022節

珊會長,簡蘭從呂特那裡得知此人並不簡單,而且她還是拯救盟總部的委員,同時兼任017區委員會會長,屬於017區最高行政長官。017區是個大區,是以前幾個相鄰繁華的中心城市演變而來,算是地球的核心區。

對於地球上的來使,身爲第九國度派駐站的特使沒理由拒絕,而簡蘭也正想匯匯這位女行政長官,於是下達容許接見指令,候客室的門打開,珊會長在智能秘書的帶領下來到簡特使的辦公區。

兩個女人會談,一個是地球017區最高行政長官,年紀四十過,雍容華貴,一位是派駐站特使副站長,年紀三百多歲,卻有着美麗的不老容貌。然而當兩人見面比較後,兩人並不相互遜色。珊會長有着極度的自信和霸氣的氣質,行爲處事之中處處透着獨裁者的霸道;而簡蘭相對溫文爾雅,舉止大方行爲得體,行爲處事之中透着平和穩重的味道。

珊會長身着一套紫藍色中式旗袍禮服,衣服雖然有些陳舊和褪色,但很乾淨,而且穿着在珊會長身上也很合身。雙方在簡單的客套之後,珊會長開門見山的說道:“聽說您會見了我們代表團團長呂特先生。”

簡蘭毫不避諱道:“是的,我想從呂特那裡瞭解到更多關於地球的消息,想盡可能化解第九國度與地球之間的矛盾。不過,珊會長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珊會長:“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第九國度的特使會見地球代表團的團長,理所應當。不過,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呂特先生跟亞韓特使的談判以失敗而告終。”

簡蘭:“在中國古代有句名言叫做‘勝敗乃兵家常事’。而我也並不認爲代表團談判的失敗,只不過是雙方未達成一致意見罷了,既然爲達成一致意見,那損失的是雙方。”

珊會長冷冷的笑了笑,說道:“很難聽到第九國度特使如此獨到的見解。要知道,所謂的談判,不過是我們提出的祈求,對第九國度根本沒有任何損失。”

簡蘭問道:“珊會長既然身爲017區最高行政長官,難道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珊會長知道特使是在試探自己態度,說道:“事實不可變,當今的事實就是第九國度想完全毀滅地球,而我們,必須反擊。”

簡蘭:“毀滅地球?這對第九國度沒有任何好處。”

珊會長:“防患於未然,你們擔心地球會反攻第九國度而侵佔第九國度生活空間。”

簡蘭:“無稽之談,即便如此,也不需毀滅,只需控制你們的科技發展即刻。”

珊會長:“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一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只要不爲零,那這件事情終將會發生,因爲時間是無窮盡的,而你的見解並不代表第九國度統治層的意見。”

簡蘭:“既然如此,先發制人的對第九國度發動戰爭更不可取,那隻能加速地球人類,不,是地球拯救盟的毀滅。”

珊會長:“毀滅,難道不是一切事物最終的結果嗎?不毀滅拿來的新生?舊物質的毀滅才能造就出新的物質,這在幾百年前偉大的馬克思就已經闡述的很清楚,如今這理論一樣適用。雖然第九國度的人能擁有無限的生命,而生命的無限需要人爲的來維繫,而時間的無限卻是無法抗拒的事實。”

簡蘭:“我們不能因爲未來必然的事實而放棄今天的努力,我想珊會長應該極力阻止雙方發生衝突,而珊會長的主張很危險。”

珊會長:“單方面的努力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請問簡議員憑一己之力能改變第九國度對地球的態度?就像當初你極力反對生產聚離子光武器一樣,結果並沒有如你所願。”

