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時，趙四平和小六子也來到看我。
小六子知道趙四平也成了我店裡的活計，也嚷嚷着要跟我幹。我當然來者不拒。
鬧吵了一會兒，我叫皮大仙取來收了女鬼小靜的離陽瓶交給趙洪亮。
“趙大哥，麻煩把這女鬼放出來，我有話問她。”
趙洪亮點點頭，手指附上陰陽力在瓶塞子上反轉一圈，然後拔掉塞子倒出女鬼小靜。
那女鬼剛一落地，就發了瘋似的朝我撲來。
顯然，她也知道，誰是最可氣的人。
見女鬼放肆，沒等我出手，那守在一旁的趙四平冷哼一聲，一襲大紅袍在我眼前一個恍惚，那口陰寒的大砍刀已經架住了女鬼的長指甲。
另一邊，趙洪亮已經抄起了銅錢劍，唰唰唰插上五張黃紙，隨着一聲“疾”！五張黃紙瞬間化成五團火球朝女鬼打去。
趙洪亮的實力又提高了，我記着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只能打出四團火球。看來這次住院，他也沒鬆懈。
眼看五團跟長了眼睛的火球追着自己跑，還有一個打起架來跟瘋子一樣的趙四平，這新近厲鬼的女鬼被壓制的死死，到最後竟被氣得直哭。
可這哭聲對殺人不眨眼的綹子趙四平，以及本就對鬼下手狠辣的趙洪亮根本沒用。
不過，這哭聲還是對一個人起了作用。
因爲我看見老貓突然跑下樓，一下子衝進圈子裡，驚得趙四平爺倆連忙住手。
“姚苗，你幹啥？”趙洪亮喊了一句纔想起來，老貓根本不會回答。
“朋友？”趙四平扭頭問我。
本來我也沒想殺掉女鬼，放她出來無非是要問點兒事情，剛纔讓趙四平爺倆教訓一下，讓女鬼知道這不是她能猖狂的地方就可以了，況且還有老貓救她……
“老貓，回來。”我衝老貓喊一句。可老貓根本無動於衷。
無奈，我喊趙四平爺倆退回來。衆人鬼一起盯着女鬼小靜和老貓。
“小娘皮，識相的話就乖乖回答問題，放棄你那不合實際的想法。”趙四平警告一句，便把大砍刀重新挎在腰間，盯着女鬼一動不動。
趙洪亮也收回火球，虎視眈眈。
女鬼小靜看見老貓就護在自己的身前，也不再哭泣，默默地跟在老貓身後，就像一個突然有了靠山的小媳婦一樣。
他孃的，對老貓還真是死心塌地。
老貓也感受到女鬼站在身後，回頭衝她憨笑一聲。女鬼也對老貓甜甜一笑。彷彿所有的委屈都趕不上老貓這傻呵呵的一個微笑。
“嘖嘖，真他孃的會演戲……”瘋道人嘲笑一句。當然他笑話的是女鬼。
“哼！”女鬼衝瘋道人輕哼，然後就只看老貓一人。
“咳咳，小靜嫂子……”
“誰是你嫂子？”女鬼小靜對我積怨太深，自然沒有好臉色，那一張俏臉寒若冰霜。
擦。
我突然想起剛纔看卡耐基的書的皮大仙，想扭頭衝他使個眼色。
可皮大仙這小子在我轉頭的時候，也把腦袋扭到了別處。
“皮大仙……”我氣得喊了一句。
“啊！”皮大仙躲不過，嘿嘿一樂，去給女鬼做思想工作。別說，啥書都不白看，這時候的皮大仙儼然成了婦女之友，再加上女鬼小靜本來對皮大仙的印象就不錯，所以幾句話的工夫，就讓乍毛的女鬼漸漸放鬆下來。
這時，皮大仙替我問道：“燕趙想問你，除了那老王八蛋，還有誰想要他的命。”
那女鬼又瞪了我一眼，然後認真回想了半天，最終搖頭。
看來他也不知道，那路大通會不會知道呢？這小子被我放走，也不知道改好沒有？看來有時間得找他問問。
皮大仙問完，走到我身邊，小聲道：“咋辦？”
“你說是收，是放？”
“看心吧！”
擦，這話跟沒說一樣，看心，人心都難測，更不要說鬼心……
我使勁兒瞅了眼女鬼小靜，喃喃道：“你能讓我放心嗎？”
本來聲音就小，就是說給我自己聽的，所以女鬼只是咦了一聲，並沒有下文。
趙洪亮這時已經攥着離陽瓶走了過來，問我：“老弟，收了吧？”
我搖搖頭，算了，看在老貓的份上，放了吧！
“哼，聽見了嗎？我老弟說放了你。還不快滾！”趙洪亮喝道。
“我不走！我要守在老貓身邊！”女鬼小靜突然喊起來。
“不行！”我瞪着眼珠子拒絕。
可老貓卻在一旁呵呵笑。
