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納罕！一起去喝兩杯？”
羅納德也很久沒有和米納罕聊天了，現在看到他似乎從繁重的總裁工作裡解脫出來，不像上次見他的時候，忙得連看得電影名字都弄錯了，發了一堆不着邊際的評論。
所以在冗長的金球獎好不容易結束以後，羅納德走過去，拍了拍米納罕的肩膀，和他打招呼。
“哎，羅納德。沒想到你還能來找我聊天。我太高興能在金球獎見到你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電影節上……”
米納罕·戈蘭的精神狀態，看得出來有點不好。眼神中有些疲憊，也許是平日的工作太過忙碌的緣故。
“加農炮的電影遭遇了冷遇，不過我看金球獎不能代表什麼，好來塢真正的認可，還是奧斯卡獎。”
羅納德見老友的心情有點低落，居然說起了當年蒙特利爾電影節上，他差點自殺的往事。連忙寬慰兩句。
兩人和助理打過招呼，到了希爾頓酒店在金球獎之後開設的酒會上，找了個地方聊了起來。
“我馬上有一部電影要上映，史泰龍的‘飛越顛峰’。他去年的‘浴血擒魔，在全世界賣出了一億多。看來明星戰略還是成功的。
在老好來塢，明星一年也要拍兩三部電影，現在呢？他們拍了一部以後就休假大半年。這是資源的浪費。
我和史泰龍聊過，他這樣有號召力的明星，只要能夠增加拍片的量，就能夠源源不斷地產出賣座電影。”
羅納德聽了直皺眉。米納罕拿到了那四億的融資以後，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堅持低成本製作了。
史泰龍去年給他拍攝的電影，讓他終於打破了加農炮影業自己的“霹靂舞”保持的賣座記錄。嚐到了甜頭的他，不顧現在的電影市場的通行做法，開始給史泰龍不停的拍片。
而史泰龍在加農炮能夠享受到高價的片酬，一部電影能夠抵過去的三部。另外施瓦辛格對他的第一動作男星的地位發起了挑戰，他也需要不斷地推出新作品來證明自己。
一時之間，雙方的利益找到了協調之處，加農炮和史泰龍居然成了最佳拍檔。
“你的電影也是下月上映嗎？”羅納德聽米納罕話語之間提到了檔期。
“是的，怎麼，你也有電影要上？”
“一部小製作浪漫喜劇……我也是掛名製片人。”
“沒關係，我們兩家的電影沒有衝突……”
“你可不要掉以輕心，我的‘神氣活現’，票房潛力不錯的。”
“哈哈哈，原來是那部‘神氣活現’，我聽說了一些風聲，影評家對你的電影有看法？要不要我幫你約兩個出來聊聊，想辦法公關一下。”
“嗯？”羅納德看着米納罕，心想，不會就是你在用錢收買那些影評人說史泰龍新片的好話，以至於他們要找一個電影來貶低做爲對比？”
“約拉姆今天怎麼沒來？”羅納德看着現場不見米納罕那個形影不離的堂弟，故意岔開了話題。
回去以後，要找找那些影評人吹捧史泰龍新片的評價。做個確認。
“約拉姆……嗯……他……他現在主要負責公司的財務和營運。但是製片和發行業務歸我，他現在不怎麼參與公司的藝術創作。”
米納罕說話之間，提起堂弟約拉姆的時候，再也沒有之前和堂弟，可以互相模彷對方的簽名，簽發對方名下的支票的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
“你和他之間，沒有什麼問題吧？你們以前好像是不劃分工作範圍的，我一直覺得你們是一體的。”
羅納德看着米納罕藏不住心事的臉，直覺背後有點故事，所以故意裝作不知道，刺激了他一下。
“他現在是加農炮集團的總裁，正在髪國負責併購那裡的院線，生意大了，我們忙不過來，所以做一個分工也是正常的。嘎嘎嘎，我現在是專注做加農炮的主席職位。”
米納罕笑得很勉強的樣子。
羅納德心中的狐疑更甚，主席職位沒有總裁頭銜的加持，不知道米納罕還剩下多少實權？
