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心中浮現一個絕代風華的影子,又難受又困惑:既已懷孕,爲何不肯嫁給他,卻嫁給林嘯天?女子的名節何等重要,更何況還懷孕了。是林嘯天使手段逼迫她的嗎?那有何懼,朱雀王族難道還怕他白虎王族!
還有,這件事十分的隱秘,怎的林嘯天知道了,崔四姑娘(趙三太太)也知道了?林嘯天知道了,爲何還肯娶她?崔家又怎能將她嫁去林家?
趙衡將目光投向城門口,思緒又拉回到眼前:
林嘯天騙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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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嘯天今天肯定要劫囚,待會他怎麼辦?
束手旁觀?
還是暗中放人?
他想的腦仁都疼。
東城門卯時便打開了,卻禁止進出,禁軍佔據了城門附近的街道,戒嚴肅靜。辰時一到,朱雀王父子押送藏寶和俘虜進城,長長的隊伍綿延好幾裡。
進城後,趙衡神經便繃緊了。
趙寅其實已經察覺到父親的異常,心中困惑,卻沒有問。他從來就不是肯多話的人,父親不願說的事,他做兒子的是不會纏着問的。若有行動,父親會命令他。
德勝路街道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籠着袖子,說笑間嘴裡噴出一陣陣的白霧:
“聽說好多金銀財寶!”
“最差的也是金子,沒有銀子。銀子不值錢,還佔地方。”
“珍珠用瓢舀!”
“寶石用簍子稱!”
“夜明珠跟雞蛋那麼大!”
……
說話的人彷彿親眼見到過一般,說的繪聲繪色、極形象,不論真假,勾起大家強烈的興趣,議論着成千上萬的藏寶,好像自己也沾染上了富貴。
在這樣的氛圍中,那些扛着糖葫蘆、挑着挑子的小販們來回走動叫賣,賺他們的一文兩文錢。
正當大家伸長脖子等待押送藏寶的隊伍過來時,那扛着糖葫蘆的漢子俏沒聲地拐進一巷子,從腰間抽出一杆銅製水槍,往人家窗戶上用力一搗,往裡射毒水。
那宅子里人吃一驚,厲聲呵斥。
一賣五香茶葉蛋的老婆子嘴裡喊“茶葉蛋香香的茶葉蛋”,也走了過來,把蓋在籃子上的舊棉衣一掀,從裡面摸出一顆“鐵蛋”點燃了引線,就扔進人家院子。
一時間,各色各樣人各顯身手,將前後三座宅院都包圍了,雷響不絕、慘叫連連,虎禁衛聞聲趕來。
那些商販都振奮地喊:
“這裡面藏着反賊!”
“我們奉樑大人命令拿反賊!”
……
虎禁衛哪裡會相信,還當他們是反賊呢,趁機作亂想劫囚,但這些人卻不對官兵動手,讓官兵自己進屋去看。虎禁衛進去一看,不由震驚:宅子裡的人都被毒死了,手上還拿着火槍等武器,屋裡堆着震天雷等火器。
禁軍們慌了,凡是押送隊伍經過的街道,兩旁的宅子都經過徹底搜查,這些利器從哪來的?
那些商販們道,反賊挖了地道。
緊急關頭,王亨和樑心銘趕到。
王亨進宅破解機關,查找地道。
樑心銘以京都知府的身份,在外指揮衙役維持秩序,趙子儀輔助她,並派人通知趙寅:暫停入城,等候德勝路清理反賊。——這是雙方早就約好的。
趙寅接信後,立即下令停止行進。
趙衡驚異地問:“怎麼回事?”
趙寅道:“德勝路發現反賊。”
趙衡問:“誰送的信?”
趙寅道:“樑心銘。”
頓了下又道:“是趙子儀。”
趙衡莫名鬆了口氣,笑道:“這小子,果真有些本領。”
趙寅默默看了父親一會,問:“父親剛纔在擔心什麼?”
趙衡心一跳,道:“爲父擔心什麼?自然是擔心你。都到最後關頭了,一個不慎就前功盡棄。”
趙寅沒說話,只深深地看着他。
趙衡罵道:“不認識你老子了?”
他又恢復了罵咧咧的模樣。
他忽然想通了,也放下了糾結:不論真相是怎樣的,他都不能因爲林嘯天一封信,就慌張失措,更不能做對不起妻兒、對不起大靖的事。當年,他努力爭取過的,是她不肯嫁他,並非他負她。他坦蕩蕩無愧於天地!
他只當這是個騙局。
她當年就騙了他!
