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爾虞我詐

“叮咚咚咚……”,曲子還在時斷時續地彈着,彈的很認真,雖然……彈的有點難聽,低唱的聲音也挺沙啞:“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封雷在旁邊盤膝而坐,橫刀膝上,看着那正在捻撥挑彈的十指,眉毛眼皮一齊跳。

楊凌一推房門走了進來,笑吟吟地道:“好了,不必再彈了”。

彈琴的士兵立即住了手,擡起頭,張開雙手,十指鮮血淋漓,可憐巴巴地道:“國公爺,標下不太會使琴,指頭都拉破了”。

這士兵是軍中的樂器手,負責敲打戰鼓、臨戰傳遞軍令的,叫黃小波。楊凌一瞧那血肉模糊的手指頭也不禁嚇了一跳,定晴一敲纔看出只不過被琴絃劃破了兩指,因爲沒有自己的命令不敢停歇,鮮血止不住,才把其他手指都染上了血。

楊凌連忙掏出方帕,說道:“怎麼會這樣?快快快,快包紮起來,這琴好不容易找來的,琴絃是有點澀,呃……你沒戴指套啊?”

封雷眼睛一翻,掌中寒光一閃,刷地一下,託在楊凌掌中的輕飄飄的手帕竟被他一刀削爲兩半,把楊凌又嚇了一跳,不由讚道:“好快的刀!”

封雷不屑地哼了一聲,傲慢地還刀於鞘,黃小波接過兩片手帕,給兩隻劃破的手指各自胡亂纏上,這才說道:“標下沒有指套啊。您不是吩咐聲音要大一些,至少得傳到前院兒麼?標下不擅琴技,這琴絃又發澀,使勁的撥弄,這就傷了手了。可這曲子聽着極是威武呢,國公爺,您哼唱的這首曲子叫什麼呀?”

“啊!此曲叫……《滄海一聲笑》”。

“好曲子,國公爺隨口吟唱的這曲子,不但曲好詞好連名字都好,標下回去一定把這曲子譜下來,傳給子孫後人,這可是威國公爺的神來之作呢”,黃校尉眉飛色舞地道。

楊凌乾笑兩聲,說道:“你先下去吧,到苗公公那兒領十兩賞銀。本國公在做一件軍機要事,唯恐消息泄露。你就不必回營了,暫且在內院住下,正好歇養傷勢。今天的事,就是在本官的後跨院兒也不許向任何人吐露半句,否則軍法從事”。

黃校尉根本不知道楊凌讓他來彈曲子做什麼,可是見楊凌說的嚴肅,他不由緊張起來,急忙道:“國公爺放心,今天這事兒就是爛在標下肚子裡,也絕不會使人知道”。

楊凌滿意地點點頭道:“下去吧”。

“嚓”地房門一關,封雷眉尖一挑道:“你已經知道那人是彌勒教主了。爲什麼還不用兵捉他?”

楊凌笑笑道:“官場有官場的規矩,和綠林不同。況且,快意恩仇固然好,可是也得記着打蛇不死、後患無窮,白蓮教一脈傳承數百年,被砍頭抄家的大首領每一代都有那麼幾個,但是這個教派從此一蹶不振了麼?

擁有數百年傳承的龐大教派,自有一套完善的內部體系,殺死一個頭領,他們偃旗息鼓一陣,又會選出新的帶頭人,要幹就得摸清他的底細,幹得他元氣大傷。這事,我和鶯兒詳細說過。”

有關李福達和晉王、武定侯郭勳之間的關係,以及可能在軍中安插諸多親信的事情,楊凌不欲讓他知道,所以只說了引蛇出洞、一網打盡的意思,不過他一時疏忽,喚出了崔鶯兒的閨名,封雷聽了不禁一呆,怔道:“鶯兒?”

其實,姑娘家的閨名雖然一向秘而不宣,不過紅娘子綠林豪氣,哪有這般忸怩,她的閨名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崔家老寨的幾個老傢伙整天鶯兒鶯兒的叫,就算別人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只是除了紅娘子的幾位叔父,沒人敢這麼親暱地稱呼她罷了。

封雷聽楊凌如此稱呼崔大小姐,心中立即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隱隱有些發慌。楊凌自知失言,又以爲他不知道崔鶯兒的閨名,略一遲疑便坦然道:“喔,我說的就是紅娘子崔姑娘”。

封雷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稱呼崔大小姐爲鶯兒?”

