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打草驚蛇！地方三巨頭！
邊宇達嘴巴很硬，但是骨頭很軟。
沒費多少功夫，左一刀就拿着供詞走了進來。
“侯爺，問清楚了。”
“山東都指揮使邊雄，出身京師河間府邊氏，土木英烈之後，被選爲天順帝（朱祁鎮）勳衛，深得器重。”
“後不久韃靼小王子進攻大同，乘勝至雁門關下，朝廷派遣保國公朱永率軍出征迎敵，邊雄隨軍出征斬首三十餘級，因此聲名大噪，隨後一路青雲直上，直至升任山東都指揮使。”
土木英烈，指的是當年爲了保護朱祁鎮這個人渣皇帝，在土木之禍中無辜慘死的那些文官將佐後人。
但是現在，邊宇達直接就被那湯昊給揪出來了，而且還得知了他背後的人是自己！
真要說起來，備倭體系糜爛，當真怪不得衛璋這些沿海衛所武將，哪怕他們自身也肯定有着貪腐之舉，可畢竟那是個人行爲，影響不了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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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雄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按察使朱懋恭，質問道:“那計弘偉是幹什麼吃的？他怎就輕易讓衛璋投了湯昊？”
一陣短暫沉默後，邊雄忍不住開了口。
“現在中山侯來了，你就迫不及待地給他當狗是吧？”
湯昊若有所思地笑問道，先前他練兵那大半年時間裡，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惡補了一下這個時代的基本常識，包括但不限於一些比較出名的士紳大族，就比如這個京師河間府邊氏。
湯昊是幸運的，他一來到大明就意外救下了小皇帝，所以直接“一步登天”，達到了尋常武將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頂點。
“好一個囂狂中山侯！”布政使黃興輔嘆了口氣。
下人聽到這話，立刻前去傳令。
湯昊立刻問及正事，已經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嗜血本性了。
打草驚蛇不可取，但是以靜制動卻完全可以。
“那這勾結倭寇走私謀利的事情，拷問清楚了沒有？”
可仁宣之後，明朝開始收縮海防線，遠洋船隊被召回，大型艦隻停止建造，島嶼基地被放棄，撤退政策使水師受到重創，海防線被從遠海甚至外洋壓回海岸。
這小子是不是跟在自己身邊久了，怎麼越來越邪性了啊！
左一刀沒好氣地怒罵道:“你也說了，那是地方三巨頭，沒有證據你怎麼敢直接抓人？這會亂了規矩，更會給侯爺招致非議！”
這些與倭寇勾結的雜碎同樣該殺！
比如抗倭名將戚繼光，被文臣縉紳打壓了大半輩子，遇到了救時宰相張居正，這才得以高升，最後憑藉累累戰功做到了薊州總兵，負責北境三鎮軍務，最後加封正一品左都督，相當於後世的軍區司令。
“其一，本侯的目標，在於勾結倭寇的士紳縉紳，那麼自然要來這備倭都司，而不是去山東濟南。”
倭寇，是雜碎，當然該死！
這些勾結倭寇謀利、致使備倭都司糜爛之人，更加該死！
“想要海防安全，就必須增加陸地的防衛力量，化點爲面，猶如海上長城戍衛京師，於是太宗文皇帝在洪武時期的海防基礎上進行了完善，先後在即墨、登州、文登三地組建了海防守備營———即墨營、登州營和文登營。”
“敢有暗中反抗之人，殺；敢有懈怠了事之人，殺；敢有陽奉陰違之人，殺！”
再比如爲了消除來自東南亞方向的海上威脅，鄭和的船隊曾在馬六甲海峽與之展開激戰。
聽聞邊雄傳話後，兩位封疆大吏不敢怠慢，立刻就匆匆趕了過來。
倭寇該死！
“本侯不怕他們出手，就怕他們不出手！”
一個侄子的死活，邊雄自然是不在意的，當初之所以運作一番讓邊宇達去做這文登營主將，不過是爲了方便跟倭寇交易罷了。
