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忘了吧？”夏詩雨懷疑地看着江晨。
“怎麼可能，”江晨撓着後腦勺打了個哈哈，讓開了門口的路，“先進來在說吧。”
走到櫥櫃旁倒上了兩杯水，回到主室的時候，江晨發現夏詩雨已經坐在了阿伊莎先前坐着的位子。
“先喝口水吧。”
“恩，謝謝。”夏詩雨接過了江晨手中的杯子，在手裡捂了捂。
十二月的上京正值深冬，雖然屋內暖氣很足，但剛從外面進來的她還是有些冷的。江晨看了眼周圍，見沒有可以做的地方，於是便坐在了她的旁邊。
然而剛一坐下，那不自然的感覺便爬上了心頭。因爲太過接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悸動的心跳。
江晨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用深呼吸來平復自己不安分的心跳。然而情況似乎在向相反的方向發展，幽幽體香隨清風徐徐入鼻，原本就躁動的心跳卻是更加的不安分了。
同樣不好意思地夏詩雨十指扣着水杯，直勾勾地盯着地攤上的花紋不語，用縈繞在水杯上方的白霧藏住了臉上的不安。
房間內的氣氛似乎陷入了停滯。
意識到這點的江晨撓了撓臉頰，出於打破這尷尬局面的考慮，他輕輕咳了咳，開口說道。
“說起來，剛纔的事，打算聽嗎？”
“啊，對，說的也是呢。”夏詩雨臉頰一紅，也握着拳頭輕咳了下，故作鎮定地用清冷的語調答道。
要是說話的時候不咬舌頭就更完美了。
等等，我在緊張個什麼勁啊！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實在不像是自己之後，江晨再心中狠狠地吐槽了自己一句，然後強行驅散了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悸動，向夏詩雨陳述起剛纔在柳家與柳相國的談話。
“也就是說，對於我們在華國的生意，他們願意提供政策面上的保護？”談起正事，夏詩雨將水杯放在了牀頭櫃上。一掃先前的拘謹，眼神中閃爍着銳利的光芒。
人常說認真的男人比較有魅力，然而此刻江晨卻是意外發現，認真狀態下的夏詩雨也散發着一種別樣的魅力。
不過欣賞也得分場合，江晨沒有打岔，點頭說道。
“正是如此。”
“他們開的價是？”
“未來人集團在華利潤的百分之十。”
“還真是獅子大張口。百分之十的利潤，一年至少得有十多億美金。竟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索.賄。這柳相國的膽子倒是不小。”隨意地翹起了腿來，夏詩雨託着下巴。思忖着說道。
在任何地方做生意都少不了這方面的開支，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說難聽點叫利益輸送，說好聽點叫公關開支。雖然未來人集團在華主要業務在互聯網領域，在這方面的投入要小於傳統行業，但要說一點投入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世家之首的胃口，畢竟家業有這麼大，”江晨笑了笑，“如果他們真能對我們的產業提供足夠的保護。這百分之十的利潤應該不算太貴。一開始他還打算要全球利潤的百分之十，但被我拒絕了。”
如果是以前，即便江晨有那個勇氣，也絕對沒有說不的底氣。但現在卻不一樣，未來人國際已經在海外站穩了腳跟，柳家的勢力雖強，但雙方也是站在對等的地位上。
無論是於國還是於私。和未來人集團合作絕對是有益無害。
“那麼，利益的輸送方式呢？”夏詩雨問道。
“慈善。”江晨輕聲道，“以我個人的名義成立慈善基金，每年拿出未來人集團在華收益的百分之十投資該基金，僱傭指定的企業單位，在特定的地區投資蓋學校建醫院之類的。”
“一手拿乾淨錢。一手攬政績，還真是高效的做法。”夏詩雨很快便領悟了其中的門道。
“沒錯。”江晨打了個響指，微笑道，“看來你已經掌握了其中的訣竅。”
夏詩雨微微勾起嘴角。
“你太小看我了，好歹我也是未來人科技的ceo。”
這種利益輸送的手法並不算稀奇，行.賄這種事雖然不是由她這個ceo親自來做，但每一筆財務支出她都會過目。未來人科技在全球的灰色支出。一直維持在較爲良性的5%這個數字。
雖然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是未來人集團的ceo。”江晨笑着糾正道。
