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是醫院!
萬一熊戰一時衝動惹出什麼事情來,怕是這輩子都完了。
張學兵本着惜才的念頭,快跑了過去,想要阻止他的冒失。
雪白的日光燈,將不算大的門診室照的纖毫畢露,四周各種雜物扔了一地,像是垃圾箱似的。
幾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將一個體型肥碩的漢子按在辦公桌上。
“鬧,還敢在這裡鬧事,活膩了你!”
一個身穿護工衣服的男子,手拿只熱氣四溢的暖水壺,高舉着就要往肥碩漢子腦袋上傾倒。
張學兵直接看愣了,場景與他想象的正好相反。
之前他以爲是熊戰發飆,在收拾不長眼的大夫,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這還是那個功夫熊貓麼,怎麼被幾個普通人給制服了?
難不成真正的高手藏於民間?
眼看滾燙的熱水就要倒在熊戰腦袋上,張學兵大吼一聲住手。
他猛地竄進去,將那個拿水瓶的撞在一邊,擡手就拉扯另外幾個白大褂。
原本感覺這幾位既然能把功夫熊貓制住,必然是力大無比之輩。
可事實上這些人一個個的手無縛雞之力,張學兵輕輕鬆鬆就把他們扯到了一邊,解救了熊戰。
白大褂被扯開,熊戰卻依然趴在桌上不起,嘴裡不停罵罵咧咧。
他看到張學兵之後,一陣錯愕,旋即一股勁兒的朝他擠眼睛。
此刻張學兵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只不過這陰謀慘烈了點。
“你幹嘛的啊,你們一夥兒的?”
年齡最大的白大褂怒氣勃發,指着張學兵鼻子吼道。
“說話啊,啞巴了嘛,幹嘛的你,要是管閒事馬上給我滾!”
雖說張學兵剛剛到場,但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緣由。
想必是熊戰承擔不起高昂的費用,所以故意搗亂,準備拼着挨頓揍,然後把事情鬧大。
至於他有什麼訴求,這就不清楚了。
這也是無奈之舉,但真要讓那一壺開水澆在腦袋上,就算是最後打贏了官司,自己也落個終生殘疾,甚至是毀容,這是何苦呢?
張學兵比較敬重趙漢雲、角木蛟、熊戰這些人,打心底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
正在氣頭上的白大褂已經忍不住了,伸手就推搡張學兵。
“你媽,說話啊,耳朵聾了還是嘴巴啞了!”
張學兵微微側身,晃了這貨一個趔趄。
他沉聲說道,“我省臺的記者,你們趁着夜班胡亂收費,還對病人家屬行兇,我都看在眼裡了,怎麼打算讓我給你們曝曝光?”
說着他摸出大哥大,裝作要撥打電話的樣子。
不得不說大哥大再次唬住了人。
他們幾個都知道,能用得起大哥大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張學兵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讓他們信以爲真。
領頭的傢伙臉上瞬間慘白,本來夜班加錢是他們幾個的私人行爲,而且幹過不止一次,一般病人都選擇忍氣吞聲,所以讓他們這夥人弄到了不少好處。
這要是被曝光了,怕是連飯碗都保不住了,興許還要受到法律制裁。
幾個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現在他們除了下手滅口只有服軟這一條路可走。
殺人滅口,這種膽量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這些人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別看剛纔咋呼的厲害,一到真事上就拉不開栓了。
幾個面面相覷一陣,領頭的立刻硬憋出一副笑臉,配笑着對張學兵說道。
“這位記者,我們也是不得已......”
這傢伙扯了半天夜班如何辛苦,上面又不給加班費,等等苦衷,就差說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剛會走的孩子了。
此刻張學兵算是掌握了主動,更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姿態。
“你們再辛苦,也是職責所在,把壓力轉嫁在病人身上,往輕了說這叫道德淪喪,往重了說這是違法行爲,夠你們吃幾年牢飯了!”
幾個傢伙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一個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領頭的人是科室主任,他虛抽自己兩個耳光,顫聲哀求道。
“都是我們財迷心竅該死,該死,您就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放過我們一個,就等於救了我們一家老小,從今後我們再也不幹這種缺德事了!”
張學兵只是藉着記者名頭嚇唬他們,又不是真正的記者,也沒法給他們曝光。
想要曝光還得通過王小敏,等她們來暗中採訪,黃瓜菜都涼了。
所以這事也只好嚴厲的警告一番,今天就此作罷,將來再從長計議。
張學兵一指還在裝哼哼的熊戰,厲聲問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你們打算給活人退毛麼,難不成是一種最新醫療手段?”
幾個人彷彿吃了翔一樣臉色難看至極。
剛纔那個拿開水的傢伙,氣鼓鼓的說道。
“記者老師,這事可真不怨我們,這傢伙沒錢繳費,就來辦公室又砸又鬧,還開口罵人,我們忍不住纔出手教訓他的!”
張學兵忍不住想笑,就你們這幾塊洋姜,還想教訓從戰場上殺人如麻的功夫熊貓,真是兔子刁槍口成心作死!
要不是熊戰被逼無奈,這幾個傢伙早就送去急救去了,能不能救活還得看運氣。
不等張學兵說話,科室主任踹了那貨一腳,轉臉對張學兵滿臉媚笑的說道。
“都是我們的錯,這人有點偏激,我們也處理的不當,下不爲例,這是最後一次!”
