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你們全部走開。」我對着他們大叫,不可能讓他們得逞的。
「胡政浩,你怎麼了?」一人憂心的開口問我。
我還沒回答他,一道較遠的聲音忽然插入:「下面的情況怎樣?」
「我們找到胡政浩了,不過還沒有找到另外三人。胡政浩的精神狀況有點激動,我們待會兒就帶他上去。」眼前的其中一人回身向上面報告。
此時我的情緒總算比較穩定了,我打量着他們,他們有影子,眼前也有燈光,這一些都不像是惡靈變出來的假相,那八成是我瘋了吧……如果瘋了可以不再害怕的話,或者是一件好事也不一定。
我無助的啜泣,看着眼前的幾人問道:「是你們嗎?你們是真的嗎?」
「我們當然是真的。」說話的是一位我在軍中較熟的朋友,他叫作孫名揚。
孫名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拍了拍雙腿說道:「鬼沒有下巴和腿吧,你看我,什麼都有了。」
「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敢確定的又問他。
孫名揚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蹲下來和我說話:「你們失蹤了兩天,一直連絡不上你們,所以我們就直接移防順便過來找人。後來發現你們的車子就停在營區外面,長官怕你們出事,立刻派人搜尋整個營區,結果我就在這裡找到你了。」
一聽完他的說話,我哭得的更加狼狽了,「真的是你…
我緊緊的抱着孫名揚,悲傷的哭着,就怕他會從我的眼前又消失不見。
孫名揚拍了拍我的背部,對我說:「走吧,我們上去了。」
「好。」我點了點頭,讓孫名揚牽着我走向光源,那是他們從上方打進來的投射燈,光線非常的耀眼刺目,把昏暗的地下室照得的亮如白晝。
在光線的投射之中,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裡只是一處平常的地下室,一道長長的長廊,兩側各有幾間病房,地上沒有我和小黑踩過的血泊,周圍也沒有什麼誦經聲,更沒有莫名出現的另一條長廊。
雖然眼前的景象平凡無奇,可是我知道我和小黑、阿明、健仔所經歷的事情絕對不是幻覺。
孫名揚攙摻扶着我,來到了走廊的盡頭,我看見了一條往上延伸的樓梯,這一條樓梯又出現了,可是我們先前卻怎麼都找不到它。
踏着臺梯,我的胸口不禁覺得鬱悶,甚至有些快要透不過氣了。旁邊一人連忙架起我的身子,他和孫名揚一人一邊的把我架上了一樓。
長官一看見我,立刻馬喊道:「看這樣子八成是脫水了,快拿擔架過來把他送去醫務室。」
從這一刻開始,我才真正覺得自己得救了,外頭的空氣有些溼黏粘,應該是剛剛下過雨,天空的月色非常地的澄清,左右都是軍中的同袍在跑來跑去,聽着耳邊的喧譁聲音,我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我被扛到了醫務室,醫官在檢查過後幫我施打點滴,然後讓我躺在牀上休息。
我累得的睜不開眼睛,可是耳朵仍然可以聽見周圍的動靜。
幾個人以爲我睡了,不敢吵我,他們壓低音量交頭接耳的討論着:「怎麼回事,看起來像是中邪了。」
隨後有一道腳步聲靠近,我聽見一名剛進來的士兵說道:「找到了,阿明還有健仔都找到了。」
「他們呢?」孫名揚問道:「大家的情況都還好吧?」
「不好。」那名士兵彆彆扭扭的說道。
我一聽見有阿明和健仔的消息,馬上豎起耳朵傾聽。
「怎麼樣了,快點說呀。」孫名揚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聲音不自覺的放大。看樣子他們爲了找尋我們的下落,肯定費了很大的勁。
「阿、阿明和健仔找到了,只剩下小黑還沒有找到。」那人說道。
「沒關係,至少又找到兩個了。」孫名揚吁了一口氣說道。
「可是…那人支支吾吾吱吱唔唔的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孫名揚又問。
「全、全死了。阿明和健仔都死了,我們找到他們的屍體了,死得的很離奇。」那人說道。