楊凌很欣賞這員虎將的本事,能與伍漢超全力交戰兩合,各出絕招而不敗的人,應該算是一流的高手了,鶯兒出塞後有這樣的高手輔助就多一分安全,所以他對封雷很客氣。

此時既已說漏了嘴,與其遮遮掩掩惹人猜疑,不如大大方方承認,況且若讓他知道自己和鶯兒的關係,必定更加相信自己招安和維護他們的誠意,放心爲朝廷辦事,所以楊凌坦然答道:“嗯。這個事說來話長,我與鶯兒相識相遇,頗多周折,有些內情也不便讓你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今,鶯兒是我的女人!”

封雷一聽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都被震麻了,站在那兒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楊凌見他吃驚模樣倒不奇怪,自己和鶯兒一個官一個匪,糾纏這麼久始終是敵對關係,自己前些日子還領着兵一副趕盡殺絕的模樣,現在誰若聽了她和自己的關係只怕都要嚇一大跳。

他笑了笑,對封雷道:“我先去看看苗公公,一會兒再陪你出營,送你回山”,楊凌折身出屋,拐向另一個房間,封雷失魂落魄,心潮洶涌,愣在那兒久久不能平息。

那間屋中,苗公公正揹着雙手對面前一個小兵講解着:“咱家侍候了兩代帝王,皇上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瞭如指掌,你放心按咱家的吩咐去做,一定扮得似模似樣。這龍袍,當然不能給你穿,穿上也不象皇帝。皇上的氣派不在那身兒衣服,你得……”。

他剛說到這兒,楊凌一推門走了進來,那兵丁扭頭瞧見,急忙抱拳行以軍禮:“標下見過國公爺”。

“你看看,你看看,沒出息的東西,記着,從現在起,你得把自己當皇上,門兒有點動靜就回頭?你得等着人家自己轉過來給你叩頭,這叫氣派,得沉得住氣。還有,這坐、立、行、走,一個眼神、一個笑臉,都大有學問”。

苗教官大爲不滿,把那小兵訓得耷拉着腦袋不敢吭氣兒。這人約有十七八歲,眉清目秀,面目英朗,與正德皇帝倒有六七分相似。李福達只遠遠見過皇帝一面,再加上先前的一系列作爲給他產生的心理暗示,只消好好訓練,這人當能瞞過他。

楊凌笑笑,說道:“苗公公也別太嚴厲了,這樣嚇得他就更沒底氣了。不過你是該好好體會一下苗公公的話,記着,不斷告訴自己,我……是皇帝,天下獨一無二、唯我至尊的天子,天子走路、看人、說話可與常人大不相同,你畏畏縮縮的,怎麼能象呢?”

楊凌又道:“你要扮的是天子,天子扮作普通校尉混跡于軍中。我和苗公公,以及周圍的侍衛,對你就會既尊敬,又故意做出不以爲然,以免引人生疑。而你呢,本來就是校尉,裝扮上不必再費心,就是舉止上要小心。

你記着,周圍哪怕有千軍萬馬護擁着你,你的心裡也得當作一個人都沒有,就算我和苗公公站在你面前,也得態度平和,不得有一點敬畏之意。你得揣着這麼個心思:你最高、你最大,只有別人向你低頭,你的腰桿兒沒有爲人彎下來的可能,懂麼?”

那士兵漲紅着臉連連應聲,楊凌又道:“苗公公抓緊訓練吧,我去送送封雷。叫他也不必過於緊張,我不會讓他們直接照面的,頂多讓那人遠遠瞧上一眼,呵呵,戲的主角,還得是你苗公公”。

苗逵呵呵一笑,一邊答應着,一邊走過去,把腰兒一彎,臉上堆起一片諂媚的笑,扶着受寵若驚的那個校尉手臂,邁着小碎步道:“皇上,您慢着點兒,奴婢給皇上倒過茶”。

楊凌笑笑,轉身出了房門,就聽裡邊一聲怒吼:“你是毛驢兒託生的呀?啊!哪有一口就喝光了的,還咂巴嘴兒,瞧你那臭德性,給咱家站起來,重來一遍!”

“皇上,您慢着點兒,奴婢給您……”。

楊凌側耳聽聽,苦笑兩聲,揚長而去……

秋一品呼哧帶喘地在自己房間坐下,四下一打量,對環境似乎還滿意,駱指揮府上的大廚畢恭畢敬地給他斟了杯茶,秋一品一口喝乾了,揮了揮胖乎乎的熊掌道:“走,先去廚房看看”。

大廚陪笑道:“哎約,秋師傅,您不先歇會兒?”

