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0章 虧欠的心
此刻，伊露娜·貝亞思雖然感覺天旋地轉，但她的思路卻無比的清晰。
雖然平時制定計劃的時候，伊露娜大多都聽夏德和露維婭的安排，但她的智慧並不低。否則，潘塔納爾之戰後，也不會得到利用“智者輝石”施展的奇術：
“爲什麼你模擬的未來，不是現在的延伸？”
她質問道，夏德並不存在的未來雖然只是遊戲，但她依然爲此而恐慌，這恐慌甚至戰勝了因爲對方是不可知級遺物而產生的懼怕：
“你，真的是‘假如’？說，爲什麼夏德不存在！”
姑娘的厲聲質問中，背後的天平的光芒更加的內斂而深邃。
慢慢將羊皮紙卷卷起來的男人，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小步：
“我的確是假如，這也的確不是模擬‘未來’。舞臺的主角啊，即使你能夠查看不同版本的劇本，那所有的劇本中，又怎麼可能包含了舞臺下的觀衆呢？”
伊露娜眉頭緊皺，只是思索片刻便完全理解了他的話：
“沒有夏德.舞臺下的觀衆不同版本的劇本.夏德曾問過我，也問過其他人，現在是不是第六.”
她背後的暗金色天平晃動了一下，隨後變得更加穩固。這一刻，十七歲的姑娘站在巷子裡，彷彿看到了時間長河在自己身邊流淌，那疑問迎刃而解。夏德追尋了大半年的真相，她不過短短几分鐘，便完全拼湊了出來。
天平短暫的化爲飛速旋轉的命環，低語-【真實的時間】被添加了上去，她已然明白了一切：
“不同劇本、不是模擬未來，那就是過去.你是說，第六紀元曾經經歷過重啓？而且不止一次！”
她屏住了呼吸：
“還有，還有露維婭從未主動說過的她被時間詛咒，露維婭又說夏德是命運之外的人。數次的重啓，與露維婭有關？現在，不是真正的第六紀元？”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男人，“假如”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是的，您的聰慧比我想的更強，居然這麼輕易，就用碎片拼湊出了真相，了不起，非常了不起！是的，這的確不是真正的第六紀元，您說的對，的確重啓過不止一次，但無論是誰，也無法告知你曾發生過什麼。”
伊露娜摸了一下自己還在流的鼻血，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那麼爲什麼，這次第六紀元有夏德？新出現的夏德對這個世界意味着什麼？過往的第六紀元到底發生了什麼？離去的古神們和舊神們，爲何沒有出手拯救這個瀕臨末日的世界？”
“這些問題的答案，您可以在下一次我們見面時去尋找。還記得嗎？我要和您玩三場遊戲，這只是第一場。請仔細思考，您要做什麼，才能在繁雜的過去中，僅剩兩場的假如的遊戲中，找到您要知道的真相。”
他收好了羊皮紙卷，恭敬的向面前的姑娘鞠躬：
“感謝您爲這個世界所做的一切，平衡的被選者，在所有的被選者中你是最特殊的，但你與他們也是相同的。你們都並非單純的善人或是惡人，你們只做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
“你要走？那麼下一次，你在哪裡出現？”
伊露娜又問。
“命運會安排好一切，就如同今天的相逢。哦，請向所有人隱瞞我的出現。這並非請求，而是爲了您好。一旦您身邊的人知曉了我，那麼就失去最後一次機會了。”
“什麼機會？”
男人搖搖頭：
“拯救您所眷戀的人的機會，他或者她，正走在讓自己走向最悲慘終局的道路上，而您，也只有您，纔有可能您一直以來隱瞞着的秘密，也不止這一個，所以隱瞞我的出現，對您來說不算什麼，不是嗎？”
他緩緩後退，身體不斷褪色變得透明。在身體接觸小巷的牆面之前，他便完全消失了。
“假如.還剩兩次。”
