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對他們的心思洞若觀火。
卻並不覺得他們太過功利，人性如此，無能例外。
自己能有這麼多的信衆，也是因爲這人性，否則，自己神通廣大又如何，難道能強逼着別人信自己？
縱使武功強橫，也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武功強橫能讓人口服心服，卻做不到堅信與寄託自身，沒辦法堅信。
這周遠湖還是挺有意思的，看着他一步步往上爬，偶爾摔倒，再堅毅的爬起來，挺有趣的。
他很快把周遠湖夫婦拋到一邊，繼續看向大雲皇宮方向，目光落到胡烈元身上。
胡烈元正在一座大殿裡，冷冷瞪着面色木然的靖王胡厚省。
胡厚省一言不發，直勾勾看着龍案。
胡烈元也一言不發，直勾勾看着他。
大殿的內侍們全部退出，唯有兩隻獸爐飄出嫋嫋青煙，直垂而上，到了一米高處再繚繞成菸圈。
如果不是有青煙嫋嫋，會讓人懷疑一切都靜止下來。
半晌過後，胡烈元打破沉默，冷冷道：“你沒什麼可說的？”
胡厚省麻木的眼睛從龍案慢慢挪到他身上，呆滯而冷漠，還是沒說話。
胡烈元冷冷道：“都是你乾的吧？刺殺這個刺殺那個，要把你的兄弟們都殺掉。”
他雙眼怒瞪，氣勢騰騰，狀若雄獅。
胡厚省仍舊麻木而呆滯的盯着他。
胡烈元冷笑一聲道：“你是指望着把兄弟們都殺乾淨了，我即使將來後悔，也不得不把皇位傳給你吧？不讓我有選擇，是不是？”
胡厚省仍舊呆滯而沉默。
胡烈元眼中怒火更盛，冷笑道：“真是打的如意算盤！”
胡厚省沉默而麻木。
胡烈元聲音揚高，斷喝一聲：“做你的美夢！你這樣狼心狗肺之輩，我便是把皇位傳給孫子，也不會傳給你！”
胡厚省沉默的看着他。
胡烈元死死瞪着他，身上氣勢如山，死死壓向胡厚省，要將胡厚省壓崩潰。
胡厚省卻仍舊沉默而呆滯。
胡烈元忽然發出一聲大笑，哈哈大笑數聲，搖頭道：“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盤沒打響，法空出手了！”
胡厚省的眼珠動一下，閃了閃。
胡烈元看他有反應了，而且是對法空有了反應，呵呵笑道：“一定恨死法空了吧？”
他隨即哈哈大笑：“可他偏偏救了你的命，如果不是他，你已經呆在地府，準備轉世投胎了！”
胡厚省仍舊沉默，目光閃爍不停。
“你是覺得，如果不是他，你自己就不會死，所以即使他救了你，你一樣恨他入骨，是不是？”
“……不錯。”胡厚省終於開口說話，苦澀的吐出兩個字：“我恨他！”
自己的一番算計，原本完美無缺，只要殺掉了大哥與三弟，那整個天下便是自己的。
可現在，自己不但失去了皇位，還失去了壽元，自己只能活到六十歲。
對於自從懂事以來就立志成爲皇帝的他而言，他覺得生不如死。
與其這般平庸的活六十年，還不如一死了之。
至少自己在那個時候還是雄心勃勃，昂然向上的，還沒有徹底的絕望。
“所以說你是狼心狗肺。”胡烈元冷冷道：“明明是救命恩人，卻還要恨他。”
“救命恩人？嘿，好一個救命恩人！”胡厚省冷笑道：“我爲何會被大哥所殺，還不是因爲他？！如果沒有他，大哥已然死了，我必是皇帝，又怎會被大哥所殺！”
“你真以爲自己能爲所欲爲？”胡烈元搖頭道：“你真以爲自己能殺得了所有的皇子？”
自己確實是大意了，萬萬沒想過老二會這般瘋狂，幹出這樣的瘋狂之事。
一閉關一出關，世界已經變了模樣。
還好老二沒有成功，老大與老三都保住了性命，其中都有僥倖的成份。
只能說運氣足夠好。
“父皇，”胡厚省直勾勾看着他，緩緩道：“如果不是法空，我就成功了！”
“法空救了老大，卻沒救老三。”
“老三能避得開，恐怕也是因爲他！”
“嗯——？”
“這是我的直覺！”胡厚省冷笑道：“如果不是他，老三絕對逃不過我的刺殺！”
他對自己麾下的高手極具信心，而且做到了萬無一失，可還是失手了。
他覺得憑倫王的本事，絕不可能躲得過，一定有高人指點，令其避開刺殺。
“呵呵……”胡烈元笑了，搖搖頭道：“你是想說，法空插手太多我們皇室中事，是不是？”
“不錯！”
“可是你可曾想過，爲何他幫了老三又幫了老大，偏偏不幫你呢？”
“哼，有眼無珠！”
“不過是因爲看到了你的狼心狗肺！”胡烈元冷笑道：“你這樣的，幫你又有何用？”
“他如果幫我，我已經是皇帝了！”胡厚省道。
胡烈元失笑，搖頭道：“我難道是死人？”
“我如果把他們都殺了，父皇你難道不立我爲太子？”
“……呵呵，原來你還想殺我！”胡烈元很快反應過來，雙眼迸射出寒光：“好小子，小瞧了你！”
他原本以爲，胡厚省的打算是殺掉所有的兄弟，有希望接任皇位之人，除掉所有的威脅，讓皇位不得不落到胡厚省身上，不給自己換掉胡厚省的機會。
即使自己惱他冷酷，還是不得不將皇位傳給他。
可是萬萬沒想到，胡厚省的打算是直接登上皇位，根本等不及那一天了！
殺了老大與老三，然後再殺掉自己，則所有兵權全部掌握到了他手上。
更重要的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太子，自己死後，正常情況下皇位便落到他身上。
可謂是明正言順。
既明正言順，又掌握兵權，
誰能阻止他登基爲帝？
想到這裡，他通體泛寒，雙眼熊熊烈焰。
自己這是差點兒也沒命。
如果他順利殺掉老大，下一個便輪到自己了！
自己正閉關，如果處於關鍵時刻，怎麼可能避得開刺殺？
這混帳當真該殺！
法空就不該救活他，應該讓他直接死！
“哈哈……哈哈哈哈……”胡厚省看他臉色變來變去，雙眼閃爍不停，忽然覺得很滑稽，很可笑，忍不住放聲大笑。
胡烈元死死瞪着他，胡厚省在他冰冷與灼熱的注視中放聲大笑不停。
“來人，傳旨！”胡烈元揚聲喝道。
一個鶴髮童顏的老內侍輕手輕腳進來，躬身行禮。
“傳旨，二皇子靖王胡厚省，削去爵位，貶爲庶人，永禁府內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