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微薄的小販終是沒捨得拿出一個金幣去算命，當然，他也掏不出這麼多錢。
本就是養家餬口的低賤行當，哪怕他起早貪黑的幹，一個月也賺不到十個銀幣。
一個金幣，他得不吃不喝的存上一整年。
而他一家四口一個月的生活開支也才六個銀幣，就已經能過的很不錯了。
“得嘞，好心當做驢肝肺，我沒空陪您瞎掰扯。”
“走走走，您老繼續去喝西北風，我啊，繼續擺我的攤。”
黑着臉，小販連連甩手。
綽號黑賊的算命老頭也不過多糾纏，轉身就走，大聲吆喝。
“算命咯，推吉凶，辯禍福。”
“問前程姻緣，看宅運風水。”
“陽壽終有一日盡，陰德集滿好輪迴。”
“可謂天災難擋……”
他拖長着尾音，蒼老的聲音更顯有氣無力。
如此，一天一天，一月一月。
一轉眼，又是半年。
不知從哪天開始，清河城的居民驚奇的發現那個算命老頭不在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是死是活。
反正城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也聽不到他平日裡惹人發笑的吆喝聲了。
取而代之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廣元城”憑空冒出個“妙手回春”的老神醫。
他手持銀針布卷，肩挎黃木方箱，腰間掛着個巴掌大小的紅皮葫蘆。
同樣是走街串巷的攬生意，同樣是早出晚歸。
不同的是，他定下的診金價格極低，每次只需十個銅幣。
倘若遇到一貧如洗的窮苦人家，他不僅分文不取，還會大方的贈送一些藥材給對方，確保經他救治過的病人能日漸康復，藥到病除。
慢慢的，老頭“救死扶傷”的名氣越來越大，越傳越響。
上至家纏萬貫的富家翁，下至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不管是誰提起他，那都會發自內心的豎起大拇指，贊他一聲“活菩薩”。
是的，菩薩心腸，醫術精湛。
任你身患惡疾多年，或是久病難醫成禍根。
只要老神醫出手，那就沒有治不好的病。
什麼誰家男人年輕時傷了腿，一瘸一拐多年，大大小小的醫師不知看了多少位，始終難見效果。
直到遇見老神醫，十三針入肉刺穴，配合藥湯吞服，短短半個月便行走如飛，能跑能跳。
什麼誰家女人多年不孕不育，年近四十亦未能給夫家誕下一男半女。
眼看就要斷了香火，老神醫給她開出一劑良方。
嘿，您猜怎麼着？
三個月後懷上啦，夫妻倆喜極而泣，抱頭痛哭。
東門的李老頭大限將至，身體都變涼了。
老神醫非說他還有五年陽壽，三魂七魄仍在，暫時死不了。
好傢伙，也就過去一天一夜，李老頭硬是從牀上爬起，連灌三大碗米湯。
據說第三天直接扛着鋤頭下地幹活，差點沒把住他隔壁的薛老頭嚇死。
城南的張屠夫，去年臘月間起雙手不聽使喚，頭痛欲裂不說，還每晚都做噩夢。
夢到一羣人身獸臉的玩意在他牀邊亂跑亂叫，要他殺人償命。
那是實病查不出，虛病無根源吶。
一家人被他弄的飽受折磨，幾乎精神崩潰。
後來聽人說老神醫“虛實兩病皆看”，當天夜裡就登門拜訪。
尼瑪，說出來可能沒人信，廣元城那麼多醫師神婆束手無策的怪病，人老神醫一根銀針，一張黃符化水喝，輕而易舉的就給張屠夫治好了。
此類傳言比比皆是，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人真假難辨，卻每天都在廣元城內流傳。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口中有着起死回生之絕妙手段的老神醫這會正蹲在自家院子里長籲短嘆。
目光呆滯，臉上盡顯疲憊之感。
“莫自傲的輪迴大道我走不通，大道是大道，神通是神通，兩者不可混爲一談。”
“大道圓滿之日，能助他一朝飛昇十六處大世界，成就聖人之軀。”
“反觀輪迴衍生的神通，我要的是融合法則之力觸摸半聖門檻。”
“爲何，爲何因果難求，輪迴也難尋？”
自盈江城外的山洞與螭龍妖尊分別，一年多的時間，蘇寧隱姓埋名，於各座城中游歷感悟，只爲早日突破半聖境。
遺憾的是，他幾經周折的佈局皆以失敗而告終，仍舊停留在原地踏步的狀態。
比如一年前，他想以因果悟神通，化身爲清河城“黑賊算命師”。
洞察旁人命理，借心神窺測，力求從中有所頓悟。
奈何唾沫星子吃了不少，關於因果方面的東西卻一無所獲。
確切來說，是他無法將自身所得與神通串聯，繼而融合法則之力。
功敗垂成，他只能被迫放棄，順勢轉移方向。
而後，他來到廣元城，搖身一變，成爲人人尊敬的“老神醫”。
治病救人是幌子，實則是爲暗中觀察天地間的生死輪迴。
他很清楚，三千小世界中除了華夏，所有小世界的天道都是假的。
天道爲假，自然而然的，所謂的陰曹地府也是假的。
那麼一個陽壽耗盡，本該奔赴黃泉的老人被他強行救活，後期命運又將作何改變？
爲什麼不能像仙人那般壽與天齊？
是天道重新降下新的約束，還是得以逃出昇天，脫離天道的管控，從此長生不死？
再則，那些死去的人最後都去了虛假的陰曹地府，他們是經過什麼輪迴轉世的？
轉世之後，他們還是曾經的自己嗎？
姜臨安能投胎轉世於華夏，得益於他神魂俱滅前半聖九境的修爲。
可普通凡人顯然做不到這一點，又哪來的前世今生？
“天道……”
“輪迴……”
“呵，如果莫自傲在就好了，他一心追求輪迴大道，感悟深刻。”
“我要的不多，能得他從旁指點一些，借輪迴衍生神通即可。”
“可惜了，沒法聯繫上他，也不能聯繫他。”
“畢竟是文殿師叔祖，想來被段自謙盯的緊緊的。”
眼珠轉動，蘇寧慢慢站起身來。
“唰。”
隔空攝取，擺在屋檐下的黃木方箱被他挎在左肩。
“不急，和螭泥鰍約定三年爲限，這纔過去一年。”
“相較於無處下手的世間因果，這輪迴生死已被我參透些許皮毛。”
“但凡讓我弄清天道與陰曹地府的秘密，我這神通必成。”
“半聖境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