我的心口一揪,整個人昏厥了過去,對於他們後續的談話內容便一無所知了。
黑暗之中,我不斷聽見小黑最後的喊叫:「救我……胡政浩!救我!」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才幽幽的轉醒,可是耳邊仍然殘留着小黑呼救聲,讓我分不清楚身在何處,那一道聲音是虛是實。
「胡政浩,你醒了嗎?」孫名揚搖了搖我的身體。
我睜開眼睛看他,腦袋還有些不清楚,「我在哪裡?」
「醫務室,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孫名揚遞了一杯水給我喝。
我從牀上坐起,身子還是很虛弱,渾混身都提不起力氣,我喝了一口水,打量周圍的環境。窗外有陽光,現在是白天,部隊正在操場裡面訓練。
「你還好嗎?」孫名揚問我。
我點了點頭,迫不及待的問他:「找到小黑了沒?」
「沒有,我們只找到阿明和健仔。」孫名揚抿了抿脣,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實情。
「他們怎樣了?」我問他,同時隱約記起來了昏迷之前的事情,我記得有人來通報孫名揚,說是找到阿明和健仔的屍體。
「全死了,而且死得的很離奇。」孫名揚表情嚴肅的說道:「他們兩人的肚皮都被剖開了,像是讓利刃給一刀劃開的。今早驗屍報告出來了,阿明的死因是肚皮被劃開,失血過多而死的,奇怪的是他的屍體好像被野狗咬過,有非常多的咬傷,一堆內臟還失蹤了,估計是被吃了,可是我們當時到地下室去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什麼野狗。」
我摀着嘴巴,記起了阿明被殺死那一幕。阿明的內臟是被那一羣嬰屍給吃了,並不是孫名揚所說的野狗,這一切果然不是我的夢。
「那……健仔呢?」我又問孫名揚。
孫名揚說道:「也死了,屍體一樣被人開腸剖肚,不過他的內臟都找到了,就流泄在他的屍體旁邊。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上面有勒痕,似乎是死前被人緊緊掐住了脖子。」
我聽到這裡也記起來了,掐住健仔脖子的是一具上吊女屍,就是那一具女屍掐住健仔,健仔纔會逃不出來,活生生的被老兵把肚皮剖開。
我心有餘悸地的聽着,額頭和背部冷汗直流。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確定自己是真的還活着。我的手一摸,拂過了手臂上的繃帶,我看向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厚厚的繃帶給纏起來。
「你也受傷了,像是被刀子劃開的傷痕,醫官已經先幫你包紮起來,也打了破傷風的疫苗,沒有大礙的,休息幾天就會好了。」孫名揚解釋道,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讓我的情緒穩定一些。
「嗯。」我看着他,心裡有莫名的愁悵,如果他們早一點找到我們的話,小黑也許就不會被那一團黑霧帶走了。
「現在只剩下小黑不見蹤影,大家都還在找。」孫名揚嘆了一口氣,隨後問我:「你有什麼線索嗎?」
「我…我正要開口卻又把話吞了回去,若是我把那天的情況說出來,他們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嗯?」孫名揚望着我。
考慮了半晌,我最後決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我們遇到鬼了。」
「什麼?」孫名揚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又回覆鎮定,「你慢慢說。」
他這麼從容,我反而覺得奇怪了,於是我問他:「你不覺得我在說瘋話嗎?」
孫名揚搖頭表示:「如果是平常的話,我一定會覺得你是不是腦袋撞壞了,還是把夢境誤以爲是真實,畢竟在封閉黑暗的地下室裡面待了兩天,精神狀態肯定不穩定。」
「等一下,你說我在地下室裡面待了兩天?」我打斷他的話,驚訝的說道:「我只在裡面一個晚上呀。」