他的堂弟約拉姆居然和他產生了矛盾，也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事情。
“那是百代集團原來控股的髪國最大的一條院線，我們和百代併購以後，就瞄準了這條院線，只要吃下它，再加上去年在不列顛收購的院線，我們在歐洲，就是最大的發行集團。”
米納罕·戈蘭見到羅納德，還是挺高興的，不知不覺就說了一些公司的業務情況。
這些情況羅納德都不清楚，不過在好來塢已經掀起了一些波瀾。
髪國的百代公司，和米納罕的加農炮，在去年下半年進行了一場併購。併購以後，百代的佔據了不小的股份，雖然原來加農炮的人，還是佔據主導的管理只能，但是領導層也作出了調整。
百代堅持讓商業頭腦更好的約拉姆當有實權的總裁職務，而米納罕則是被剝奪了海外發行和其他業務拓展的權力，只剩下影視劇的製作權。
這也是爲什麼米納罕今天有時間，代表加農炮來金球獎的現場。
“我們加農炮，今年計劃上映的兩部大製作，都在拍攝當中，瞄準的是今年的暑期檔，你有電影上映可要注意避開，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啊，羅納德。”
米納罕過去兩年時間作用幾億美金，頤指氣使慣了，在自己最大的恩人羅納德面前，還是有一點心理優勢。
“我倒是有一部歌舞片要上映，你的電影是什麼題材的？”
羅納德不以爲意，探聽起了米納罕的想法。
“兩部漫畫改編的超級英雄電影。歌舞片倒是不妨礙，你拍歌舞片是有一套的，和我們不夠成正面競爭，只要質量過硬，肯定能夠賺錢的。”
“漫畫改編？”
羅納德聽着米納罕那種居高臨下的說話口吻，是有點不習慣的。不過這無關緊要，羅納德不覺得米納罕比自己的製片眼光高，他只是踏中了運氣和大勢而已，自己現在也涉足發行業務，相比將來華爾街融資不會比他差。
“是的，我有兩部電影，準備送去戛納電影節。”米納罕說道了拍電影，明顯興趣要比說那些商業上的事情要更有興趣，他伸出兩根肥肥的手指，給羅納德說道。
“一部是超人第四部，我花大價錢請來了原來的超人扮演者克里斯托弗·裡夫，還讓他參與的電影的編劇，我還把第一部的老配角，吉恩·哈克曼找回來演大反派盧瑟。
還有女主角瑪格麗特·基德爾，我也花了很大的代價請她迴歸，繼續演她發誓不演的超人女友露易絲。
總之這是一部迴歸經典的第一部的套路的超人電影，相比會從第三部那種無聊的黑人喜劇模式，迴歸英雄電影應該有的樣子。
另一部也是超級英雄電影‘太空超人’，是美泰公司旗下的玩具改編的。我找了那個在洛奇4裡，和史泰龍大戰的聯盟拳擊手的扮演者，杜夫·龍格爾來演主角太空超人。
還有個很漂亮的女演員科特尼·考克斯演女主角，他們會成爲新的超人和露易絲。”
羅納德覺得老友米納罕還是做製片人的時候，神采飛揚，一副有夢想的樣子。說不定專注製片，對他也是一件好事。
“這樣的特效大片，成本不低吧？”羅納德問道。
“那是，拍攝的過程，加上明星的片酬，超人第四部就耗費了一千萬。我們還準備了兩千五百萬的預算在特效製作上。
至於太空超人，也準備了差不多的特效預算。”
米納罕又開始吹噓他的特效怎麼怎麼花錢，怎麼昂貴，效果會怎麼和第一部超人電影那樣，讓觀衆爲之一振。
羅納德覺得，從商業上來說，這種方法其實也不錯。特別是和美泰公司合作的太空超人。演員不貴，但是如果票房受到歡迎的話，光是玩具的銷售額，就能賺一大筆錢。
而且羅納德一直覺得米納罕·戈蘭拍電影的思路和審美，和動畫片比較類似，如果真能夠拍好這種卡通形象的特效片，說不定真的可以讓加農炮複製“霹靂舞”的成功。
“你說的對，我今天是心情不好。”
米納罕和羅納德一通狂侃電影製作，撓到了自己的癢處，終於走出了剛纔的情緒。
“金球獎對我們這些外國的製片人，有歧視。澤菲雷利的‘奧賽羅’，是他自己承認的最偉大的作品。
朱莉·安德魯斯也說，‘二重奏’是她‘音樂之聲’，和‘歡樂滿人間’之後最好的作品，但是金球獎居然都沒有承認他們的努力。