夏詩雨愣了下，隨即笑了笑。
“是呢……說起來，以前似乎約定過。”
早在上次夏詩雨前往帕努羣島的時候，江晨就向她提出過出任未來人集團ceo的邀請。不過當時夏詩雨並沒有立即同意，而是與江晨約定等到幻影頭盔上架之後再答應這份升遷。
“不想升職嗎？”
“不是，”夏詩雨搖了搖頭，目光有些出神地停在了交纏的手指上，“只是……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勝任這挑戰。”
“這話對老闆說真的沒問題嗎？”江晨笑了笑說道。
在老闆面前表現出不自信的一面，對於即將升值的員工來說可是大忌。然而讓夏詩雨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地就將心中的軟弱面暴.露了出來。
或許是因爲，他給自己的感覺從來都不像是個老闆，而是個……是個朋友吧。
夏詩雨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道。
“我相信你。”江晨很突兀地開了口。
“誒？”夏詩雨困惑的看向了他。
“無論是你的能力，還是你的忠誠。”江晨微笑道。
“……真是奇怪的說法。這難道是一個老闆該對員工說的話嗎？”夏詩雨移開了視線，雖然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穩重，但江晨依舊能夠聽出了其中鬧彆扭地成分。
“當然不是。”江晨搖了搖頭，“如果是普通的員工，肯定無法勝任這個職位，我也不會對他這麼說。”
如果是普通的員工，肯定無法理解他的擴張思路，而且他也無法信任地將集團的運營交到來路不明的人的手上。但若是夏詩雨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別的不說，至少她一定不會背叛他，這並非是基於無道理無條件的信任，而是基於她的人格和兩人一直以來的羈絆所得出的結論。
不過這話聽在夏詩雨的耳中，卻是被誤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這是在說……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普通嗎？
夏詩雨胸中有些小鹿亂撞的想着。
她原本以爲所謂的少女情懷與自己無緣，但此刻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那份忐忑，卻是全盤否定了她一直以來的觀點。
確實，能將信任曲解成更上層次的意義，這種腦洞本身就是一種少女情懷。
“那麼夏詩雨，我再重新問你一次，你願意擔任這個只有你才能勝任的職位，實現我的夢想嗎？”看着那漆黑色的瞳孔，江晨認真地重新問道。
“你的夢想……可以告訴我是什麼？”
“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
唯有最後三個字，她的話中不再帶有半點猶豫。
江晨張了張嘴，然而那句話，但最終還是微微垂下了視線。
“恩，謝謝……”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她。
果然，他還是無法信任這個世界的人。
可爲什麼告訴阿伊莎了呢？對於這點，他困惑了許久都沒有得出答案。或許是因爲相信她絕對不會背叛，也或許是因爲別的什麼。
江晨臉上一瞬間的猶豫並沒有逃過夏詩雨的眼睛。雖然對於自己最終還是沒能得到他的信任感到了一絲氣惱，可當看到他那一瞬間的猶豫，她心中有浮起了一抹欣慰與釋然。
至少有那麼一瞬間，他爲這不對等的信任而內疚過。
“那……我先回去了。”沒有強求他告訴自己，夏詩雨站起了身來。
“恩，今晚要說的事，差不多就是這些……早點休息吧。”
“你也是。”
夏詩雨轉過身，走到了門口。可就在她將手搭在門把手上的同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是阿伊莎嗎？”見二人關係如此好，她的胸中沒由地升起了一絲醋意。
然而就在這時，江晨突然猛地擡起頭看向了門口，一股消失已久的惡寒突兀地爬上了他的心頭。
“別開——”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