簡蘭還想力爭,但想着這樣辯論下去並沒有結果,各持己見,觀點不同不分對錯,就像孔子所說的三季人與四季人的區別。

如此與珊會長正面交鋒後,簡蘭感覺到此人的確難以對付。她從辦公區域出來,此時又是夜晚。

後半夜,黎明時刻即將來臨,街道上的人流相對稀少,那些過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人也總有放縱到疲憊的時候,在這樣的深夜,大多數人還是回去休息了,街道上偶爾會聽到醉漢摔破啤酒瓶的聲音。當然,這裡所謂的啤酒不過是用原料勾兌出來的啤酒,在地球,哪裡能有那麼多的糧食用來釀造啤酒之類的,那不過是一百多年前的奢侈品了。

即便是有花的香味,也難以掩蓋街道中彌散出的複雜氣味,這種氣味說不上讓人噁心,但也不怎麼讓人好受。生活在美麗的基本上沒有任何污染的第九國度的簡蘭可以說是第一次經歷這樣地下的街道,他不厭惡這裡,因爲這裡必定是她一百年前生活的地球,但這裡的環境本能的讓她感到不自在。她穿着那身類似作訓服裝,戴上一頂鴨舌帽,這樣可以遮蓋出她一部分臉,不至於跟這裡的人有明顯的區分。

她看到了這裡人的墮落,因爲希望渺茫,人們過於放縱,抱着那種活一天享受一天的思想,或許今早睡下今晚就不再醒來,有相當一部分人不勞動不工作,只靠祈求別人和政府的施捨度日,他們醉生夢死,部分晝夜的遊蕩於各陰暗的角落,雖然017區有禁令,規定白天爲休息時間,非特殊人員或特殊情況是不容許人出來活動的,但對於這些苟延殘喘之人是沒有約束的。

簡蘭慢步於狹長的地下街道上,道路兩旁最多的就是昏暗的酒吧,這酒吧如果不是因爲低沉的音樂和嘈雜骯髒的話語,根本無法識別,因爲有些酒吧門上居然連體現標識的彩燈都沒有安裝,而裡面的燈光比外街上的燈光還要昏暗。當然,街道上也有明亮的地方,比如那些辦事大廳、學校等公立場所。

街道上坑坑窪窪,石磚有一塊每一塊的凌亂的鋪在地上,路邊到處都是人們隨手丟棄的垃圾,雖然管理層多次制定措施嚴禁將垃圾隨意丟棄,但這樣幽暗狹長且交通不便的街道根本無法有效處理人們的生活垃圾,只能聽之任之。這樣場景又讓簡蘭想起了曾經於呂正民相識的那段時光,那時他們經常利用晚間出了通訊部隊院所來到街上,曾經那條街也跟這裡相似,昏暗的路燈,熙熙攘攘的人羣,街道兩旁的那些店鋪。街道的地面上同樣是坑坑窪窪,甚至有些路段連石磚都沒有鋪。而有些街道路段倒是鋪上了磚,但每當下雨後那些行走的人就糟糕了,總是會踩在不平的地磚上而擠壓出地磚下的水窪,將地磚縫隙當中的泥水激盪起老高,甚至不走運的都能濺射到臉上。

那時她跟呂正民剛開始交往,雖然他們之前都認識,但那時兩人感情發展並不快,男人往往害羞,女孩兒往往矜持。他們白天因爲有繁重的工作任務,只有到晚間纔有時間出來溜達,而簡蘭當時還再不斷的學習知識中,即便是出來溜達,時間也不能太久,要不然就會耽誤一天專業知識的學習,她還得早些回去學習物理等專業知識。一天時間安排滿滿當當,但也覺得充實。他們在街上慢步總是保持着距離,即便是以後結婚了,出來行走在街上也同樣保持着距離,這是那時人們的觀念。

那條老街,他們並肩走過無數次,街邊的小吃幾乎都被他們嚐了個遍,一開始街道上並沒有兜售玩意兒的小攤,後來逐漸有小商販兜售新奇玩意兒,再後來,那條街因爲改造便不復存在了。