“我保證不傷害他！”女鬼聲音弱了下來，但說得決絕。
“想也別想。”
“我知道人鬼殊途，我已經不敢奢望什麼了。今生就讓我守在他身邊吧，他的心智不全，我能照顧他……”女鬼說到這兒，聲音更小，漸漸有了哭泣聲……
這時候，就連剛纔還張羅要收了女鬼的趙洪亮也一臉爲難。畢竟女鬼對老貓的情誼，大家都感受得到……
“老闆，要不，就留下她吧。”說話的正是缺德帶冒煙的瘋道人。
“瘋老頭？”趙洪亮有點兒不解，喊出聲。
瘋道人衝趙洪亮點點頭，說道：“這女鬼對老貓用情至深，我信她之前都是被人唆使，今後不會再幹出蠢事，我信她能照顧好老貓。”
說話的時候，瘋道人一臉的凝重。衆人彷彿看到了另一個瘋道人。
如果說人有雙重性格，那麼這一刻的瘋道人就應該是被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保護起來的瘋道人……
看來，這瘋老頭也有我們未知的另一面。
見瘋道人如此鄭重地說出此事，就連女鬼小靜也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勁兒衝瘋道人說着感謝的話，哭得稀里嘩啦。
皮大仙也開始衝我點頭，顯然也同意了瘋道人的提議。
就連小六子也怯生生地走出來，勸我留下這位可憐的妹妹。
呃……按冥壽算，叫孫女都嫌小。
我又去看趙四平爺倆。
趙四平雖然沉思不語，但緊皺的眉頭卻不再那麼僵硬。
趙洪亮同樣沒說話，我注意到他攥着離陽瓶的手悄悄背到了身後。
擦，還是個死要面子的犟驢。
最後，我把目光投向老貓，而老貓的一雙眼裡只有女鬼小靜。我突然驚醒，原來，我一直犯了一個錯誤，我以爲我事事爲了老貓考慮，卻忽略了老貓的想法。其實老貓在心裡也是喜歡女鬼小靜在身邊的。
我衝老貓笑了一下，儘管這小子沒看我。
“留下來吧。保護好老貓！”說完，也不管女鬼小靜的情緒變化，我一個人走上了二樓。
一屁股坐到昏睡的姚叔身旁，我自言自語道：“姚叔，我叫女鬼小靜留在了老貓身邊，老貓很高興……換做是你，你也會同意吧？”
半夜前，趙四平爺倆和小六子一塊回去。老貓跟女鬼小靜上了二樓。皮大仙和我躺進了棺材裡，瘋道人開始了打更。
睡得正酣時，突然聽到瘋道人大叫一聲，何人？
等我睜開眼睛看時，竟看見一個兩米高的紅皮鬼一口氣吹翻了瘋道人，正要張嘴去咬。
他孃的，給老子住嘴！
我一腳蹬着棺材，衝了出去。
奔跑間，我的右臂陰氣外放，猙獰的陰氣之後，一柄苗刀出現。
那紅皮鬼顯然被我的喝聲吸引，再看我朝它奔來，當即扭身等我來戰。
我也看清了紅皮鬼的長相，銅鈴似的眼珠子，沒有眉毛，山精一樣的尖耳朵，血口獠牙，稀疏的幾根油漬麻花的頭髮掛在山丘似的腦袋後。上身披一件虎皮襖，腰裡彆着一根白骨杖。
好一個醜陋的大傢伙！
等我竄到身前，鬼煞苗刀一刀劈下，就要把它那山包腦袋劈成兩半。
這時，那紅皮鬼嗖地一下抽出腰間的白骨杖，照着我的苗刀掄過去。
哐噹一聲，我竟被這大骨頭砸了出去。
直接撞倒了一個貨架子這才停下來。
不等這紅皮鬼衝過來，我率先跳下貨架子，橫刀迎敵。
那紅皮鬼掠來，把大骨頭狠狠地砸下來。
轟地一聲，我連人帶刀一起被砸趴在了地上。
我曰你大爺！
這紅皮鬼一見壓制了我，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來。
呼！
頓時一股腥臭撲鼻，我使勁兒掙扎，可根本起不來身。
危急關頭，突然一道人影衝過來，頂向了張嘴欲咬的紅皮鬼。
砰地一聲，人影倒飛出去，那紅皮鬼也晃了一晃，我趁此機會，連忙抽出苗刀，直接兩個後滾翻，算是暫時逃出鬼口。
“皮大仙，咋樣？”救我的人影正是皮大仙。
“沒事……他孃的！”好在有狐臉玉佩，這東西果然神奇。
幹！
我再次揚起鬼煞苗刀，衝紅皮鬼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