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猶如春風拂過蘇州河畔,有朵花在祁邵珩的心中綻放開了。
她說,她信他。
他的妻子不動聲色地把世上最珍貴的一種情緒此時此刻賦予了他。
可他呢?
驟然的驚喜過後,祁邵珩的內心裡完全是對她的愧疚。
他妻子那麼信他,他卻故意看着她傷痛,給她臉色看。
錯怪了她。
抱着懷裡的人,祁邵珩忽然也嘆了氣對她說,“只可惜,他還是來晚了。”
以濛搖頭,她說,“你會來,就是好的。”
見他妻子微笑,祁邵珩在那一瞬突然明白,阿濛並不是排斥他,只是她關自己關得太久了,還不適應兩個人的生活而已。但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不排斥,他就會一直守着她,不再自以爲對她好的傷害,更不會用手段強迫她。
釋然,完全的釋然。
以濛在對祁邵珩釋然,會說這樣的話,她並不是怕了他的怒意,而是以濛最近想過很多。
既然生活如此安排,他和她的命運綁在一起,縱然短暫的一年也罷,一年相互扶持,一年共同生活。此間婚姻生活過去的將近兩個月中,他待她不薄,所以以至於祁邵珩後來強迫她,她那麼深的怒意恨意也去的那麼快。
人是該知足的。
人生在世,並非事事都能盡人意,既然命運如此安排,她也該承認他是她的夫。
以濛一早就知道祁邵珩並非什麼善類,但是,對她卻處處盡心,已經實在難能可貴。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古人自有的道理,她在慢慢體會,且讓她頓然醒悟的是他——祁邵珩。
不重要不計較,什麼都不再計較,日子慢慢過,生活的路還有很遠,有個人一直牽着她的手,他牽的久了,她怡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適應了他這樣的存在,也怡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手也握住了他的。
以濛想,這就是婚姻吧。
二十一歲,體味婚姻:沒有戀情的刻骨銘心,難捨難分,細水長流的相處,日常生活,柴米油鹽,看似平淡,卻也不平淡。
以濛被祁邵珩一路抱着走,怡然出神了很久,直到見荷塘又近在眼前了,她才疑惑地問,“不是要出去,怎麼又折回來了。”
祁邵珩只笑,最後說了兩個字,“秘密。”
重新過了蘆葦蕩,抱着以濛讓她坐在了剛纔坐下的那處青石板上,讓她坐下之前,他伸手探過了青石的溫度,太陽曬了一會兒暖了很多,沒有剛纔的寒意才讓她坐。
將有意帶着藍色格子手帕,在被太陽曬得發暖的水中浸溼了,祁邵珩給他妻子擦了擦剛纔摔倒,身上落下的塵土。
祁邵珩會帶着所謂的手帕,並不是應從英國的紳士禮儀,他一個人隨意慣了,不要這顯示儒雅的東西。
這樣的手帕,本來是給他的妻子準備的,他的妻子很環保,一般不用紙巾,愛帶着手帕。
祁邵珩便生了心思要給他的妻子準備手帕,手帕是棉質的,很容易吸汗。
爲他的小妻子準備手帕,除了爲了她方便,其邵珩珩更知道以濛因爲體質的問題,熱起來容易發汗,發汗會有體香,那樣幽若岸芷汀蘭的香,實在太惹人了,他不願意讓別的人也感受到了這妙人兒的妙處。
他的妻子香汗都該是他的。
以濛坐着,看祁邵珩在幫她擦了身上的灰塵。
一邊擦了,他重新將浸溼的手帕拿回來,給了他的妻子,“阿濛,以後帶着用。”
以濛看着那手帕,怡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不接,祁邵珩說,“你用過了,拿着。”
先給她用了再送給她,果然,是存了心思不讓她拒絕的。
剛在,以濛看着祁邵珩用的這手帕就知道這是英國burberry巴寶莉的全球限量版。
低調的奢華,是祁邵珩的風格。
即便這個男人習慣了低調,可依舊是個財商資產難以計量的人,他用的東西又豈會平常。
但是,以濛卻沒想到,這是他給她的。
丈夫送妻子禮物,本就是一件太過平凡的事情,可照常來說,像是祁邵珩這樣的男人送禮物,鑽石,瑪瑙,珍珠越是名貴才越能映襯他的闊氣手筆。
可,祁先生選禮物,總是費了心思的,他自然知道送些珠寶鑽石的更像是所謂的‘禮物’。
但是,那樣的禮物是看的,且先不說他的小妻子會不會收下,即便收了也大都被丟棄在梳妝檯的儲物櫃裡,不見天日,到了阿濛的手裡,鑽石再閃都失了光彩。
婚後他送她的一般都是有實用效果的,像是,手機、髮夾、手帕........應有盡有的小物件,全全沾染了日常的煙火,都是最平凡的也是最要用心的禮物。
以濛接過手帕,展開看上面的紋樣,竟然是中國靛藍色的青花瓷淺荷紋樣,英國burberry巴寶莉的奢華品牌出現這樣中國風的設計,讓以濛也驚異了一把。
看來,這份禮物確實不太平常。
照常說,這樣的burberry巴寶莉奢華的禮物,應該是放在禮物盒裡,幾個蝴蝶結送給他的妻子纔好,可是在祁先生的眼裡,手帕就只是手帕而已,沒有限量版和奢華品牌的概念,直接拿這手帕給她妻子擦汗,擦身上的灰塵用,這纔是它應有的價值。
祁邵珩看以濛看着那些花紋,問她,“喜歡麼?”