我很失望，只有觀衆纔是無私的，他們不會因爲我是以色列人，就歧視我的電影。好不好看，纔是他們買票的唯一標準。”
米納罕開始聲討起金球獎組委會的不是起來。
羅納德問了下情況，其實這事情也怪不了金球獎組委會。你要說歧視吧，確實對加農炮被提名的幾部電影有點歧視，但是這種歧視不是針對米納罕的國籍的。
這種歧視，如果把它看成一種歧視的話，是針對米納罕這些電影的主演的。
除了史泰龍，他的其他電影，用的都是過氣的明星演員，明星導演。金球獎靠得是明星吸引收視率，不頒獎給加農炮的電影，是在歧視他們的主演明星味太澹了。
想到這裡，羅納德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怎麼，你不相信？史泰龍的新片‘飛躍巔峰’，絕對是他在第一滴血之後最好的作品，題材深刻，父與子之間的感情，單身藍領工人在阿美利加立足的困難，還有掰手腕大賽那昂揚向上的精神。
我絕對相信，這是史泰龍自七六年的洛奇之後，塑造的最好的一個角色。”
這部電影不光是加農炮在一九八七上半年最重要的作品，而且還是米納罕·戈蘭親自指導的，所以他寄予的票房期望也很高。
“但是阿美利加人喜歡看拳擊，誰願意看他媽的掰手腕啊？”羅納德心中吐槽，他搖搖頭，嘴角的微笑，出賣了他根本不看好這部電影的內心想法。
作爲一個導演，羅納德都不能想象，這掰手腕的戲怎麼拍才能好看？拳擊還可以有捱打，防守，反擊，等等一系列套路可以拍。掰手腕這種東西，啪，兩秒鐘決出勝負，連點波折都沒有。
“怎麼，你覺得你的那部浪漫愛情片，可以戰勝我的導演作品？”米納罕是個跨國企業的主席，但是他最相當的還是電影導演。
看到羅納德微笑的樣子，心裡的好勝心起來了。
“我和你打賭，到時候看我們兩部電影的票房結果，怎麼樣？”
羅納德沒想到米納罕這麼執着，他好像對經營公司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反而把所有的興趣都轉向了自己最喜歡的事業，電影。
“呵呵，我有我的判斷，你想賭什麼？”羅納德只是笑，自己對阿美利加觀衆的口味，判斷上絕對比米納罕要厲害一點。
“要是你輸了，我們兩部電影的首週末票房，我的電影更高，那你就得接受採訪，爲我的電影說好話。”米納罕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這……”
羅納德沒想到米納罕提出了這個條件，自己和史泰龍有種種不愉快的往事，讓自己給他的電影說好話，那真是很難受。
“怎麼，你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羅納德脫口而出，“不過我不會說史泰龍的好話，我就算輸，實際我看來不太可能，也只能說你的導演功力不凡。”
“可以，你贏了要什麼？”米納罕知道羅納德和史泰龍不對付，能有他吹捧自己的導演能力就已經很好了，說不定還能夠積累一些業內的認可，說不定能得個奧斯卡最佳導演的提名？
“我嗎？”羅納德沒想好要什麼，剛想讓對方也吹捧一下自己的電影。
“對了，加農炮是不是在戛納電影節上花了很多錢，有很多的機會吧？”
羅納德突然想起，剛纔米納罕說的，在歐洲的電影節，要引起國內的故意，只有三大電影節，特別是戛納的獎項，纔有影響力。
“是的，怎麼，你有電影想去戛納？”
“是的，你捨得一個電影露面機會嗎？”
“這有什麼，我答應了。”米納罕過來和羅納德握手，兩人表示賭約成立。
“你想參加戛納的主競賽單元，已經晚了。今年的電影選片差不多結束了。要麼你參加次要的競賽單元，不過你是大導演，參加小單元不合適。
要不我和主辦者商量，讓你的電影‘神氣活現’在戛納首映？這絕對能夠上報紙的，傳回阿美利加對你的營銷一定有好處。”