秋一品瞪眼道:“到了廚房那就是歇着啦,自己的地盤還能不先熟悉熟悉?別廢話了,頭前帶路”。

秋一品隨着大廚到了內伙房,瞧着地方倒是乾淨整潔,該有的各類家活什麼也都備得足足的,他揹着手,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四下瞧瞧,問道:“喛,我的刀匣呢?那麼重要的東西,這是給我放哪兒去了?”

幾個徒弟和小夥計面面相覷,有人問道:“我說你沒拿呀?”

“我不是扛着料箱子呢麼?我還以爲是你揹着呢”。

秋一品惱了,喝道:“別窮咧咧啦,老程頭,快去車上找找,那我的那口刀匣抱回來”。

一個身材墩實、相貌憨厚的半百老頭兒忙應了一聲,趕忙地出去了。這老頭兒還是路上收的,是個逃荒老頭兒,秋一品一時慈悲心發,招呼他上車搭他一程。

兩個人在車上閒聊一陣。聽說他是來井徑驛給京裡來的威國公爺做菜,這老頭兒立即大拍馬屁,把他恭維得眉開眼笑,老頭兒趁勢請求給他當個劈柴燒火的下人,秋師傅也便慨然答應了。當然,除了慈悲心,最重要的是,這老頭兒不要工錢。

程老頭急急跑出前院大門,在停靠在路邊的驢車馬車上一通翻,剛剛找到秋一品地廚刀匣子,院中就走出幾十號人來,每人都牽着匹戰馬,有位剛剛跨進大門的千戶高聲道:“國公爺,這是要出去?”

隨即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喔,去鎮外蹓蹓戰馬散散心”。

程老頭剛抱着刀匣下車,一聽這話急忙一轉身,將刀匣放在車上假裝整理着,兩隻耳朵卻豎着,一直注意着楊凌等人的動靜。

楊凌牽着馬,站在侍衛叢中,邊走邊和封雷低聲說着話。他並沒有解釋和紅娘子如何相識相愛,因爲其中許多事不足爲外人道,而且一旦詳述,必然提起楊虎背義殺死義兄弟的事,楊虎已死,有什麼罪孽也隨他埋入黃土了,這時再說來給人聽未免不厚道。

他一邊詢問着山中這兩天的情形,一邊對他講解着自己的安排,封雷面上平靜,心中卻是如巨浪洶涌,楊凌的話有幾分聽在耳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多年的單相思那也罷了,一直默默地積壓在他的心裡,沉澱、積累,或許就這麼深埋一輩子。可是與紅娘子重新遇見,並且並肩作戰,又耳聞她與楊虎的失和,直至楊虎身死,那種用理智強行抑壓下去的渴望迅速發酵膨脹起來。

環顧白衣軍上下,唯一般配紅娘子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封雷本以爲自己早晚能抱得美人歸,這美夢也不知做了有多久了,誰會想到憑空又殺出一個楊凌來?

楊凌的相貌、身世、官職、地位,任何一樣,都遠非他所及,他拿什麼和人家爭?封雷的心象油煎一樣,嫉恨、痛苦、失望交織在一起,五味雜陳,那種苦澀實是一言難盡。

兩個人各懷心思,邊談邊走,絲毫沒有注意路旁正在車上翻騰一個下人。眼見得威國公在一隊親兵簇擁下走過去了,程老頭兒機警地掃了一眼左右,悄然啓開匣蓋,抽出一柄鎧亮的牛耳尖刀掩在袖子裡,然後把刀匣向車內一塞,若無其事地跟在了後面。

出了軍營,楊凌等人翻身上馬,沿着林間道路緩緩馳去,程老頭兒四下一撒摸,捂着肚子象是在找解手的地方,隨即便向旁邊一片楊樹林走去,進了樹林避開崗哨士兵的目光,他立即快步如飛,自密林中直插下去,取近路截向那條曲折的道路前面。

林中道路狹窄,侍衛們排成了一字長城,並行最多隻有三馬,楊凌和封雷並轡而行,神思迷亂的封雷不知怎地,心中忽地閃過一絲邪念,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間鋼刀:“

只要擡手一刀,楊凌就得身首異處,後邊一共只跟來不到二十名侍衛,沒有人是我對手,全殺光了栽在李福達身上便無人會懷疑我。朝廷還需要我們爲之效力,我們照樣可以出關去,就算鶯兒傷心,一年兩年後也該淡漠了,那時我若向她求親……一定能成功的,一刀!我只要一刀!”

