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傾墨感嘆道:“太像少奶奶了!”
又對王亨道:“看見他我就想起馨丫頭。”
王亨茫然失魂,目光散亂,像沒聽見一樣。
樑心銘不敢去看他,對東方傾墨道:“恩師當初也像前輩一樣,看見學生一臉吃驚呢。”
東方傾墨咬牙道:“是嗎?”
樑心銘道:“是。學生當時很詫異。”
東方傾墨收回手,耷拉着眼皮不再理她,慢條斯理地將小迎枕收進藥箱,又整理藥箱裡面的東西。
王亨心情亂糟糟的,爲了掩飾自己,就想離開,因對樑心銘道:“剛纔過來見青雲和媳婦正要出門。既這樣,我們先告辭了。你沒事,爲師也就放心了。”
樑心銘點頭道:“是。不過學生不準備出去了。好容易東方神醫來了,學生有件事想拜託神醫。”
王亨問:“什麼事?”
樑心銘道:“媳婦從生了女兒後,肚子再也沒動靜了,也不知怎麼回事。還請東方神醫爲媳婦診一診。學生想要添一個兒子。膝下只有一女,太孤單了。”
王亨隨口道:“這好說。”
又對東方傾墨道:“就請前輩幫忙看看。”
東方傾墨板臉道:“老夫不擅長婦科!”
別說他是神醫,就是神仙來也無法讓樑心銘和李惠娘兩個女人生出兒子來,除非李惠娘紅杏出牆。
樑心銘這是想幹什麼?
樑心銘笑道:“試試看嘛。前輩再不擅長,也比我們強。我們按照土方子,吃了許多藥都不管用呢。”
王亨也勸道:“前輩先瞧瞧再說。”
樑心銘拱手拜道:“勞煩神醫了。”
東方傾墨心道:“不是勞煩,是消遣!”
死丫頭,敢消遣他老人家?好,他奉陪!等他診完了,再開個方子,吃不死你這膽大包天的臭丫頭!
他便陰笑道:“那老夫就勉爲其難地試試。”
於是,樑心銘便去叫了李惠娘來。
李惠娘聽說要神醫給她診脈,看她爲什麼生不出兒子,差點一個踉蹌栽倒。虧得她跟着樑心銘,最近總經歷兇險場面,都應付過來了,纔沒當場暴露,卻紅了臉。
王亨見她不自在,以爲是自己在場的緣故,恰好他心情糟糕,想要躲開,於是起身去了外面。
東方傾墨便一本正經爲惠娘診脈。
診完,疑惑皺眉道:“這沒大問題呀!”
李惠娘深深低下頭,不敢看他。
樑心銘則問:“生孩子是夫妻兩個人的事。學生年幼時,身子不好,吃了許多草藥,不知可有影響?”
閻王愁臉皮抖了抖,問:“都吃了什麼藥?”
樑心銘道:“都是在黃山上挖的草藥……”說着數出一堆草藥的名字,聽得東方傾墨很懷疑:若這些她都吃了,怎麼還沒死呢?不對,眼前這個是假的樑心銘,真的樑心銘已經死了。嗯,怕就是亂吃藥吃死的!
兩人一個問,一個答,討論起醫理來。
王亨見他們總也說不完,不耐煩起來。
他沒心情再待下去,再者,他還要去衙門呢。爲了確認樑心銘的身份,他藉口祖母和母親回來,向衙門告了一天假,要一心一意處置此事。現在結果不如人意,他哪有心情耗在這,也不想告假了,還回翰林院吧。
於是他進去道衙門有事,先告辭。
樑心銘巴不得他走,自己好與閻王愁說話,可是她心裡又挺捨不得他的,便親自送他到大門口,想跟他再多說幾句話。見他心不在焉地翻身上馬,身形落寞,很不忍,然她腦海中立即浮現猛虎吞噬“林馨兒”的場景,心腸又硬起來。
王亨上馬走了兩步,又回頭凝視着樑心銘。
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昨晚他還想,若證實了她的身份,他定不許她再這樣胡鬧,定要她離開官場,不許她再混在男人堆裡。
眼下他想的卻是:只要她活着,女伴男裝也好,怎麼都好,他都隨她去。她想做官,他就支持、提攜她做官,與她並列朝堂,叱吒官場;她想混在男人堆裡,他也陪着她,別說她將胸前大饅頭壓成燒餅,就是壓成煎餅都隨她去。他要陪着她玩,直到她玩夠了、厭倦了爲止,再找個機會幫她脫身,從此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可是,這一切都是他的奢望。
樑心銘雖然酷似馨兒,卻不是馨兒!
樑心銘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以爲他還在執着於自己是林馨兒,所以不甘心、不願放棄。
她要打消他的懷疑,也爲了安慰他,因此勸道:“恩師雖然思念師母,也要保重自身……”
王亨恢復了隨性無羈的神態,道:“青雲不必擔心。實對你說吧,剛纔爲師想借東方神醫試探你。爲師初次見你時,又驚又喜,以爲是馨兒。爲師生恐她鬧出事來,所以才變盡方法試探於你。讓你見笑了。”
樑心銘道:“原來恩師還在懷疑學生?”
王亨歉意道:“是。青雲莫怪。”
他見樑心銘臉色不好看,有些內疚。任哪一個男子,被人一再認爲是女人,恐怕心裡都不會高興。
樑心銘道:“學生怎會怪恩師呢。恩師的私事,學生本不該多嘴,然學生幾次三番被牽扯其中,恩師又懷疑學生,學生就不得不說了,還望恩師莫怪學生大膽。”
王亨沉聲道:“你說。”
樑心銘道:“師母究竟是怎麼去的?既然已逝,爲何恩師又懷疑學生是師母呢?學生以爲,吳繁前次陷害學生,背後原因絕不簡單。恩師應該先查明真相,再追查師母下落不遲。若師母未死,那時自然就願意現身了;若師母已經去了,這一切不過是恩師思念成魔而產生的臆想,恩師也可破除心障,從此平靜下來。恩師想想可是這道理?”
王亨眼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逝,強笑道:“爲師明白。爲師正在查。多謝青雲提醒,告辭!”說完調轉馬頭走了。
樑心銘躬身道:“恩師慢走!”
等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她才站直身子,笑容一收,暗想:“看來他早有所懷疑了。”
她轉身進院,回到上房,東方傾墨正怒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