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空成極力舒張四肢躺在沙發上，嘴角上叼着一顆香菸，伴隨着煙霧的升騰，他的思緒慢慢的發散開去。
皮公子的這個電話很有點突兀，按理說皮萬長應該知道自己今天去縣委找過姜昕，姜昕的態度也不難揣度，皮誠誠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想來也是跟皮萬長通過電話取得他的同意。
皮萬長是李山川的人，他這麼做看來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向李山川賣好而已，當然這是不是也間接表示皮萬長開始要嶄露頭角了？
畢竟他是從市委下來的幹部，在市委還是有一些人脈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陽縣的縣委常委兼任了宣傳部長，也算是陽縣政壇上的實權派之一，經歷了初期的靜觀之後，他自然要發出聲音來昭示他的存在。
皮萬長卻聰明的選擇了恰當的時機，恰當的人物，這樣一來，即可以向李山川賣好，你看你就算是要離開了，該支持你女婿的我一樣支持。對陽縣的大小官員也是個宣言，你們看，雖然他皮萬長只是個副書記，不過對於姜昕也同樣不含糊。
不過對自己來說他一個副書記不過就是擺個姿態而已。實惠那是一點都沒有的，這資金還是得自己去想辦法。
馬空成將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拿起手機翻到施公耐的電話，想要撥出電話，卻在按下撥出鍵的瞬間又放棄了，無奈的放下手機。
也許是該去找縣城的銀行跑一跑門路，看看效果如何，實在不行再找施胖子想想辦法，馬空成拿起手機翻到雲妮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才接通，而且環境比較吵，好一會之後才聽見雲妮的疲倦的聲音：“表哥，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了？”
“妮兒，我想請你們行長吃個飯，你幫我約一下如何？”馬空成斟酌了一下，目前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就行了。
“好吧，我一會兒去幫你打聽一下，表哥，我這裡現在很忙，有消息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馬空成放下手機，心裡突然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總覺得似乎掉了什麼東西似的，站立難安！
點燃一顆煙，慢慢的走到窗戶前，透過窗戶望向藍藍的天空，一隻蒼鷹在雲層下展翅翱翔。它的翅膀極力張開，卻並不煽動而是御風而行，借力而翔!
馬空成看着天空中的自由滑翔的蒼鷹，忍不住心裡悠然神往，心中突然一動，似乎腦海裡閃過某個念頭，卻沒有及時抓住，再擡起頭去，蒼鷹已經消失在茫茫的天際。
雖然沒有及時的抓住那個一閃即逝的念頭，馬空成心裡卻舒暢了許多，車到山前必有路，傳到橋頭自然直，活人難道還能讓尿給憋死不成？
狠狠的吸了口煙，卻感覺到手指頭有點發痛，這才霍然驚醒過來，手指一曲一彈，一道火星劃過，菸蒂準確的掉進菸灰缸裡。紛紛揚揚的絲絲灰塵掉落在潔白的可映照出人影的地板上，分外的不協調。
馬空成的心裡生出一絲不忍，這麼潔白的地板上留下了一絲污垢，實在是作孽啊，手指輕輕的在地上掃過，菸絲的灰燼粘在手指上，在地板白色的底色映襯下如此的醒目。
心中突然一動，倘若這縣委一年的工作取得的成績是這塊地板的話，那麼這一絲菸灰就是河口鎮的這一年的工作成績，那麼在這一張純白的紙張上留下一絲污垢，以姜昕的求全責備的性格會不會容忍呢？
姜昕今年纔剛剛嘗試到權力的滋味，自然要在市委領導面前好好的表現一番，倘若因爲河口鎮而導致陽縣的整體工作落在其他縣的後面，他定然會勃然大怒，陳凱直那個老狐狸真以爲他就那麼容易脫身？
他在動身之前就已經在河口鎮的鎮長辦公會上將年初制定的工作計劃做了一些修改，只是希望這些小動作沒有發揮作用的時候纔好！
馬空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心裡正猶豫着是不是給李星打個電話叫他出來吃飯，卻又擔心影響到他的工作，正猶豫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小星，怎麼了，又早退了？”
“哥，你來縣城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真是的！”打電話的正是李星，他剛剛接到雲妮的電話，說是表哥想請建設銀行陽縣支行的行長吃飯，這才知道表哥來到縣城了，趕忙打個電話問候一聲。
“我是來縣裡要錢的，看着架勢這錢不好要啊，下午跟你們科長請個假，中午陪我去喝酒吧！”