人一旦回憶起來,簡直思如泉涌,往事不斷涌上心頭,此時在簡蘭的腦中已經被往事佔據,不在被現有的景物所吸引。她在回憶中忽然想起來,曾經截獲一段規則信號,這段信號波段長短不齊但很有規則,當時簡蘭雖然工作在通訊連,但已經參與研究所的研究助理工作。其實用截獲來表達當時得到這段信號也不準確,確切的說是隨機接受到這個頻段這段信號波,可當時科研所和整個通訊部隊都未能破譯,經過比較,最後得出結論:這段波根本不是來自地球,不是地球上所使用的信號波,但從整齊規律的波段長短和頻率來分析,這段信號波一定是在傳達某些信息。此後,關於這次發現便不了了之。

這事情已過,後來簡蘭就忘記了此事,若不是這次血如泉涌的回憶,這幾百年來她可能都不再記起來。此時簡蘭想到按照現有的技術,可能可以破譯曾經接收到的那段神秘的信號,但遺憾的是這事情已經過了幾百年,當初留下那段信號的存儲介質和手繪的頻率如今幾經周折,可能早已經隨時間流逝而不復存在了。

簡蘭又想起曾經這段很有規律的信號波,因爲非常規律,她還能隱約的記得這段波紋的一些數值,這又勾起了她前段時間關於截獲的法老星座傳遞信號的波特徵,仔細回想,兩者竟有相似之處。簡蘭心中突然有了想法,如果能找到三百多年前那次信號波,或許能從中破譯出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簡蘭正思考着,突然被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所打斷,一擡頭,發現面前不遠處正走來一羣人,男男女女有六七人,男的衣衫不整行爲怪異,女的衣着暴露怪里怪氣。他們或勾肩搭背或相互依偎,歪歪斜斜的已經不能正常行走,顯然都已經醉了,而剛剛那聲清脆的摔酒瓶聲就是他們其中一人制造。他們有些手持酒瓶正搖晃着走來。簡蘭原本以爲這幾人會尋釁找麻煩,不料他們只是這麼搖搖晃晃說着些含糊不清的髒話從簡蘭身邊經過,甚至都沒有正眼看她。

簡蘭再往前走,又遇到兩個身着嚴實的人,根本分辨不清男女,其中一人靠近簡蘭開口說話,才知道其性別。這兩人是向她宣揚神的,邀請簡蘭加入神道會。

神道會是如今這地方衆多神學當中的一個組織,簡蘭不敢想象,在如今社會還有宣揚神學之徒,而且還這麼盛行。雖然地球上如今的科學已經非常滯後,但再怎麼說曾經也是非常發達的,即便現在很多科技無法跟以往相比擬,但也不知淪落到如此境地。

簡蘭問道:“你這傳道是神所授予的嗎?”

來人回答:“神不會指使我們,是我們自發的,不過是爲了讓人解脫痛苦。”

簡蘭:“那你們的痛苦解脫了嗎?”

來人:“到時自會解脫。”

簡蘭:“你們不過是自欺欺人。如果神能解決問題,還要科學幹什麼?而且如今的問題那一項不是科學解決的?”

來人:“姐姐,我們宣揚的神並非迷信,而是最高科學,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就如你們能無限讓生命延長一樣,當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不光是做延長人類壽命這麼簡單的事情了,倒是人可無所不能,思想意志能憑空轉移,意念能調動能量物質而改變世界,這難道不是更高級的科技?而如今這些在遙遠的星空文明難道不會存在這樣的文明?這就是我們所認爲的神,我們用意志去祈禱,讓思想在宇宙空間遨遊,用思想與神溝通,一切皆有可能。”

簡蘭想到來人所提出的空想也不無道理,時間無限,一切皆有可能,又問道:“你們知道我的身份?”

來者:“有些東西是無法掩蓋的。”

來者臨走留給簡蘭一張老式的紙質海報,上面印着加入神道會的方法,其中一條標語很引人注目:神學不過是更高級科技的另一種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