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
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覺得窒息的血泊中，像軟泥一樣的肉塊蛆蟲般的蠕動着。
誰能相信，這噁心得讓人想吐的肉塊在不到半小時前曾是年輕少女嬌嫩的肌膚。
“呃，啊，啊！”
曾是嘴巴的部分大口的喘着氣，嬌豔欲滴的脣邊一條血痕拖到地板上。
好痛，好痛啊。
我要氧氣，氧氣，快給我氧氣。
肺呢，肺在哪裡，一張一縮的肺袋，吸入氧氣，排除二氧化碳的肺，到底在哪裡？
身體被殘忍的切分了，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可是，思考的機能，一直沒有消失。
從第一次切分開始，難以忍受的劇烈痛楚就一直如影隨形的伴隨着。
每一次切分，痛楚感就加深一倍。
再加深一倍。
……
就連人類最引以爲傲的機能，思維此時也成了痛苦的一部分。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想拋棄掉它，直接化作虛無，消失在沒有感覺的世界邊緣。
可是這變異的身體，本性就是重生，一直清醒的意識，就是運行重生機制的閥門。
像自己七歲的時候，在沒有父母的家裡玩橡皮泥一般。
她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重塑了自己的身體。
新都，即將拆遷的老樓。
林風明忍受着體力迅速下降的痛楚，拼命的沿着散發出刺鼻塵土味的樓梯向上跑。
一層……
二層……
在外面的時候，已經觀察過了，這棟老樓一共七層，最頂上是個天台。
林風明一邊向上爬，一邊觀察左右的房間有沒有敞開的。
該說是運氣不好呢，還是命中註定的呢。
總之沒法躲到房間裡去。
要麼就是房間太空了，根本沒地方藏身，要麼就是曾聖澤正好和自己在一條線上，即使躲進去也會被他發現。
看來只好賭上最後的希望，一口氣衝到天台了。
林風明輕輕咬住嘴脣，像100米短跑運動員拼上榮譽的最後衝刺一般，燃燒身體中殘留的全部體力。
天台。
“小哥，原來你喜歡在高處談事情呀！”
曾聖澤悠哉遊哉的站在林風明十步開外，一臉嘲諷。
看着曾聖澤彎曲成弧線的嘴角，林風明眉心皺起。
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沒有特定的原因，林風明就是對這個男人沒有好感。不僅僅因爲雙方現在敵對的立場，更像是從骨子裡產生的，只要一看到就會產生嫌惡的心理。
我林風明，和他不是一類人。
就是這樣的嫌惡感情，此時佔據了林風明的心。
“到了這裡，不會有人打擾，你也沒地方可逃了吧。”
皮笑肉不笑的臉，看一眼就想狠狠的揍他一拳。
“是又怎麼樣？說吧，你到底想對我怎麼樣？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小哥好無情呀，我們不是認識了嗎，你叫林風明，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吧。”
“切！少來，看着就讓人噁心！你乾脆開門見山的說好了，想殺我，是不是？”
曾聖澤認真起來，從他黑色的瞳孔中可以感覺到凌厲的殺意。
“林風明，你見過一個幼小的少女嗎？藍色的光之海，哭泣的悽楚少女？”
“什麼？”
忽然想起常常做的夢，缺乏生氣的黃沙大漠，用眼淚化出生命的嬌弱少女，只是看着就讓人心生憐愛。
“我以爲那是夢。”
林風明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不，那是真的。在計算機的虛擬世界中，居住着這樣一位少女，因爲孤獨，她祈求同伴的溫暖。她等了很久很久，和她一樣有生命的人一直沒有出現。可憐的少女只好哭泣，即使這樣她也一直懷着看到同伴的願望。這願望是如此的執着，如此的強烈，少女終於用自己的眼淚在無機質的虛擬世界中孕育出了生命。”
“……”
“這種新的生命，就是二進制蟲，你我，就是二進制蟲和人類身體的結合體。看到我的特技了嗎，那就是二進制蟲的力量。”
曾聖澤的語氣，絲毫沒有對自己力量的炫耀。
他的臉堅毅而嚴肅，從他的低沉的語氣中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對少女的憐惜，崇拜，尊敬，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二進制蟲不是應該在計算機的虛擬世界中，怎麼會到人類世界中來了，還和我們的身體結合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是賽博空間發生什麼異變了吧。”
“賽博空間？”
不要老是說一些我不懂的名詞好嗎，那些詞就算翻遍牛津大辭典也找不到的。
林風明懊惱的看着曾聖澤。
“也就是計算機虛擬出的世界，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吧。”
“是你杜撰的名字嗎？”
“不，不。是那位少女這麼叫的。我也只見過她一次而已，就在得到這個新身體的時候。我和她交談過一段時間，本想一直留在那裡的，不過似乎這個身體有一部分是人類的，作爲人類的那一部分無法長期停留在那裡呢。”
漸漸明白了。
仔細回想一下，再加以邏輯的推理，就很清晰了。
會以夢的形式和少女相見的原因，以及在意識模糊的狀態下分割那名無辜少女的理由。
就像偵探突然發現了關鍵的線索，事件的來龍去脈，罪犯的手法立刻以電影的形式完全而清楚的呈現出來一樣。
“我知道了，我和你是同類。”
就這樣，平靜而淡淡的說出了結論。
既然已經清楚了，那麼恐懼、疑惑、猶豫都不會再有了。
剩下的，就是去面對了。
不管結局怎樣，都要勇敢的去面對，有問題的話，解決它就好了。
這是林風明一貫的信念。
聽到林風明的這句話，曾聖澤似乎很高興。
“很聰明，你已經認識到了。林風明，你是我在人類世界找到的第一個同類，我現在問你，少年喲，你究竟是我曾聖澤的我方還是敵方？”
深深的看進去眼前男人的黑色瞳孔，那眼中射出的凌厲寒意分明在說，是我方的話，就好好合作，是敵方的話，就毫不猶豫的用這隻手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