湯昊倒是想要看看，這山東官場的水，到底有多深！
邊雄口中的“另外兩位”，自然就是山東布政使黃興輔、山東按察使朱懋恭，二人都是成化年間的進士，背後也站着勢力扶持，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面。
一連三個“殺”字出口，整個大廳裡面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來人，立刻去請另外兩位議事，告訴他們，再不來的話，中山侯就要破門抄家了！”
“侯爺，看來這一次我們還是太仁慈了。”
湯昊繼續轉頭看向那副海防圖，陷入了沉思。
“拿下了這三巨頭，直接交給左一刀拷問一番，到時候背地裡有哪裡雜碎勾結倭寇走私謀利，不是一目瞭然了嗎？”
有一個算一個，他絕不會手軟！
湯昊也樂了，他最喜歡看湯木和左一刀吵架，偏偏左一刀這個高冷麪癱男嘴皮子遠沒有湯木利索，所以一直都是吃癟的那一方，把面癱男給氣得面紅耳赤想要拔刀砍人。
衛璋帶頭表態，沉聲道:“末將領命！”
“現在該如何是好？”
朱祁鎮這個人渣還算是有點良心，復辟登基之後給了這些陣亡臣子一個英烈名頭，贍養補償他們的遺孀家人，而武將子弟大多被選爲了勳衛以示恩寵，可能是想借此彌補一下心中的愧疚吧。
三巨頭中，他這位布政使資歷最老，年齡最大，所以居於首位。
“先留他一條小命，暫時關押起來，告訴他想活命的話，可以做污點證人，指認一下他那位好叔父，不然就去死！”
“侯爺的意思是……”
主動出擊，永遠好過被動防禦。
“證據？”湯木譏諷道:“伱錦衣衛先奏後斬皇權特許，什麼時候抓人還需要證據了？”
按察使朱懋恭凝眉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着對策。
密室裡面，三巨頭再次會面。
大明王朝還有春巡與夏巡，首先以艦隊巡邏於海上，警戒偵察和尋機殲敵，當發現有倭寇深入內海，則利用報警通訊系統，集中水師與外島守軍協同殲滅，若是倭寇登陸，則以水師與沿海衛所駐軍協同殲滅。
“原來真是個廢物！”湯昊一時間有些失望，隨後擺了擺手。
“我現在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了，你覺得那些人會不會慌，他們又會怎麼做？”
而與他齊名的俞大猷，就沒有戚繼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率領“俞家軍”所向披靡，連戰連捷，憑藉戰功成爲威名遠揚的抗倭名將，結果官職沒怎麼升，反倒是多次被下獄，四十多歲快要知天命的時候，還只是區區一個正五品的作署指揮僉事！
這就是文人的手段。
“太宗文皇帝與太祖高皇帝不同，太祖高皇帝對海上軍事極其牴觸，而太宗文皇帝卻是極其重視，凡是好方法就是可以使用的方法，對於廣袤的大海，想要擊敗倭寇，必然需要主動出擊，也可以進行海上巡防，進而保護陸地，所以纔會有了鄭和下西洋的壯舉。”
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上的，衛所軍可以叫做官兵，而湯昊的京軍則是正兒八經的戰兵！
“湯昊直接去了備倭都司，而不是這首府濟南，就意味着他不敢對我們直接動手！”
黃興輔沉聲道。
大不了就是個死，這種憋屈的日子，他衛璋早就過夠了！
可是這樣一來，無異於是打草驚蛇，畢竟真要說起來，邊雄就相當於是個掮客中間商，負責維持這條貿易渠道罷了。
“現在這山東太安寧了，得給咱們這位過江龍找些事情做。”
“……”
這大明沿海備倭體系的糜爛，不是某個人的原因，而是某個羣體的原因！
就跟那長蘆運司一樣，有太多人想要這備倭都司糜爛！
因爲只有備倭都司爛了，他們纔可以勾結倭寇走私貨物，纔可以藉此賺取暴利！
然而等他們走出了大廳後不久，卻是有幾匹快馬直奔山東治所濟南而去。