今天既然碰到了,又佔了先機,張學兵就決定幫人幫到底,沒搭理這貨,上前拍了拍還在趴着的熊戰。
“這位老兄,你有啥情況,給我說說,興許能幫你解決了呢!”
熊戰朝着張學兵擠了擠眼睛,只是哼哼不說話。
還演上癮了哈!張學兵悄然掐了他一把,語氣嚴肅的對科室主任說道。
“這人被你們被打成這樣,我看還是讓安保隊來處理吧!”
科室主任此刻心裡恨透了熊戰,作爲大夫他能看出來這貨是在裝,可現在又沒別的辦法,爲了不鬧大了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別,大晚上的別麻煩人家安保隊了,這事好處理,我們幾個湊五百塊錢,賠給他,您看行不?”
熊戰一邊哼哼一邊搖頭,對這個賠償不滿意。
張學兵氣的想踹他,到底什麼要求你說個話,也好和他們商量,你光哼哼算啥?
就在此時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聲音響起。
“小叔,不看病了,俺不難受了,咱回家!”
隨着聲音從門診室外走進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這孩子瘦瘦小小,跟個小豆丁似的可憐。
她留着時下流行的幸子頭,萌萌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圓圓的臉蛋小巧的蒜頭鼻。
鼻子下還拖着兩行鼻涕,時不時的用力吸溜兩下,鼻涕縮回去又出來,呆萌到了極點。
“小叔,咱家走,俺好了......”小豆丁囊着鼻子叫道。
孩子出現的同時,熊戰也不裝了,立刻跳了起來,用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衝到門口。
一把把她抱了起來,也不顧忌骯髒直接用自己的袖子給她擦掉了鼻涕。
“鹿鹿,不是讓你在那邊等嘛,叔這就湊到錢買藥啦,走咱出去!”
“俺,不打針,不打針!”小豆丁一癟嘴就要哭。
此刻張學兵什麼都明白了,這是帶着孩子來看病,交不起臨時加價的費用,他只好演了一出苦肉計,想要弄倆錢。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以熊戰的身手,想要搞錢還不手到擒來,可是他還堅守着本分。
只有在逼急了的時候,才玩了個碰瓷,而且還不敢下手傷害別人。
張學兵有點心酸,拍了拍熊戰,讓他站住。
轉頭對科室主任說道,“抓緊給孩子治病,這事就算揭過去了,要不然你等着明天晚上看你的新聞吧!”
“沒問題,沒問題,哎呀就是個熱傷風嘛,沒事馬上給她開藥,藥費、治療費全算我的......”
小鹿鹿一聽還要打針,眼淚刷的流了下來,“小叔俺不打針,不打戰嘛!”
張學兵從熊戰手裡接過孩子,柔聲哄着。
“鹿鹿不哭哈,這個針不疼的,不信過會叔叔先打你看看,你要是乖乖的打針,叔叔給你買糖吃!”
總算是哄好了孩子,拿了藥和單據,張學兵和熊戰把孩子送到治療室,託付給小丫頭的閨蜜照看。
張學兵打算找個沒關門的小賣部,給孩子和小丫頭他們買點吃食飲料。
他叫上熊戰,就向外走。
“老闆,真給孩子買東西啊,我可沒錢了,前面光買藥就交了三百多,還不夠呢,這狗日的真狠!”
張學兵記得臨別之際給了熊戰兩千塊,沒想到他連個醫藥費都拿不起了,看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坑誰也不能坑孩子,我答應了的,哎你真敢讓人用開水澆頭啊,難道硬氣功練到了金剛不壞的地步?”
熊戰呸了一聲,“屁的金剛不壞,功夫再好也怕槍子,那些金剛不壞沾衣十八跌的功夫都是上的,不過我有把握讓他傷不到我就是了!”
張學兵咧嘴一笑,“看來今天我是多管閒事咯,你不會打算將來以碰瓷爲生吧!”
“碰瓷?”熊戰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仔細一琢磨好像是明白張學兵指的什麼,他嘆息道。
“老闆你以爲我想這樣啊,自從南疆回來以後,我滿懷抱負想要做出番事業,讓家人過的好點。
可是步入社會才發現,不是有本事就能出頭的,像是你這樣沒背景後臺做的這麼大生意,簡直就是奇蹟。”
倆人說着溜達到醫院門口,一陣冷風撲面而來,緊接着幾滴雨滴落在臉上,竟然下雨了。
眼看着小雨越來越密集,馬上就要變成大雨,兩人又沒有帶雨具,難不成這樣淋着去買東西,回來還不成了落湯雞?
張學兵忽然想起那個三蹦子司機,一歪頭正好看到三蹦子停在一旁,司機在車箱裡趴在車把上正在打瞌睡。
“哎,哥們,拉我們找個小賣部啥的!”張學兵朝着那邊大吼一聲。
司機一個激靈,睡眼惺忪的看到張學兵,咧嘴笑道。
“老弟,你當這縣城是大城市呢,這大半夜的哪裡還有開門的店鋪了!”
張學兵在本縣生活過幾年,時間和現在幾乎重疊,他忽然想起一個地方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剛要讓司機開車過去,就看到熊戰怪叫一聲,朝着三蹦子狂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