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我可能會死在這裡,我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上,眼淚不住地的流出。我消極的想着,既然都是要死,那就讓我坐着等死吧,我不要再走了,我也不要找什麼一線希望了,就讓我坐在這裡等死吧。
小黑見我這樣,他也只能一語不發的看着我。
好一會兒,小黑纔對我說道:「不要哭了。」
「我們都要死了,連哭都不行嗎?」我抹了一把眼淚,喉嚨因爲剛纔哭了一陣所以發乾。
「不是,我聽見有聲音。」小黑連忙的向我解釋,他手指放在脣上做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立刻收住哽咽,豎起耳朵去傾聽四周的動靜。莫不是剛纔的食人鬼跑出來了?我的心口一揪,感覺體內有一股氣頂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叫人難受。
半晌時間,我也聽見了奇怪的聲音,乍聽之下像是冷氣出風口的聲音,那是嗡嗡的低鳴。再聽了一會兒,又覺得那一道低頻率的聲音像是引擎,嗚嗚的叫,不仔細聽的話會以爲是自己耳鳴產生的錯覺或是幻聽,尤其是在這種封閉的地下室裡面,更有可能出現耳鳴的現象。
我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張望着左右,這裡已經荒廢許久,早就停電了,怎麼可能會有空調或是引擎的聲音?
如果不是空調或是引擎的話,那麼這一道聲音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我看向小黑,小黑同時也在看我,他肯定是和我有一樣的疑惑。
小黑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地的望着我。
我沒有耐性的問他:「你想到什麼了嗎?快說呀。」
小黑點了點頭:「那個聲音是不是空調的聲音?」
「我覺得挺像的,可是這裡沒有電,不可能會有空調。」我說。
「嗯,所以那也許不是空調,而是外面的風灌進通風口的聲音,你想想看,這裡是地下室,所以在建蓋這裡的時候,應該會留一兩個通風口保持空氣流通,不然停電的話,地下室的人不就會全部悶死嗎?。」小黑說道。
「所以呢?」我聽不懂他的意思,現在的我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了。
「所以,如果有通風口的話,我們就可以順着通風口爬出這裡!」小黑激動的說道:「我已經不敢再去開什麼房門了,阿明死了、健仔也死了,我不敢再開房門找出口了,我怕下一個死的會是我,可是如果有通風口的話,我們就不用再去開房門找出口,直接爬出通風口就可以了。」
聽完小黑的說話,我瞬間振作了不少,他說得的對,只要找到通風口的話,我們兩人就得救了!
「還等什麼,我們快點去找呀。」我擦乾眼淚,和小黑一塊去尋找聲音的來源,我深信只要找到聲音的來源,我們就能找到通風口。
小黑和我將手電筒擡高,通風口的位置應該會在上方,所以我們一路的走、一路的用手電筒照着天花板。
那一道嗡嗡的聲音越愈來越愈近,聲音也越愈發的清楚,我的心跳變得的極快,因爲我們就快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興奮之餘,我猛然發現那一道嗡嗡的低鳴聲音有變,那不是風聲!意會到這一件事情,我的腳步陡然一停。
小黑愣了一下,他不解的看向我:「怎麼了?」
「那不是風的聲音。」我畏懼的小聲說道:「我們……出不去了。」
「你在胡說什麼?」小黑對着我大喊,生氣的罵道:「我們爲什麼出不去?你不要亂說話。」
「你聽…我指着一道房門說道,聲音應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小黑抿着脣,側着耳朵去聽。他的表情逐漸難看,脣色頓時變得的煞白。等他終於聽明白那道聲音之後,他的嘴巴不禁微微張開發出「啊啊」的叫聲。
「那、那是…小黑指着房門問我:「誦經的聲音?」