從洪武年間開始打造沿海防禦體系，到永樂年間設置山東備倭都司與海防三大營，從中央的都督府，再到地方的都指揮使司、指揮使、千戶、百戶、總旗官、小旗官等構成嚴密的管理和戰鬥體系。
試想一下，被兇狂中山侯給盯上了，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驚惶之餘，邊雄也忍不住怒氣沖天。
“河間府邊氏？好像是個官宦世家嘛！”
他當即單膝跪地，紅着眼睛喝道:“卑職願誓死追隨侯爺！”
“其二，你想要快刀斬亂麻，基本上不太可能，三巨頭這種級別的官員，本侯是可以殺，但殺了他們只會打草驚蛇，所以不如以靜制動。”
朱懋恭捋了捋長鬚，道:“這湯昊就是奔着備倭都司海防三大營去的，根本就不給計弘偉說話的機會，將人直接趕走了！”
說實話，他倒是真不怕什麼山東都指揮使，最簡單快捷的辦法，就是直接帶着大軍殺過去，把那邊雄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湯昊笑眯眯地反問道。
當然，這裡面肯定也有假意投誠之人，湯昊也渾然不在乎。
“你真是好得很！”
以靜制動？
“老子倒是要看看，他湯昊有沒有這個本事，掀翻這山東官場！”
“那你們呢？”湯昊看向衛璋身後的備倭都司將領。
“湯昊現在肯定盯上我了，只怕會有所動作！”
聽到這話，湯昊神情古怪地看了湯木一眼。
“立刻去辦！其他事情本侯自有安排！” 衆將聽後當即動身，前去執行軍令。
三司共同構成了大明地方政府的核心，旨在加強中央集權。布政司是民政總機構，負責地方行政事務，執掌錢糧大權；按察司是司法總機構，掌管司法監察事務；都司是軍事總機構，負責軍事事務。這三個機構直接對中央負責，互不統屬，確保了中央對地方的有效控制。
湯木陰惻惻地笑道:“按照以往的規矩，就該先去那濟南，將這山東官場的三巨頭給端了再說，哪裡還用得着這麼麻煩？”
“很好，現在執行本侯的第一道命令。”
湯昊真正想要殺的人，是提供貨物形成這貿易鏈條的士紳縉紳！
這些人的小動作，當然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睛，左一刀立刻將此事上報。
尤其是衛璋還身爲備倭都司指揮使，他的職責原本就是應該保護山東子民不受倭患之苦，可是這麼多年來他保護了個什麼呢？
左一刀搖了搖頭，道:“這邊宇達就是個紈絝子弟，靠着邊雄的關係才能做這個一營指揮，他只知道邊雄讓他做文登營指揮，就是爲了更加方便走私貨物，僅此而已！”
“但是侯爺，邊雄那邊……”
“地方三司”各自獨立，相互沒有隸屬關係，但是“三司”的品級是有區別的，以都指揮使爲最高，布政使次之，按察使爲最低。
都指揮使（正二品），都指揮同知（從二品）、都指揮僉事（正三品）；布政使（從二品）、參政（從三品）、參議（從四品）；按察使（正三品）、副使（正四品）、僉事（正五品）。
此外大明水師還經常出動艦隊攻擊敵佔島嶼，粉碎倭寇的基地，這種進攻型戰略的頂點是在追擊倭寇的戰鬥中水師將士曾到達朝鮮海岸與琉球羣島。
湯木口中的三巨頭，就是大明王朝地方三司的最高長官，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揮使。
“慌什麼？湯昊他敢直接對你動手嗎？你衛所大軍難道全是擺設不成？”
湯木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湯昊幽幽解釋道:“永樂年間，太宗文皇帝本就有意整飭海防不靖的情況，加上他老人家有意遷都北京，以北京爲京師，那麼山東的海防將直接關係到直隸的安全，所以針對山東等地的海防改革開始醞釀，逐步增加駐守兵士，建立三大營，然而沿海衛所雖然建立當時在規制上屬於山東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司負責全山東的軍務，當時的山東區域比現在的山東要大很多，都指揮使司工作繁多，以造成無暇顧及海防之態，於是山東備倭都司和海防三大營就應運而生。”
