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低垂,秋風染寒。
整齊而沉悶的腳步轟鳴聲,轟轟的在這片平原之上震顫,鎧甲撞擊之聲,不絕於耳。一面長約三百丈,高約五丈的城牆,轟然夾落在兩座山脈之間,前方是一個小型峽谷,背後則是汾城。
汾城城主聶鳳手扶箭垛,眉頭緊皺,卻也不敢擡頭看一眼城外的景象,額頭沁滿汗水。與城主聶鳳相比,城衛兵倒是顯得從容一些,拈弓搭箭,戰立城頭,身邊滾木礌石,堆積成山,油鍋沸騰,只等敵人上前,好傾倒而下。
俯瞰城門之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銀色盔甲,映着寒寒秋日,肅殺之氣,瀰漫天際。一個個方隊,猶如一塊塊移動的地毯,待得距離城門一箭之地,才轟然停下。
爲首一將,年過而立,**一匹白色戰馬,身穿白色戰甲,手握長戟,此戟有名:飛龍斬月戟。
戰將坐於戰馬之上,臉色肅穆,不苟言笑,舉頭仰城,拔戟揚言:“我乃宛國中將軍莫靈,汾城城主聶鳳何在?”
“聶鳳在此,有話便言……”聶鳳躲在箭垛後面,微微露頭,隨後又縮了回去,心頭暗罵,若非秦雲那小子逼着我來,我纔不冒這份險呢。
看到聶鳳的樣子,莫靈嘴角一挑,傲然喝道:“我宛國兵震四海,沿途所掠,各路城池無不望風歸降,爾等還不大開城門,迎我進城,更待何時?”
“我呸……”聶鳳又露了一下頭:“我洛國大將秦雲就在此處,有話你和他說……”
這時,站在聶鳳身邊的一位衣着破舊的青年上前一步,對着城下的莫靈斷然喝道:“我乃洛國臣民,謹守我朝城池,爾等踐我國土,傷我黎民,還敢在此大放厥詞,好不要臉。”
莫靈眉頭一皺,舉目打量說話之人。此人雖然衣着破舊,但英眉冠目,氣沉言犀。僅此一眼,莫靈便知此非常人。
飛龍斬月戟橫空一指:“你是何人?”
“秦雲是也。”城牆之上,秦雲傲然而立,直視莫靈。
“可敢出城與我一戰?”莫靈大喝一聲,**戰馬向前急行五步。
秦雲冷笑一聲:“有何不敢。”話音落下,一人早已將一杆長槍送於秦雲身前。
秦雲手握長槍,欲向城門之下行去。
正在此時,聶鳳貓着腰,從箭垛之後走來,滿臉驚懼之色:“秦雲
,你這是作甚?”
“敵軍剛到,銳氣正盛,若是此時攻城,汾城必然不保,待我先去挫一下他的威風。”
聶鳳眉頭緊皺,滿臉的皺紋都擠到了一起:“無知小兒,你若出城,城門大開,敵軍若是趁勢攻來,該當如何?”