「嗯。」我點了點頭。那一道聲音像是殯儀館內的誦經聲,聲音低得的彷佛是壞掉的收音機所播放出來的,叫人越愈聽越愈覺得毛骨悚然。
我的雞皮疙瘩爬滿了手臂,頭皮整個都麻了。我和小黑站在走廊上頭,一動也不敢動,就怕發出任何的聲響會驚動到那一間病房裡頭的惡鬼。
不知道多久的時間過去,小黑不曉得打哪來的勇氣,他把手一擡,將光源照向那一間病房的房門。房門是緊閉的,看起來和其它的病房無異,唯一不同的是門板上頭多了一塊牌子。
牌子上面有字,只是因爲太老舊了,所以字跡有些模糊,站得的太遠會看不清楚。
小黑的身子微微向前傾,他瞇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牌子上面的字。
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整個人彈了起來,驚恐的回頭望着我:「你嚇死我了。」
「對不起,我是想……要不要站近一點去看。」我也很好奇那塊牌子寫的是什麼,也許知道了,就能解開這裡的謎團了。
我們兩人互相推着對方,緊挨着對方的手臂前進,啪的一下,我的腳下忽然踩到了一灘水,這使我好奇的把手電筒往腳下一照。
這一照才赫然發現,這一間病房的門縫正不斷的涌出鮮血,赤紅的血水不斷地從的門縫下溢出,不到片刻的時間便佈滿了我們的鞋下。
看見這樣的景象,我們兩人嚇壞了,立刻往後退開,可是血水仍然不斷的涌出,血漬的面積範圍越愈擴越愈大,不管我們怎麼退,它總是可以追上我們。
「怎麼會這樣?。」我的頭皮瞬間麻了,就連背脊都覺得涼颼颼的。
「不、不知道。」小黑手足無措的抓着臉,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這一片血水來得的太突然了。
我看着小黑,心裡不禁感到緊張,因爲他的行爲變得的有些脫序,像是嚇壞了似的,有點心智不清了。
「小黑。」我叫了他一聲,希望他可以穩定下情緒,沒想到這一聲卻讓他又嚇了一跳,整個人彈了一下。
他望向我,可僅是隻有三秒鐘的呆滯,他的視線失去了焦點,渙散的看着我一會兒,又開始渾混身發癢似的東抓西撓,一下子抓頭髮、一下子抓褲子。
他的樣子嚇到我了,我往後退開了一步,就怕他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如果他是被鬼給附身了,那我該怎麼辦?
我的心裡警鈴大響作,不曉得該怎麼應付眼前的情況。我總不好把小黑給打暈,他是我唯一的同伴了,可是他如果真的被鬼給附身,那他說不定會做作出瘋狂的事情,例如……把我殺了。
我倒抽了一口寒氣,不敢再往下想。
小黑的動作陡然一停,他赫然往後看去,彷佛是聽見了什麼聲音。我被他的舉動嚇壞了,即使我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仍然是把手電筒順着他的視線照去。
黑暗之中一無所有,除了幽暗冗長的長廊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我想,小黑可能是神精太緊繃所以聽錯了,他在自己嚇自己吧。雖然我這麼想,可是我仍然被小黑的慌張所感染,不自覺地的提心吊膽了。
我們的耳邊依舊播誦着念念經聲,低沉得的像是女人躲在棉被底下的嗚咽,加上腳下踩着的是一片血泊,這讓我的心頭無意識的發顫。
「啊────!」小黑忽然尖叫一聲,他撕心裂肺的大叫,畏懼的縮着身子,雙目筆直的望着前面。那個感覺就像是他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景象,偏偏我什麼都看不見,前方的長廊上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難不成是小黑看見了一些我看不到的東西?我一下子暈了,連忙向小黑問道:「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黑!」
小黑沒有理會我,他彷佛聽不見我的聲音,只是自顧着大叫,恐慌的縮起身子,他抱着頭大哭大叫,可是視線卻是停在同一個方向。
他肯定是看見什麼了!