中山侯突然發問，一衆備倭都司武將全都神情緊繃。
左一刀領命而去，議事大廳裡又陷入了沉默。
“湯木一刀，派遣兄弟們進駐備倭都司下轄的三營二十四衛，整合所有可戰之兵，衛璋調動你的麾下全力配合！”
此話一出，衛璋頓時渾身劇震。
“侯爺說的不錯，邊氏確實是官宦世家，朝堂之上還有不少邊姓官員，比如湖廣道監察御史邊憲，以剛正不阿聞名朝野。”
但即便如此，湯昊也不能真個爲所欲爲，或者說他沒有必要直接去找這山東官場三巨頭的麻煩。
而三司各自對接的中央也不同，布政使是戶部負責的，按察使是都察院和刑部負責的，而都指揮使是五軍都督府和兵部負責的，現如今五軍都督府名存實亡，其實也就是兵部在負責。
中山侯這不是在逼迫他，而是給了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那些倭寇雜碎活該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事實證明，太宗文皇帝的決策是極其英明的，至少在永樂到宣德年間，倭寇即便曾經強行劫掠也被我大明戰兵給擊退了，而且洪武永樂年間，大明水師保持着高強戰鬥力，並且是積極主動地出海清剿倭寇浪人，針對來自倭寇的海上威脅，大明每一年都派出上千艘戰艦在南北海域內巡邏，即所謂春巡與夏巡。”
這些將佐面面相覷，隨即全都單膝跪地宣誓效忠。
邊雄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他麾下那些雜魚怎麼敢跟湯的一萬京軍精銳爲敵啊！
再加上巡察海道這些文官的掣肘限制，玩忽職守，耽於享樂，甚至是貪腐受賄……致使好好的一套沿海備倭體系，就這麼徹底糜爛了下去！
總之，殲敵於海上是海防戰略的核心，更是一套卓有成效的海防體系。
沒什麼好說的，他做備倭都司指揮使這麼多年，親眼目睹太多沿海百姓因爲倭寇的劫掠襲擾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從這就不難看出，文臣縉紳把持朝政之後，早就將手伸到了地方官場上面，這一個個都指揮使要麼是比較聽話的，要麼就是他們的自己人，至於那些不聽話的則是一輩子都沒可能坐上這等實權高位。
“你們知道，這山東備倭都司的意義嗎？”
山東都指揮使邊雄得知湯昊的動作後，頓時暴怒到了極點，但同時整個人都有些發慌。
自此以後，山東基本上完全喪失了海上防倭的主動權，而只能依靠沿岸工事進行被動抗倭，這種消極被動的防倭策略導致的結果就是：一旦有大批倭寇進犯某處，本地官兵無力抵擋，臨近衛所往往也來不及應援；等援軍來到，倭寇早已將之洗劫一空，轉戰它處掠奪——被動防倭對於倭寇的這種流竄行動往往無可奈何。
軍屯制度既不誤農事，又能養兵備倭，一舉兩得，故在明初的沿海衛所中得以推廣。
從備倭都司府趕往濟南的眼線，順利地見到了自家主人。
“倭寇該殺，這些雜碎亦該死！你有沒有膽子，隨本侯宰了這些雜碎？重鑄當年讓倭寇聞風喪膽的備倭都司？”
左一刀面無表情地給出了答案，錦衣衛本就是諜報機構，這些情報他還是知道的。
“衛璋，以往衛所糜爛確實不能只怪你一人，但是現在本侯來了，就想問你一句話。”
“衛璋！”
衛璋沉聲道:“加強海防，抵禦倭寇。”
“對，但是不全對！”
地方三司是指承宣布政使司（簡稱布政司）、提刑按察使司（簡稱按察司）和都指揮使司（簡稱都司），這三個機構分別負責地方的行政、司法和軍事事務。
除此之外，地方上又設置有巡檢司，其所屬的墩堡遍佈沿海要地，形成了有效的偵察與防禦體系，山東又設置了總督沿海兵馬以專門鎮壓倭寇的備倭都司，協調沿海諸衛所的海防三營，總管青登萊等地海防事務的巡察海道和專門負責軍事的兵備道等機構。這些機構的設置，無疑有利於加強沿海各衛所的協同配合與機動作戰能力，爲山東海防提供了有利保障。
黃興輔卻是早就有了主意，顯得頗爲鎮定。
聽到這話，朱懋恭頓時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