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爲元清正上門找麻煩,沒想到安安靜靜進去,又安安靜靜回了鎮北大將軍府。
本來衛厭箴想送她回去的,但是元清正知道如果這傢伙出現在爹孃面前,一定逃不了一頓好打,元清正就拒絕了。
葉元胡看着在府門口,馬車已經消失很久還死盯着的衛厭箴,扯了扯嘴角。
主子真的是栽了。
元清正回了府,元振夫婦還在擔心,可是她將婚書還給了他們,他們也就知道女兒的心思了。
這臭小子把女兒搞定了!
遠在平西大將軍府的某人當即打了兩個噴嚏。
陳以絕卻在望空院等她。
“怎麼,真的要和他成親?
明知道皇帝就是拿四房當刀子,你居然把這把刀放到他忌憚的人手裡?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陳以絕苦口婆心,那雙湛藍的眼睛都有了焦急。
元清正其實還是有些猶豫的,但是一想到衛厭箴深可見骨的傷口時,還是閉了閉眼。
主動出擊,她還不一定有把握……
但是帶他一起,再加上陳以絕,勝算會大很多。
即使這並不需要聯姻。
她知道很冒險,卻想賭一把,這樣能讓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再打自己婚事的主意。
還有……她想和他並肩。
元家四房沒有兒子,她對外又是個病秧子,遲早要死的,活不活得到及笄禮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元清正把眼神掃向了陳以絕。
陳以絕被這眼神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與這樁賜婚一同傳遍大街小巷的,是元清正病危的消息。
衛小將軍請旨賜婚不常聽,但是元家大小姐病重的事可是全燕京的人都習以爲常。
皇帝派了太醫來,看了好幾回都只說是身體太虛,要好好養。
元振夫婦急得門都不出,在她房裡守着。
“如何?真的是病得快死了?”皇帝坐在龍椅上,手裡正把玩着兩顆碩大的玉珠。
太醫們不敢撒謊,每一個的回答都差不多。
“元大小姐體虛難將養,此次是因爲受了驚嚇,元氣受損。”
“這元氣受損,更多的是體虛難以受補,臣等不敢亂用藥,用過上好的藥,反而加速元氣損耗。”
“現在元大小姐的身子,是尋常的溫和補藥補不了什麼,好些的補藥又太過霸道,直接就會傷元氣,怕是十五歲都挺不到。”
……
太醫們異口同聲,皇帝反而鬆了口氣,正要揮手讓幾人退下,突然開口問道:“你們說……她虛不受補?用了補藥反而會要命?”
太醫們一時都不敢擡頭,也不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們畢竟是人精,很快也反應過來,便答道:“回陛下,是的,如果服用補藥去養身,反而會壞了底子,越來越虛。”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手裡的玉珠頓了頓,隨後讓太醫們下去了。
一旁的大太監心裡嘆了口氣,看來這元大小姐是要香消玉殞了。
京城裡,突然又傳出了鎮北大將軍府盛寵的消息。
因爲皇帝知道鎮北大將軍府的獨女臥病在牀之後,居然流水似的往鎮北大將軍府裡送補品。
什麼人蔘,鹿茸,雪蓮,靈芝,阿膠……但凡不是名貴的,皇帝都不帶送的。
朝堂之上,人人都是見風使舵的,名利場裡,哪裡沒有牆頭草?
皇帝這麼一賞賜,簡直是廣而告之所有人,鎮北大將軍府是他罩着的,元振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這段時間鎮北大將軍府的風頭無兩,元振收到的拜帖請帖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魁魁……你這是什麼意思?”
元振夫婦面色有些凝重,因爲太醫回去後的當天,元清正就把他倆悄悄叫到了望空院內房。
當時的元清正面色紅潤,沒有之前病牀上就差一口氣的虛弱,甚至還老神在在地吃果子,看兵書。
“阿爹,阿孃,我沒事。”
元清正說完,華氏就上去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手,除了手冰涼些,看起來的確沒有什麼不對勁。
“魁魁,你既然無事,怎得裝病?可嚇壞阿爹阿孃了。”元振抱怨道,的確是被女兒嚇壞了。
嚴氏拿出了萬兩黃金,都想去承安寺捐香油錢造路給她積福了。
元清正翻了頁兵書,笑得很是甜美可愛,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小孩子:“阿爹,阿孃,我這次裝病,說的是體虛,太醫們看,也是說虛不受補,不過沒跟咱們說,只是說小時候孃胎裡帶來的弱症。
所以,咱們來打個賭?”
“打個賭?打什麼賭?爲什麼打賭?”元振是一句沒聽懂,女兒沒事就好,但是這麼一說,貌似又不是沒事。
華氏敏銳地察覺到這話不對勁,可是也猜不透女兒的心思,只能耐心地問道:“魁魁,你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跟爹孃說,爹孃能解決的,都會替你解決!”
元清正只是一笑,這就是她和父母的觀點誤區。
他們認爲女兒是需要保護的,所以不曾培養她自保的能力,一直都覺得,只要他們足夠強大,就能把元清正一輩子路上的阻礙都清除乾淨。
卻沒想過沒了他們,她該怎麼辦。
“阿孃,阿爹,咱們就打賭,當今聖上會不會賞賜,賞賜的,是不是珍奇的補品。”元清正將兵書放下,瞭然一笑。
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太醫一說自己虛不受補,皇帝還不趕緊把國庫和私庫掏空了補品給鎮北大將軍府送過來。
多好的機會,再給元振下點避子藥,鎮北大將軍府就是完美的,沒有任何缺點的,用完就丟的利刃。
元振夫婦的腦子,再傻也不會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他們意識到,有什麼威脅到女兒了。
或者說,女兒看到了一些什麼,知道了什麼,現在向他們證實,鎮北大將軍府,身在險境。
“魁魁,你是被什麼人威脅了嗎?還是知道了什麼,想跟阿爹阿孃說?”元振是信任女兒的,可是他對國家無比忠誠,對於皇帝甚至可以說是愚忠。
莫說忠孝難以兩全,就算是讓他把自己丟戰場上戰死,他都不帶眨眼的。
元清正只是手肘立在桌上,杵着半邊臉頰,纖長的手指搭在臉上一下一下敲着,輕輕地笑:“阿爹,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