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您的狀態也不是很適合飲酒。”聽到了他在通話中和應酬酒會的話題,家庭醫生出於對病人的關注,想了想,還是提醒他。
沒有任何辦法,不再打擾忙碌中的患者,家庭醫生簡單留下了退燒藥剛要離開,卻見請他過來的祁女士進來了。
“邵珩。”祁女士見還在一邊咳嗽一邊看公司內部報表的人蹙眉,對上家庭醫師出門前無奈的眼神,關上門後,祁涵對沒有理會她的人說道,“不論如何,現在身體最重要。”
走上前,看到祁邵珩書桌上擺放的剛剛從國內用傳真傳回來的各家媒體的放棄追蹤報道的協議書,祁涵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如果不是她,你現在會變成這樣嗎?爲什麼到現在,還要執迷不悟地去……”
本來不願和自己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發生爭執,但是,在祁女士如此的態度下,祁邵珩只好擡眼看向她,和她進行了一場不太愉快的對話。
“我希望您不要自作主張。”
“什麼意思?”
“你發給阿濛的傳真內容我不知道,但是依着我們彼此性格的瞭解,您發了什麼樣的傳真給她,我大致可以猜測地到。”
“我是爲了你好。”
“如果是爲了我好,就不要再幹涉我和阿濛。”
祁涵愣住,兩人向來談話和氣,第一次在家裡用這麼嚴肅的視線面對彼此。
“長姐,阿濛現在很脆弱,我懇請您不要再給她發傳真來傷害她,她和傑西卡的年齡相仿,不過只是個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內心一定很懼怕。向來對晚輩都寬恕的您,爲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她,非要和她過不去呢?”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讓停歇下來的祁邵珩咳嗽不止,“現在的阿濛很脆弱,請不要再傷害她,也不要再傷害我們。”
祁涵看着高燒未退,顴骨處有病態的人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難以相信這是祁邵珩會對她說出來的話。
即便這言辭裡還有曾經的尊重,但是已經少了親人間溝通的耐心。
“如果不是因爲她,你會變成現在這樣,邵珩,母親父親都不在世了,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就算你怨恨和不理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再次被這個孩子所拖累,所傷害。蘇以濛配不上你,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祁女士現在情緒有些失控,祁邵珩最先冷靜下來,對她說道,“我知道您是爲我好,但是我也有我的堅持。”
“邵珩,最近這幾天,依你的目光去看這些最近的新聞,即便實情有誇大,但是什麼是虛構和污衊成分,什麼是確有其實,你不可能看不出來。連曾經的刑獄筆錄都被曝光出來,你該明白,那孩子是和刑事殺人案件一定有牽扯不斷的關聯了,這樣的妻子,不論她多好,只要有入獄的罪名,你和她在一起就要永遠揹負這種罪名。你們隱婚總有一天會被公開,到時候,你能面對輿論的壓力嗎?”以濛入獄的新聞給了祁涵很大的刺激,又看到祁邵珩被她拖累,整日應酬不斷後,身體都被拖垮,她是不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兩個人繼續在一起的。
最近聽多了祁女士對他如此的勸說,因爲這是他的長姐,他不能拒絕,更不能像對待下屬一樣厲聲厲色,對於她的這些觀點,即便他一點都不同意,但也要繼續聽下去。
不迴應,只沉默。
“邵珩,你如果想和這個孩子在一起,我同意也不反對,但是你將來要公佈於衆人的妻子絕對不能是她。”
祁邵珩蹙眉。
“婚姻是一回事,但是和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這之間沒有衝突。你可以和這個孩子在一起,再同別的女人結婚。”
看多了世家的虛假式婚姻,連他們的母親曾經就是這樣婚姻的受害者,但是祁邵珩完全不能接受。
“長姐,我沒有想到會從您的口中聽出這樣的說法。”
“我知道這樣的價值觀你不能接受,但是,邵珩你總要學會選擇,否則你和以濛在一起,那個孩子將拖累你一生。”
祁邵珩神色漠然,反問道,“這些你對我說的話,都對以濛也提及過了?”
“我這是爲了你好。”祁女士義正言辭地說着,覺得自己的話沒有絲毫的不在理,“你爲她犧牲那麼多,爲什麼她就不能爲你犧牲呢?”