“嗯。”
他知道她的妻子喜歡青花瓷,也喜歡蓮花,便在和英國巴寶莉合作的時候,偶然有了這個想法,特意給用符合她妻子肌膚的膚質選的面料材質。小小的手帕,中國人沒有這顧慮,但是在英國手帕是英倫紳士的標誌,他們對手帕的需求量數目不僅大,而且要求非常之高,對材質也是有要求的,祁邵珩想既然要給他的妻子準備手帕,便貼合着她的膚質來,讓她用的更舒適。
依舊是限量版的手帕,但是給以濛的這款設計怡然是最特別的,這只是burberry與‘盛宇’交好的時候,唯獨給他妻子設計的。
獨一無二。
但是,這些祁先生並沒有對他的妻子說,在他眼裡即便用了心思爲的是讓他的妻子用的安心,剩下的這些她沒有必要知道。
其實祁邵珩有意不說,以濛倒是納罕了:她什麼時候看到過英國burberry有了如此中國元素的設計,如果這不是有意的,那印在手帕上的hsbd:sh就絕對不是巧合了,sh——邵珩首字母的縮寫;
而字母hsbd是英文husband(丈夫)的縮寫形式。
hsbd:sh——夫:邵珩
這字樣,讓以濛情不自禁得聯想到了他送她手機的時候,電話簿的第一個位置,也是被他霸道得輸入了這樣的名字。
手帕上的這些字母都是縮寫,不仔細看不仔細想根本不懂是什麼意思,以濛明白是因爲他看過祁邵珩的簽名,英文有時會帶有‘sh’的縮寫字樣,這是他的名。
在送她手帕的時候都要印上他的名字,這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她有用手帕的習慣,而且是貼身不離的那種,這人送她手帕絕對是有意的。
每天用着帶有他名字的手帕——祁先生這是要她睹物思人?
可想了想以濛又抿脣垂着眼眸,她說,“祁先生,知不知道送手帕這樣的行爲舉止都是古時女孩子的所作爲?”
一本正經的說法,平靜的語氣。
可祁邵珩知道他的小妻子壞的很,她這是故意取笑她,取笑她送手帕這樣的舉止像是古時的女子,有些女氣。
他妻子難得俏皮,肯這樣說笑,祁邵珩便陪着她,但是論言語,他可不是一個輕易會服輸的人。
迎着她烏黑分明的眸,祁邵珩脣上有不自覺的笑意,“阿濛說的對,送手帕確實是古時期。女子多用的手段。可女子送手帕,送得人是她鍾情的人。都是送自己鍾情的人,我送給我妻子也沒什麼不對,你說是不是?”
被駁了反駁的力度,以濛不說了。
她不說,不代表祁邵珩不會繼續說,他說,“既然阿濛明白了古時候送手帕的含義,可這收下手帕的人的含義也肯定懂。接了手帕,什麼意思?”
以濛低頭,他笑,她卻更沉默了。
她自然知道,接了手帕,算是迴應,和送出的人定終生,以身相許。
可,這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說來說去,還是祁先生厲害,又把她繞進來了。討厭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