伊露娜捏了一下拳頭，拿出手絹擦乾淨臉上的血。等到那劇烈的頭痛和眩暈好些以後，才走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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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忙碌了一整晚的五人小組也已經各自離開。
奧古斯教士返回教堂，露維婭把法杖還給夏德後還要去預言家協會上班。所以，和夏德一起帶着米婭返回聖德蘭廣場，並在銀十字大道吃了早飯的，也只有多蘿茜了。
作家小姐不僅賺得多，而且工作時間彈性很大，簡直是完美的職業。雖然一夜不睡也沒什麼，但回到家中以後，金髮姑娘還是想要補一覺，並拉着夏德一起休息：
“你瞧你這副樣子，剛纔變成貓鎮壓棺槨的時候，你一副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可眷戀的表情，可真是嚇壞了我。我知道這是那遺物的影響，所以稍微休息一下吧，夏德，你不是有【月之夢】的奇術嗎？”
多蘿茜的溫柔讓夏德無法拒絕，於是，他們便從上午八點一直睡到了這個週五的中午。而中午吵醒他們的也不是想要吃午飯的小米婭或者窗外遊xing的人羣，而是樓下的敲門聲。
“會是誰呢？”
作家小姐打着哈欠坐起來，自月之夢中甦醒的夏德也感覺自己已經沒事了，便踩着拖鞋自己去樓下開門。
一開門，站在熱鬧的廣場背景前的，居然是伊露娜。十七歲的姑娘一臉的惴惴不安，進門後，甚至還伸手去摸夏德的胳膊，確認他不是幻影而是真正存在，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你這是怎麼了？遇到麻煩了嗎？”
夏德有些疑惑的問道，伊露娜搖搖頭：
“是這樣的，我想再聽你說一說，去見那位‘湖中女神’的方法。”
夏德有些詫異，但還是點頭：
“沒問題，不過，你既然想要去亨廷頓市見智天使，需要我陪着你嗎？”
“不不，我自己不去的，是下次故事裡要去.我想暫時保密，可以嗎？”
她抿着嘴問向夏德。
“當然可以。”
夏德於是也不多問，而是將自己總結出的進入“基路伯之湖”的經驗告知了伊露娜。伊露娜甚至拿出了筆記本進行記錄，寫完以後才恢復了往日的神態：
“昨晚你們沒事吧？弄出來的動靜可真是大。一大早我就去參與調查了，不過教會目前沒發現線索。”
“我們當然沒事，只是沒想到天使級遺物會差一點突破收容。現在那件遺物，已經被人從託貝斯克帶走了，不會出問題了。”
“那就好。”
伊露娜點點頭，因爲異樣的心情，甚至沒說和夏德一起吃午飯的事情，而是顧慮重重的揮手告別準備離開。
“伊露娜，你真的沒事嗎？”
夏德一下拉住她的手，很擔心的問道，但伊露娜依然搖頭：
“當然沒事。”
夏德狐疑的看着她，什麼也沒說，十七歲的姑娘因爲這樣赤裸裸的注視而面色一紅。夏德的耳邊，“她”則溫柔的說道：
【沒有感知到很明顯的問題。她正在特殊的生理週期。】
“我不需要知道這個。”
夏德在心裡迴應着，然後對伊露娜說道：
“抱歉。”
“什麼抱歉？”
她疑惑的問道，然後便看到夏德低頭含住了她的手指。伊露娜·艾米莉亞·貝亞思發誓，即使是剛纔面對不可知級的遺物時，她也沒有此時這麼緊張。她感覺自己的臉要熱的爆炸了，甚至肢體都因爲羞澀和激動而顫抖了起來。
夏德耳邊的聲音再次說道：
【沒有明顯的問題。也許，你應該對她有些信心。】
夏德輕輕點了下頭，將伊露娜的手指移開。雖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當，但至少比強吻伊露娜要好：
“伊露娜，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和我，和露維婭說。不論你有什麼麻煩，我們都會幫你解決的，是的，任何麻煩。”
“我知道，你不用這麼認真的告訴我這些。”
臉色漲紅的姑娘，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至於“假如”的事情，更是被暫時拋到了腦後。
夏德還是有些擔心，於是又提議：