祁邵珩對於祁女士現在的想法,從麻木到隱忍。
“邵珩,如果蘇以濛那個孩子真的愛你,她會接受的,是否擁有婚姻對於相愛的人來說並不重要。”
“所以,你能接受姐夫再娶別的女人?”祁邵珩冷然地反問。
只要相愛,不需要婚姻。這是多麼荒唐荒謬的邏輯。
祁涵愕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自己,半晌後只蒼白無力地迴應了一句,“邵珩,你應該明白,你和蘇以濛的情況。”
將手裡收拾好的已經簽過字的文件用電子傳真機傳送給國內的於灝。
看了一下,助理瑪格發過來的最新行程安排,他有些無奈地看着祁女士,誠懇地說道,“請您不要再傷害我的妻子。”
他說,請您,他用的是敬語,因爲是親人,他才用了自己最後的耐心。
祁涵看着離開時匆匆的人,高燒未退,就外出應酬,爲了那個孩子。她知道。
有些怔然地坐在室內的沙發上,看到被密封的資料袋裡,掉落出來的幾張照片,卻都是那個孩子在牢獄中的照片,在報紙和電視的播報裡她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除卻了那些這是單單地從這幾張照片來看,年輕的女孩兒,麻木的瞳孔,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想到祁邵珩剛纔對她說得,傑西卡和她的年齡相仿。祁涵,突然內心中對這個孩子充滿了愧疚感。
是啊,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她怎麼可能會不體諒這個孩子所受到的一切傷害,嚴苛,嚴厲,甚至過分的用傳真機將一份幫她和祁邵珩擬好的離婚協議書傳給她,只因爲她是祁邵珩的親人。
優秀,祁邵珩是她的驕傲,她不能看着他被一個女孩子接二連三的受到拖累。
她希望他得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而不是三十而立中年,沒有孩子,孤苦伶仃,連妻子也是揹負罪名的兇殺案罪犯。
祁涵最近總是會夢到自己的母親,馮夫人去世前對她說的話,她最近總在想,“邵珩,除了你就沒有親人了,你要看着他,讓他幸福。”
她想讓他幸福,平穩地過日子,而不是爲了一個女人犧牲這麼多。
不是不心疼那個孩子,但是作爲祁邵珩的親人,她明顯偏向於他,而無法接受他被那個孩子傷害一點。
祁邵珩再回來已經是深夜,持續發燒,在酒會應酬飲酒過後,他似乎已經陷入了高燒中。
助理瑪格送他回來,免不了遭到祁女士的訓斥。
瑪格看狀態如此糟糕的上司,對於祁女士的訓斥只能默然接受。
連家庭醫生都覺得難以置信,高燒將近39度的人,還能堅持這麼久應酬,甚至有飲酒過量,直到回來一直都保持着清醒。
晚上幫他扎針打點滴,家庭醫生對半昏迷狀態的人說道,“祁先生,如果不是您的身體狀態良好,您今晚就應該被送到醫院急診了。”
“謝謝。”和醫生簡單地道謝後,看到進來的瑪格,對她說道,“準備機票,兩天後我要回國。”
“是。”
像是和助理交代完了最重要的事情,祁邵珩直接昏睡了過去,難以支撐,他太累了。
“no.”家庭醫生,阻止,“祁先生您的身體最好花一週的時間來調理,否則……”
持續高燒後堅持應酬的人早已經疲乏地聽不到耳邊人的勸慰聲。
——
翌日。
六月末。
身體已經大致恢復的祁邵珩,正計劃着回國的一切事宜,卻接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的電話。
“祁先生,您好。”
這樣熟悉的法語,讓他聽出了是在法國佛雷瑞斯爲以濛請來治癒心理疾病的伊卡醫生。
“這樣打攪您似乎有些冒昧,但是我想我有必要讓您知道一些事情。”
對於心理醫生來說,病患曾經的心理疾病治癒記錄他們是要完全來替病人保密的,但是在聽過整理後的蘇小姐最後的錄音傾訴後,他希望她的丈夫可以明白一些事情的真相。
畢竟,這太重要了。
心理醫生要提患者保守很多秘密,但是完全處於一個以成家的丈夫的角度,他希望祁邵珩可以聽到她妻子的這些治癒期的最後傾訴。
這也是患者蘇小姐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