秦雲眉頭一皺,沉默片刻,舉目對城下的衆人道:“此次只我出城。”
城下衆人,皆身着布衣,手拿武器,顯然並非正規軍隊,倒是仿如臨時組織起來的民兵。早有一人,牽過戰馬,遞送於秦雲之手:“將軍小心。”
秦雲躍上戰馬,對着部下微微點頭,旋即揚槍而去。
嘎……吱……
巨大的銅門緩緩打開一條隙縫,只見一騎縱躍而出。來人未穿戰甲,一身布衣,但是英眉闊目,英姿坦蕩……
見到城中只出一騎,莫靈一愣,隨後嘴角扯出一個細微的弧度。
秦雲躍馬而來,距離莫靈十丈之遠,停下腳步。
“洛國秦雲,你是何人?”秦雲對着莫靈拱手道。
莫靈嘴角微挑,已然明白此人來歷,自從破了封谷關,一路而來,見到不少農民起義的領袖,想必眼前之人,也是如此身份吧。
想到此處,莫靈居然沒有對秦雲還禮,反而長戟一橫,道:“我乃宛國中將軍莫靈。”
秦雲眼睛一眯,知道對方有意侮辱,也不多言:“來吧。”話音落下,手中長槍一揮,**棗紅戰馬嘶叫一聲,向莫靈衝去。
莫靈嘴角含笑,這一路走來,殺了不知道多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忘膽之輩,絲毫未把秦雲看在眼中。
待得秦雲距離莫靈只有五步之遙,莫靈眼神陡然冷厲起來,雙腿一夾,戰馬吃痛,嘶叫着向前衝去。
兩者一揮槍,一揮戟,只聽嘭的一聲,罡勁四散,兩人身體同是一震,隨後雙馬錯開,秦雲面色自若,而莫靈卻是臉頰泛紅,剛剛一個交擊,在槍戟接觸的一剎那,莫靈只覺虎口一麻,飛龍斬月戟險些脫手而出。
回馬而來,秦雲面色不變,長槍一挑,刺向莫靈胸口,莫靈深知對方力大,不可硬抗,只見其長戟微斜,想借此將對方力氣御去。
然而,他卻哪裡知道,秦雲這招只是虛晃,兩馬交錯之際,秦雲一腳快若閃電,罡風掃過,正中莫靈**馬腹。
白色戰馬痛嘶一聲,竟是橫着被秦雲一腳踹翻,白衣戰將莫靈落馬而下,還不待其回頭,秦雲回手一槍,頂在了莫靈脖頸前。而其戰馬,竟是被斃命於秦雲一腳之下。
場面出奇的靜,雙方將士,甚至還沒來得及爲自己的主將擂鼓助威,宛國中將軍莫靈便是已經敗於秦雲的長槍之下。
莫靈眼神複雜的看着秦雲,沉默良久,低頭道:“要殺要刮,給個痛快吧。”
秦雲面色沒有絲毫波動,手中長槍一甩,已經收了回去。
“你不是我要找的對手,我不殺你……”話音落下,秦雲催動戰馬,向城池行去。秦雲沒有殺莫靈,並非是如他所說的那般,而是他有意侮辱敵軍,重挫敵軍銳氣之舉。
城牆之上,沉默片刻之後,歡呼之聲驟然響起,鼓聲震天。
看着秦雲的背影,莫靈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隨後摘下頭盔,放在原地,手拖長戟,低頭向回行去。
對於一名將軍來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對手都不願意殺自己,這不是對莫靈個人的羞辱,而是對莫靈所在國家的羞辱。莫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只是其雙拳已經攥的滴滴滲血,直至麻木。
秦雲將戰馬交給手下,隨後手持長槍,登上城樓,洛軍一路歡呼,軍心大振。
看到周圍將士突然變得興奮起來,聶鳳心中一動,匆匆向城外撇了一眼,正看到敵軍如潮水一般撤退。
“呼……”聶鳳長吐一口氣,站直腰身,雙手負於身後,轉過身時,正看到秦雲提槍而來。
“哈哈,秦將軍今日以一人之力,擊退十萬敵軍先鋒,當真是虎將啊……”
“過獎了。”秦雲面無表情的對着聶鳳拱了拱手。
“呃……”秦雲不冷不熱的態度讓聶鳳一滯,隨後開口乾笑道:“我汾城有秦將軍鎮守,定然是萬無一失,今日我就當着全軍將士,將指揮權都交給你罷。”說完,拍了拍秦雲的肩膀。
“那我就謝過城主了。”秦雲微微躬身,面色依舊冷漠。
“恩。”聶鳳點了點頭,道:“好吧,城牆就交給你了,敵軍已退,我就先會府中一趟。”言罷,也不管秦雲是否同意,便是揚長而去。
看着聶鳳遠去的背影,秦雲只能無奈苦笑,有臣如此,何愁不亡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