「不對,你們失聯連了整整兩天,把我們都急壞了。」孫名揚認真的說道,那樣子不像是在騙我。
原來我們待在地下室已經兩天了,可是我們卻以爲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這一段時間的落差讓我明白了,我們四人當時確實是掉進了一個異度空間。
我瞠張目結舌的看着孫名揚,孫名揚接着又說:「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你知道我們爲什麼移防來這裡嗎?」
「你說。」我靜靜的聽他說。
「其實……是老大接到上面的指示,叫我們來這裡把地下室的門給封上。你不覺得這個指示很奇怪嗎?這裡都是廢棄營區了,卻要我們來封一個地下室的門,這未免太奇怪了,可見那一間地下室真的有問題,所以我相信你說的話,你可能真的是遇鬼了。」孫名揚小聲的說道,看樣子這項指示是不能給外人知道的。
「所以那間地下室真的有問題?」我又問孫名揚。
孫名揚點了點頭,緊接着問我:「現在你可以說了,到底發生什麼事,爲什麼你會說你們遇鬼了?」
我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大概的向孫名揚說道:「那天來到營區,爲了跟老大報備勘堪察的結果,所以我們四人就翻牆進來了。後來我們到了宿舍大樓察看,沒想到卻看見操場上面有鬼。我們四人嚇壞了,立刻躲起來,可是操場上的鬼已經發現我們了,他們到處在找我們。我們當然是害怕得的不得了,當時無路可逃,只好鑽到地下室裡面。沒想到一進去就像是鬼打牆一樣,樓梯竟然消失不見了,我們被困在地下室裡面…
「後來呢?」孫名揚聽的半信半疑。
「後來,我們遇到一個小孩,沒想到那小孩竟然會吃人!」我詳細的說了一遍在地下室的遭遇,孫名揚的臉色逐漸發白,我也因爲回想了一遍,身子下意識的又顫抖起來。
說到最後,孫名揚不住的點頭,他像是相信我所說的話了。
「我以爲我死定了,你們剛好就在那個時候找到我。」我把事情的始末全部交待完畢。
孫名揚嚥了一口涶沫,這會兒換他嚇傻了,以致於久久不能回神。
好一陣子孫名揚纔開口:「你的意思是說,小黑被鬼帶走了?」
「不知道,可是我直覺他還在地下室裡面。」我說。
「那一個地下室真的很奇怪,是模仿地上的宿舍大樓蓋的,就像水池裡的倒影一樣,投射在地底下。當時設計的人怎麼會想要這樣建蓋呢?」孫名揚吐了一口氣,試着把剛剛詭奇的氣氛沖淡。
「有個傳言是說,地上的宿舍大樓其實是幌恍子,地下室纔是給軍隊躲藏的地方,這樣一來就不怕敵軍轟炸了地上的建築了。」我說。
孫名揚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說道:「你休息吧,我去向老大報告一聲。」
「好。」我閉上了眼睛,剛想要再睡一會兒,隨後又喊住孫名揚:「等一下。」
「怎麼了?」孫名揚站在醫務室門口回頭問我。
「我想要回去地下室,再找一次小黑。」我依然惦怗記着夢中的聲音,小黑在向我求救,也許……他還沒有死。
聽見我的要求,孫名揚顯然是嚇到了,他驚訝的看着我,不明所以的問我:「你確定嗎?」
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情,我還要回去嗎?我在心裡也躊躇過這個問題,不過我總覺得只有我可以找到小黑。
「嗯,我們再找一次地下室吧,他一定還在那裡。既然沒有找到小黑的屍體,這表示他可能還活着,我們不能拋下他不管。」我說。
「可是我們已經搜過了,他不在地下室裡面。」孫名揚企圖要說服我打消念頭:「如果他在的話,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可是他不在呀,你就算下去也沒有用。」
「不對,我直覺他一定在。」我堅定地的說道。
「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可是這樣做作沒有意義,你懂嗎?你是在意氣用事而已。」孫名揚說。
我剛要反駁孫名揚,但是嘴巴一張開,耳邊赫然又聽見小黑的聲音:「救我、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