“還沒吃午飯吧？稍等一下我們一起去吃。哦，多蘿茜·露薏莎小姐和我們一起去。是的，就是我的小組成員，寫《漢密爾頓偵探故事集》的那位女作家。”
“好的。”
伊露娜再次點頭，心中充斥着的感情，已經將煩惱的事情完全遮蓋住了。
人生總會有大大小小的煩惱，對於伊露娜·貝亞思來說，小小的幸福足夠在天平另一端壓倒那些煩惱。她要求的從來都不多，但如果有人試圖帶走她身邊那些被她珍視着的東西，那麼就算是好脾氣的姑娘，也一定會展示自己的力量。
實際上，伊露娜和多蘿茜是認識對方的，只不過並不是很熟悉。十七歲的姑娘知道女作家和夏德的關係，而多蘿茜當然也看得出伊露娜對夏德的態度。
這天中午的午餐時間還算愉快，身爲《漢密爾頓偵探故事集》粉絲的伊露娜，對於和多蘿茜一起吃午餐感到高興。再加上夏德也在，這簡直就是兩份快樂疊加在了一起。
午飯期間，夏德也簡要向伊露娜說明了昨晚的行動。談到小米婭的時候，夏德還擔憂的看了它一眼，擔心一夜沒睡會對這隻貓的健康造成影響。
但實際上，小米婭此時正興致勃勃的蹲在高腳凳上等待夏德餵食，絲毫看不出疲憊或者睏倦的模樣。
“它大概平時睡的太多了。”
夏德伸手摸了一下貓咪的小腦袋，後者乖巧的眯着眼發出“喵”的叫聲。
午飯的地點是城裡的私人俱樂部，這是多蘿茜帶着兩人去的。當然，有理由懷疑最後這筆錢會記在蕾茜雅的賬上。這裡安全性很高，所以也能談論一些敏感的話題。見夏德摸着那隻貓，多蘿茜又笑着對伊露娜說道：
“你還沒看到夏德變的那隻貓吧？模樣真的很不錯。”
伊露娜露出了感興趣的眼神，夏德立刻搖頭：
“不要這樣看我，我平時是絕對不會變的。如果你們想看貓，可以自己去變。”
作家小姐笑意盎然：
“夏德，變形術是很看天賦的。需要我重複聖拜倫斯二年級基礎咒術課程的內容嗎——環術士體系下的變形大師們分爲兩類，一類天生具有極高的變形天賦及相應的靈符文，另一類則效仿古代紀元的德魯伊，遵循自然之道與動物夥伴緊密相處，從而獲得對應的變形能力。”
“我看，夏德應該屬於後一種，小米婭就是他的自然之靈。”
伊露娜拿着湯匙說道，並詢問多蘿茜，是否要將偵探變成貓的橋段加進故事裡。
“的確是很有意思的橋段，可惜我寫的偵探故事，大致還遵循非超自然的規律。”
金髮碧眼的姑娘感到了惋惜，不過她倒是與伊露娜相談甚歡。這天中午吃過了午飯，伊露娜要返回黑石安保公司的時候，兩人還相互交換了名片，多蘿茜甚至邀請伊露娜有時間可以和她一起外出取材，伊露娜也很高興能夠接到邀請。
夏德爲伊露娜找來了出租馬車，在俱樂部的門口送她離開。而當褐色長髮的姑娘，在窗口揮手告別夏德和金髮作家小姐的時候，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論如何，也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她都要拉住那些她珍愛和眷戀之人的手。天平的平衡由她掌控，她纔是主導一切之人。舞臺的主角必定牽引一切，那全新的故事劇本，絕對不能是悲劇。
【現世·第六紀元，通用曆法1854年，新春，播種之月。馬蹄聲漸遠，春日陽光和煦。離去的命運之子已然做出抉擇，那眷戀與酸澀的情感，如輕盈的羽毛，波動無常的絲絃。無人可知的命運的舞臺上，全新的可能性因爲你而增添。這是從未有過的故事，這是從未有過的選擇。被眷戀的外鄉人啊，你究竟要如何償還，你所欠下的那顆心？】
抱着米婭，和多蘿茜一起看着馬車遠離的夏德猛地一怔：
“嗯？等等，你說什麼？你現在爲什麼說這種話？我只不過是和多蘿茜、伊露娜吃了一頓午飯，你說這種話嚇我是什麼意思？這頓飯很重要嗎？”
他環視左右，生怕忽然跳出來一個不可知級遺物，又或者邪神再次在託貝斯克出現。
但這裡只是普通的市區街道，一切安好。
至少目前，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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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