“首映式？那就賭首映式。”羅納德盤算了一下，戛納的金棕櫚大獎還會被國內的報道覆蓋一下，但是什麼其他競賽單元，實在不可能引起興趣。
能在戛納辦個首映式也不錯。至少是個很不錯的新聞要點，到時候髪國和國內的電視媒體，也許也能報道。
“不過，不是‘神氣活現’，而是我導演的歌舞片‘辣身舞’，那是我自己的公司製片的作品，我需要一些曝光的機會。”
“那沒問題”，米納罕對羅納德這個老友還是很康慨的，“既然是你自己的電影，就算你賭輸了，我也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不過你得自己出錢買首映式的名額。”
“成交！”羅納德又和米納罕握手，確認了附加條件。
……
回了酒店，羅納德給經紀人理查德打電話，“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加農炮和百代併購的報道？我想了解一下是怎麼回事。
另外，還有史泰龍的新片，那些影評家的影評，有可能的話，也幫我找來我看看。”
羅納德拍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每週工作七天是常事。拍完了電影迴歸正常生活以後，經常對拍攝期間發生的新聞一無所知。
第二天，羅納德準時等到了理查德。
理查德給羅納德帶了了華爾街日報的分析文章。華爾街的分析師，都認爲這是加農炮影業走向國際化的關鍵一步。對加農炮的未來看好。
只有一個分析師，指出加農炮在去年拍攝了四十餘部電影，有啓動了院線併購，電視臺收購，和辦公大樓的修建，如果今年的票房不佳，現金流會出現很大的問題。
百代的併購，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解決了加農炮影業快速發展帶來的隱患。不過併購的條款細節還不清楚，髪國政府文化部，對併購的看法也有待觀察。
“他們的海外發行渠道又加強了。”羅納德看到了分析文章裡列舉的加農炮通過併購在歐洲大陸六七個國家都擁有了院線股份，又在戛納連年大作廣告，每次戛納電影節，已經成了加農炮的主場。
“是啊，如果你的電影需要海外發行，不妨和他們合作。這麼多的院線，對好片的需求其實也很飢渴的。”理查德提醒。
“嗯，我知道。”羅納德覺得這個想法有道理，海外的發行更麻煩，回款週期更長，很多國家不長期合作，實在是不知道對手的誠信如何，碰到騙子都是大概率事件。
“嗯？不會吧？”
羅納德翻到了後面的影評部分，“這是已經出版的報紙？”
芝加哥太陽報前兩天的影評版本上，刊登的並不是那部史泰龍新片的影評，而是羅傑·艾伯特對米納罕·戈蘭這個加農炮影業的主席，兼首席導演，毫無廉恥的吹捧。
“當今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家制片機構——當然我說的不是好來塢七大‘巨頭’中的任何一家-——能比加農炮更敢於冒險拍攝嚴肅的、邊緣化的電影。
他是好來塢在這個票房爲尊，物慾橫流的時代的唯一堅守老派風格的製片人和導演。
拍電影是一個崇高的事業，並不是只爲了票房，他過去還代表了阿美利加的良心，特別是那些小鎮青年曾經代表的阿美利加清教徒價值觀。
忠誠，努力工作，善良，爲他人着想，往往在電影結尾也有好報。
沒想到在今天，居然是一個外國人還在堅守好來塢的傳統。”
“嘿嘿嘿……”理查德笑出聲來，“今年芝加哥影評人協會，可以去髪國戛納開年度工作會議，還能連帶在巴黎度假，所有花費都由加農炮的關聯企業報銷。”
“這傢伙，爲了收買吹捧還真是賣力啊。”
羅納德感嘆一聲，沒想到羅傑·艾伯特的良心，這麼便宜就賣了。自己的辣身舞，其實也可以對這些貪婪的影評人，試試贊助度假的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