「小黑。」我又叫了他一聲。
小黑仍然沒理我,或者他已經沒辦法理我了,巨大的恐懼早就超過他的心靈所能負荷的程度。
我害怕的頻頻退後,就怕小黑看見的東西也會來攻擊我。
一會兒時間,我已經和小黑拉開四、五公尺左右的距離。我的手心在滲着汗,就連背部也是冷汗淋漓,我感覺自己像是沒有了體溫,如同泡在一池寒泉裡頭,全身冰涼的宛如一具屍體。
我的眼珠子左右轉着圈,試圖去看見小黑眼中所看見的東西,可是沒有辦法,我什麼都看不到。
越愈是處於看不到的情況下,我越愈發的惶恐,就像是瞎子丟了柺杖一樣,我感覺四周都是危機。
「啊!」猛然,我看見一團黑影從走廊的另一端疾快的飛了過來,那像是一大團的黑霧,黑霧裡面有着數張猙獰的面孔,有男的、有女的,個個鬼哭神號的扭曲面孔,那些臉面全部扭曲得的不像人形,那像是集結了巨大怨氣所產成的惡靈黑霧。
我終於看見小黑所害怕的東西。
一看到那一團黑霧,我也嚇得的叫了出來。
轟的一聲!黑霧已經來到我們的眼前,然後就在我的面前包覆住小黑。小黑用力的揮動雙臂,想要把黑霧給揮散,可是黑霧卻越愈發的收攏向小黑。
我嚇得的全身動彈不得,也不敢叫小黑、更不敢前去把小黑拉出黑霧之中。
小黑的身子不住的後退,終於退到牆壁,他再也無路可退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腦海形成,這一團黑霧一旦把小黑帶走了,它們下一個攻擊的目標就是我!
我頓時感到戰慄,卻也無可奈耐何,我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能站在這裡等死。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害怕的看着黑霧糾纏着小黑,因爲我知道小黑的死法,會是我待會兒的死法。
黑霧裡面的猙獰面孔呼嘯出駭人的哀鳴聲,有哭泣、有尖叫、有呻吟也有怒咆。
陡然,黑霧像是旋風一般往上一卷,竟把小黑給拉上了半空中,然後快速的縮回了走廊的盡頭。
小黑大聲的叫着:「不要!救我────!」他的聲音越愈來越愈遠,遠的像是幾百公尺外所傳來似的。
我可以感覺到小黑被帶往了另一個世界,一個遙遠不屬於人間的世界。
小黑從我的眼前被一團黑霧給帶走了,我恍惚的愣在原地,這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被絕望所包圍。
失去了所有的同伴,又找不到出路,我想起了一部電影的詞────越愈早死的人才是幸福。現在剩下我活着了,我只能一個人等待被惡靈屠宰。
我雙腿不禁發軟,整個人跪倒在地,就在我腦袋一片空白之際,我的雙眼忽然被一道刺目的光線射中,亮的我睜不開眼睛,一會兒時間,我便看見光亮之間有數道的黑色人影在搖晃。
見狀,我下意識知道我的死期到了,「啊!」我放聲的尖叫,無法剋制自己的大聲叫着,即使叫到乾渴的喉嚨出血了,我還是幾近瘋狂的喊叫。因爲不這麼做作的話,我怕自己真的會發瘋,或許我有那麼一絲的希望自己是個瘋子,也許我就不會那麼恐懼死亡了。
「啊啊…我抓着自己的臉,又哭又叫的看着前方的黑色人影。
那一瞬間,我的聲音淹沒了一切,蓋過了誦經聲、蓋過了鬼哭神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發現有一道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叫我:「胡政浩、胡政浩!」
我茫然的看向前面,瞳孔稍微可以適應光線了,這會兒我纔看清楚,原來那數道黑色人影是我軍中的朋友。
他們打的投射燈,照亮了整個地下室,然後滿臉疑惑的向我走過來。
他們來救我了!
一看見他們,我恨不得立刻爬到他們的腳邊,叫他們快點把我救出去,可是我剛要靠近他們,就隨即感到不對勁。
他們不可能來到這裡救我,眼前的他們一定不是真人,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若不是幻覺的話,肯定是惡靈要誘惑我而變出來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