“好，哥，你等着我，我馬上就去請假！”李星歡呼着掛了電話。
馬空成微微搖頭，這個表弟就是個好動的性子，讓他進公安局的戶政科坐辦公室真是難爲他了，只希望這幾個月的日子能讓他收斂一下性子，變得穩重一點纔好！
“哥，你的車呢？堂堂一鎮之長居然連個車都沒有！”李星看着馬空成雙手插在兜裡的那副悠哉模樣，不由得驚訝的大叫起來。
“就你能，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讓司機把車開回河口鎮去了！”馬空成狠狠的瞪了李星一眼，這傢伙做了這麼長時間的辦公室，還是沒有個穩重的模樣。
“哥，我知道有家烤肉店，味道很不錯的！”李星一吐舌頭，縮起了腦袋，他知道馬空成最喜歡拍他的腦袋了，小時候如此，長大了還是如此。
半晌之後，卻發現表哥的手掌並沒有落到身上來，李星驚訝的轉過身，卻發現表哥半伸着手，眼睛直直的盯着路邊的綠化梧桐，好像看到了滿地黃金一般。
“哥，哥，你怎麼了？”李星伸出右手在馬空成的眼前晃動了一下。
“沒事，走吧，烤肉店在哪裡，你這麼一說，我還真餓了！”馬空成旋即清醒過來，李星剛剛的動作提示了他，人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按照模式套，是不是應該反其道而行之？
烤肉店的位置在帝都影城的那條街上，處於比較繁華的地方，人流量比較大，雖然已經接近秋末，生意也着實不錯，此時雖然不是中午正餐時間，卻也是顧客盈門。
兄弟兩人剛剛坐下來，電影院的上午場就開始散場了，洶涌的人流瞬息間就衝了出來，剛剛還留有不少空位的烤肉店轉眼間就座無虛席！
服務小姐送上烤肉和啤酒，馬空成兩人立即大快朵頤起來，大口吃肉，大塊喝酒頗有點俠肝義膽豪氣雲天的感覺。
“你看你，真沒用，連找個座位的能力都沒有！”一個留着長長的捲髮的女孩嗔怒的崛起猩紅的嘴脣，纖纖細腿輕輕的在地上一頓，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她的男朋友是個戴着副金邊眼鏡的年輕人，瘦高的個子，穿着一件絲質的花格子襯衣，頭髮自然從中間分開，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
馬空成已經見他在不少桌子前逗留了，想必是在與人商量讓桌子的事情，可眼下正是吃飯的時間，可想而知他的提議有沒有人理會了。
李星吃得不亦樂乎，他今天是真的高興，好久沒見到表哥了，今天好不容易表哥進城了自然要跟他大喝一場，想一想兄弟兩個多長時間沒聚了，只怕一個指頭都數不過來了！
“哥，我們走一個，我祝你在河口大展拳腳，早日干上縣委書記！”李星嘴裡咀嚼着烤肉，帶着香辣味道的汁液從他的嘴邊流淌下來，手裡提着瓶酒瓶在桌子上微微一頓。
那捲發女孩此時卻站在李星的身後，聞言嘴脣微微向上一翹：“兩個鄉下的土包子，也學人吃燒烤，還縣委書記呢。”
馬空成眉頭一擰，雖然他也覺得李星這個吃相有點過於誇張了一些，不過想到他也是很久沒有跟自己喝酒了，今天有了這個機會表現得誇張一些也還算是情有可原。
不過捲髮女孩在一邊對李星說三道四卻讓馬空成立即心聲厭惡起來，就算李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該由他這個表哥來管束教訓，卻也輪不到一個小丫頭來說三道四，更何況小丫頭口中的土包子，自然也包括馬空成本人。
馬空成眉頭微微一擰，沒有理會捲髮女孩的污言碎語，舉起手裡的酒瓶跟李星輕輕一碰，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就灌了一瓶啤酒，冰涼的啤酒順着喉嚨滑進了胸腹腸胃，冰涼的感覺一路傳導過去，舒服極了！
捲髮女孩聽着李星誇張的呻吟聲，眉頭微微一皺，打開斜跨在肩上的小包，從裡面掏出幾張百元大鈔往李星面前一扔：“小子，擦乾淨你那糞坑一樣的嘴滾吧，這幾百塊錢歸你了，足夠你在工地上幹幾年的啦！”
李星一愣，傻傻的看着桌子上的幾張大紅的鈔票，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旋即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的，在陽縣這塊地盤上居然就這麼被一個娘們兒侮辱了！
這讓一向心高氣傲只服氣表哥一個人的李星如何仍受得了，伸手一把抓過幾張鈔票轉身就要扇那女人兩個耳光，突然間想起了自己警察的身份，將鈔票捏成小紙團奮力砸在女人的臉上，大吼一聲：“滾！”
女人一愣，忍着硬質的鈔票紙團砸在臉上的生疼，突然轉身朝她的男朋友大吼一聲：“蘇欣寧，你他是不是男人，虧你還是農業銀行的行長，就這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欺侮！”
馬空成一愣，農業銀行的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