他幸災樂禍般道:“白虎王又被樑心銘給攔住了。真怪,這林家只要一遇見樑心銘,準壞事。樑心銘這小子不錯,有手段,父王喜歡!哈哈哈……”
趙寅見父親終於恢復正常,卻又現出放縱不羈的本性,旁邊許多百姓瞧着,他覺得有些窘,調轉目光看向別處。
德勝路,虎禁衛大將軍沈奇趕來了。
他跟着王亨,看着王亨從德勝路的一所宅院內找到地道入口,然後禁軍順着地道通向北面街道另一所宅子。他和王亨又趕去那宅子,王亨繼續破解機關,又找到地道入口,進入下一個反賊窩藏點。一路勢如破竹,直通北華門。
沈奇嚇一身冷汗:這要是被白虎王劫了囚犯,瞬息之間便能將人轉移走,並無聲無息從北城門出去。這裡哪怕將宅子給炸了,也無濟於事。
樑心銘在德勝路某茶樓的二樓,就見北面接連燃放煙花,一路朝北放過去,直達北城門,便知道事成了。
玄武王領着大批禁軍,連街道兩邊商鋪民宅都佔領了,一寸一寸地搜拿反賊。
正在等趙寅隊伍過來的林嘯天接到消息,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消息如何走漏了?”
下屬惶惑道:“屬下該死!”
林嘯天問:“是誰在現場指揮?”
下屬道:“樑心銘。”
林嘯天怒道:“又是這個女人!”
跟着又問:“玄武王也出現了?”
下屬道:“是。”
林嘯天道:“好,好!忠義侯也好手段!”
那心腹文士着急道:“王爺,計劃失敗,要立即撤退,不然出不了城了。官兵往這邊來了。”
林嘯天憤怒不已,幸虧他留了個心眼,沒親自過去,否則的話,今天要全軍覆沒,還是被一羣傻不拉幾的百姓給滅了,聽說還有賣茶葉蛋的老婆子,豈不憋屈死!
他再憤怒,也知道事難挽回。潛水幫的人一落網,他的行蹤也會暴露,再留在京城,無異於等死。
他當機立斷,迅速撤退。
他可不想和玄武王對上。
半個時辰後,沿途肅清,趙寅隊伍繼續行進,很快到達德勝路,朱雀玄武兩王會面,同時看向樑心銘——今天朱雀玄武同時出動,都給她做陪襯了!
樑心銘抱拳道:“趙世子,一向可好?”
趙寅板臉想說“不好”,可是盯着她看半天,卻忍不住笑起來,道:“樑青雲,這一手大變活人玩得好!”
樑心銘微笑道:“多虧了世子相助。”
後面馬車內,惠娘、蘇莫琳等探頭看見樑心銘,都激動萬分,蘇莫琳忍不住高叫“樑心銘?”
天哪,大白天看見鬼了!
歡喜等女一齊驚叫,“大人!”
朝雲更是大叫“爹爹!爹爹!”連滾帶爬到馬車門邊,一手扶着車門,一手伸長招呼爹爹。
一時間,街上百姓都發現一身緋紅官服的年輕狀元郎,騎着馬,俊顏如玉,也都跟着叫“樑心銘!樑狀元!樑知府!樑御史!狀元郎啊……”哄叫聲浪越來越高。
喧嚷聲中,樑心銘只盯着那一輛馬車,催馬上前,探身將朝雲扯上馬背,放在身前,父女兩個緊緊抱在一起。
朝雲仰面興奮地問:“爹爹,你怎麼先走了?”她忘記傷心的事了,被巨大的喜悅給淹沒。
樑心銘想起趙寅剛纔說的話,心一動道:“爹爹這次玩了個大變活人的遊戲,主要是考驗你們。”
朝雲忙問:“考驗什麼?”
樑心銘道:“爹爹想看看,若是爹爹不在了,你們會不會慌亂、能不能擔起事來。在爹爹離開這段日子裡,雲兒表現很機智、聰慧、勇敢、堅定,沒讓爹爹失望,雲兒通過考驗了。真不愧是我樑心銘的女兒!”
朝雲被突如其來的誇獎弄得腦子暈乎乎的,只聽見爹爹說她“機智、勇敢、聰慧、堅定”,她有這麼能幹嗎?她笑得眼睛像月牙,好像她是不錯噯。
正在這時,王亨來了,笑問:“什麼考驗?”
樑心銘立即道:“你師爺爺沒通過考驗。竟然酗酒,這麼大人了還要雲兒哄着陪着,不如雲兒堅強。”
王亨:“……”
朝雲一看他臉色,急忙幫着說好話:“師爺爺還算好啦,都沒怎麼哭,還教雲兒讀書、機關術數。”
王亨:“……”
樑心銘瞅他一眼,道:“那也比不上雲兒。”
朝雲歉意地對王亨笑笑。
樑心銘繼續忽悠女兒,道:“你孃親也比不上朝雲。”
朝雲忙道:“孃親也沒哭幾回。她就是想爹爹,晚上偷偷地哭。孃親也不想給爹爹弄靈堂,是那些人逼她的。爹爹你別怪她……爹爹爹爹,孃親懷了小弟弟了!”
朝雲拼命爲王亨和惠娘開脫,可這兩人當時表現是不大爭氣:一個整天喝酒罵人,一個整天死氣沉沉,都不如她“堅強”——她不知道她小孩子家渾不知愁,可以不理會現實,只活在憧憬中,大人如何能做到她這樣呢——她幫着遮掩也覺得怪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一件喜事:孃親懷孕了,告訴爹爹,爹爹肯定高興,急忙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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