封雷殺人無算,刀出無悔,還從來不曾這麼艱難,可是現在心裡不斷地催促着自己拔刀,偏偏那刀就象灌了鉛似的牢牢嵌在刀鞘內,休想拔出一分。

馬蹄踏踏,他的心也象那紛亂的馬蹄,再也難以平靜。林中的樹木沒有人修剪,常有枝椏探出,楊凌已不再交談,專注地看着前方,縱馬輕馳,放鬆着身體,根本不曾注意到身旁的封雷竟對他起了殺機。

封雷心中天人交戰、掙扎不已:是昧下良心除去情敵,還是放棄唾手可得的佳人?這取捨竟是那樣的艱難。

前方左側林木漸稀,一條小河,流水潺潺,野草和蘿蔓支起一人多高的綠色屏障,右側已經傾斜向上,綿延到一座山上。樹木一稀,涼風便起。儘管林中山風習習,可是封雷額頭還是緊張的沁出汗來。

他低着頭、咬着牙,心中正拿不定主意,路旁樹上一聲大喝,一道人影忽然兀鷹般飛躍了下來,封雷習武多年,警覺已成習慣,陡聞厲喝,掌中艱難半晌不曾拔出的長刀已嗆地一聲躍然掌心,宛如一泓秋水橫於長空。

他猛擡頭,看到一個青巾蒙面者,手執一柄牛耳尖刀,避開前方開路的六個侍衛,正向楊凌箭一般刺來。那身手矯健異常,顯然是個武功極高的練家子,這樣快的身法,這樣突兀的襲擊,這一刀下去,楊凌斷無生理。

須彌世界,藏於芥子;靈臺寸心,彈指百年。剎那驚魂,唯一快得過那柄尖刀的,大概就只有人的心了。封雷手中的刀本已欲象閃電一般劈下,卻忽然停了一停。

那人對楊凌志在必得,身形投射極快,而且他似乎也沒料到侍衛之中有這樣的用刀高手,身在空中,根本無法變幻身形,封雷這一刀只要出手,便能將他斬爲兩截替楊凌解厄。

可是封雷攥緊了長刀,臂上結實有力的肌肉都繃緊了起來虯結如龍。他的心中卻忽然閃過一個如釋重負的念頭:我不能殺他,那樣我一輩子面對着大小姐也於心不安,更對不起天地鬼神道義良心,可是我可以不救他?只慢一分,我‘措手不及‘,只要慢了一分……

封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眼看着驚聞喝殺的楊凌驚訝擡頭,把他的咽喉暴露在那柄刺過來的牛耳尖刀前面;眼看着前方的六名侍衛聞聲勒馬回頭,一時驚怒喝罵,拔刀向回反撲;眼看着那持刀的青衣蒙面人義無反顧地撲向楊凌,一副哪怕萬箭攢心,也要搶在前邊割斷楊凌喉嚨的冷厲模樣。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可是在封雷的眼中,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似乎那麼緩慢,他可以看清陽光映在刺客刀鋒上的那一抹寒芒,可以看清風掠過那蒙面人的衣袂發出的微微擺動,可以看清搶下馬來揮刀狂撲而來的侍衛腳下捲起的塵土,看清楊凌臉上因驚駭而肌肉扭曲的線條。

寒芒颯颯,直指咽喉,血濺五步,只在須臾之間。

鬼使神差般的,封雷的刀挾着一片風雷,霍然出手了。

忘情的一刀出手,斬斷了他最後一絲妄念。

刀已來不及劈向刺客,徑直迎向那柄短刀。“鏗”地一聲響,那刀帶着一線寒光,飛的不知去向,刺客被震得凌空倒翻,落地後踉蹌退了兩步,驚聲道:“封雷?你降了朝廷?!”

封雷愕然望去,盯着那雙熟悉的眼睛,聽着他的聲音,也是一聲怪叫:“程二叔,你還沒死?”

“行刺?”

李福達把頭一搖,堅決地道:“斷無可能!”

他想了想道:“井徑驛的守衛原本就很森嚴,如果皇帝真的在這兒,內部防衛必然更加嚴密,從裡邊出來容易,想進去難如登天,刺客怕還沒到欽差行轅,就已被楊凌的三千鐵衛團團包圍了”。

“那麼,我們難道坐視這個好機會從我們手裡溜走不成?”

江南雁有點坐立不安:“教主,您常說要懂得看準機會、把握機會,這就是個最好的機會啊。皇帝若遇刺,楊凌必然完蛋。皇帝無嗣,各路藩王必然虎視耽耽。

當此時刻,寧王在南方揭竿而起,我們的香軍在北方與之應和,則天下唾手可得呀教主。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教主,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慢來慢來,要沉住氣,呵呵呵”,李福達沉着地說着,可是正在斟茶的手卻在發抖,以致那茶水微微晃動,險險灑出小小的茶盅。

“首先,我們得搞清楚,皇帝是不是真的又重施故伎混入軍中來戰場遊玩,皇帝如果在此,必然有許多蛛絲馬跡可尋。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萬萬不可輕易動手,這是成則謀國、敗則喪命的大事啊”。

說到這兒,李福達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繼續道:“用行刺的法子,除非他肯走出來,可是經過白登山之圍的教訓,楊凌身負重責,斷然不敢這麼做的。我現在回想楊凌今日說的話,他說要生擒活捉白衣匪首領,開慶功宴爲我們向皇上請功,這話值得商榷。

如果皇上就在軍中,聽起來就順理成章了。可是我們又不能等到那時再動手,以你我的武功如果猝起發難,倒是能在酒宴上殺了皇帝,但是我們脫不了身,要想殺得了皇帝又能全身而退,唯有……唯有發動我們的人馬,陣前兵變!”

江南雁動容道:“如果這樣,我們的勢力等於全部暴露在他們面前了。如果不成功,豈非滿盤皆輸?如果成功,必然也成衆矢之的,沒有寧王及時響應,僅憑我們的人馬,或許退進太行山去還能保全實力,要取天下又如何辦到?”

李福達的目光閃爍着近乎瘋狂的目光,徐徐道:“成大事者不但要審時度勢,還要有決斷的魄力。我當然得先弄明白皇上是不是真在軍中,才能決定下多大的賭注。如果是真的,只要殺了他大局便定了,靜若處子,動如脫兔,這樣必勝的機會豈能放過?”

他說到這兒,忽地住口不語了,握着茶杯靜靜半晌,李福達才緩緩道:“我的計劃是這樣,先查明皇帝在不在軍中。不在,則萬事皆休,我們繼續隱蔽,等候更佳的起事機會。如果小皇帝就在楊凌的行轅裡,那麼……”。

他伸出一指,說道:“第一,發動我們所有的力量,傾全力一擊。富貴險中求,雖然我做事一向謹慎,但是真正決定勝負的時刻,必須全力以赴,有進無退,要捨得下本錢。”

“第二,行動之前派人下江南,通知寧王立即起兵。只要我們這裡一發動,不管成與不成,我們都沒有退路了,不可能繼續隱藏下去,必須要由寧王起兵來響應。

如果我們成功,京師大亂,羣龍無首,那時肯來圍剿我們的兵馬不會有多少。燕王靖難時,站錯了隊的大臣死的有多慘他們心中有數,子弟爲奴,妻女爲妓,累世不得翻身,這樣可怕的後果,他們不會不考慮。

做忠臣易,只要寧死不降便成了。做忠官卻難,軍中上下誰沒有父母妻兒?皇上已經死了,又沒有子嗣,誰不想爲自己留條後路,誰肯跟着他幹?那時候全天下的軍隊都會觀望,觀望寧王是否會成功,忠於一個死皇帝的人決不會太多的。

所以,最好的情形,是我們能夠除掉正德,那麼只需堅持一段時間,寧王起兵的消息一進京,我們就能馬上扭轉形勢,轉守爲攻,大業指日可期。

第二種情形,是我們未能殺死正德,那麼就只有退進山去,等候寧王發兵,然後南北應和,共謀江山。那樣的話,就要打一場苦仗了,勝敗實難預料。一旦失敗,我們就得隱姓瞞名,從頭做起。危險是有,付出是大,可是這樣的機會難得呀”。

“所以,我必須首先弄清皇帝到底在不在?”李福達握拳在桌上輕輕一捶。

“派人進京打探麼?”江南雁問道。

“來不及了,一來一回光是搭在路上地時間就得十多天,京裡的消息送回來時,只怕戰事早已結束,我們已經被打發回太原了”。

他這一提白衣匪,江南雁忽地想起那天對李福達的提議,忍不住又道:“教主,那日在山上,屬下曾向您提議收服紅娘子爲己用,教主擔心引起朝廷懷疑以致前功盡棄,未予允許。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到了圖窮匕現的時候,只要皇帝在此,那麼我們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招攬紅娘子這五千身經百戰的騎兵,都會大大增強我們的實力呀”。

“等等!白衣軍!”李福達右手食中二指豎並如劍,猛地一揮制止了江南雁的話,他舉手當空,似乎想起了什麼,過了許久,忽然呵呵笑起來:“紅娘子!對呀,我怎麼忘了還有紅娘子可以利用?哈哈哈哈”。

李福達興奮地道:“借勢而行,借勢而行啊!霸州山賊能爲我所用、關外的韃子能爲我所用、白衣軍能爲我所用、江西寧王能爲我所用,紅娘子爲什麼不可以?我李福達最擅借勢而行,從來如是。這一次本以爲要完全憑自己的實力去一搏了,上天偏偏又給我派來了紅娘子,她現在已是窮途末路,又與朝廷有父、夫的血仇,必能爲我所用,哈哈哈”。

他忽地笑聲一收,雙手據案緩緩壓向江南雁,斷然道:“南雁,你自看顧本部時刻等我消息。我回去後,取‘焦尾琴’、‘孟德劍’以贈楊凌,旁敲側擊探察皇帝消息,只待得到證實,我馬上入山去見紅娘子”。

“見紅娘子?靠她的人馬襲擊欽差行轅?”

“借刀不一定要用來殺人,也許是爲了做菜”。

李福達詭譎地一笑,難得幽默了一把,說道:“我已有了一個縝密的計劃,只要確認正德在行轅,那麼在紅娘子的配合下,我就有百分百的把握置其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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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書友易水寒把《顛覆笑傲江湖》上中下三冊寄到了,我中午要去郵局取書,開心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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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釜底抽薪第233章 釜底抽薪第174章 猛虎突圍0101章 上諭勘陵第276章 炮從天降第214章 夜來風雨聲第90章 焦芳用計第305章 智取都都寨第440章 秘密第125章 明查暗訪第51章 五箭連珠0195 兩難境地第53章 錦衣提督第271章 撿到寶了第4章 家徒四壁第410章 應變第430章 天公地道第157章 開門見山第353章 跪,天賦我權第151章 局外閒人第287章 三戰定君臣(上)第132章 觀魚之樂第96章 帝陵金井第80章 佛也發火第282章 老孃當家第76章 糊塗差使第26章 天降奇兵第211章 逃功無敵第231章 明爭第221章 心若有靈第135章 急中生智第23章 壯士解腕第250章 商戰未開刀兵已至第293章 京中風雲第92章 皇莊風雲第45章 春天到了第17章 青蛙理論第401章 埋恨第38章 長夜漫漫第401章 埋恨第211章 逃功無敵第331章 天知地知第359章 禍從天降第131章 箭已在弦第303章 貓和老鼠第339章 以神之名第93章 覓計救人第460章 英雄第19章 瘋子縣令第147章 場外之戰第247章 洞房傳道第253章 剿匪之策第59章 培養海盜第389章 幾回月下敲金鐙第141章 壚邊人似月第12章 拖得拖得第388章 跳出五指山第266章 垂死掙扎第84章 四月廿八0102章 陽明瞞天第425章 兵發安慶第402章 回程第69章 智鬥權侯第88章 四面樹敵第311章 三探獄第354章 借勢呼風第400章 閨議第340章 滿堂皇后第459 混戰第177章 正合朕意第255章 勃然大怒第118章 殺機已現第88章 四面樹敵第143章 紅楓樹下第62章 三公一老第190章 鎮羌戰事第446章 春心.殺心第444章 春夢無痕第438章 廁紙藏秘第68章 大索京師第245章 火炮有望第424章 寧王造反第68章 大索京師第237章 意外之喜第55章 西洋教士第361章 遙勝於紫禁之巔第174章 猛虎突圍第122章 廠督出馬第449章 重新洗牌第253章 剿匪之策第189章 君行塞上第16章 愛的謊言第168章 帝嗣謠言第272章 心若有靈第6章 走出山坳第291章 孤身赴蜀第463 訓妻VS虐夫第436章 符寶煉丹第39章 無心睡眠第429章 各出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