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不能停這裡，請……”
金海實業樓前停車場。
見一外來車輛駛入，格盡職守的值守大叔立即快步走來。
當車窗放下，他話頭一頓，眨眼間迅速換了副面孔，急忙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您隨便停，沒事。”
曾經和他嘮了大半個下午的年輕人推門下車，依然平易近人，低調謙遜：“上面有我的號碼，如果有人需要停車，您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下來挪。”
“瞧您這話說的，您去忙吧，還有這麼多車位呢。”
江辰點了點頭，朝無數白領夢寐以求的恢宏大廈走去。
看守停車場的大叔目送，看着董事長秘書出現在門口親自迎接，內心唏噓不已。
瞧瞧。
什麼叫格局。
“你先彆着急下結論，我沒說讓你拿這麼多錢出來。”
“開什麼玩笑？”
江辰對自己公司的流動資金存量都不清楚，更別提金海實業了。
沒錯。
而這個近乎慈善的項目，與慈善同理，最關鍵的回饋，是民間聲望。
規模大有時候沒有用，就和人虛胖是一個道理，看起來牛高馬大，結果挨一拳可能就會趴下爬不起來。
江辰目光坦蕩，與其對視，一本正經。
江辰並不意外施茜茜的反應，甚至早就做好了準備。
“這個自然，我就是來和你談生意的。”
“施叔叔也在？”
施茜茜毫不客氣道：“7個點的利率，你知道企業找銀行的貸款利率是多少嗎？你知道民間借貸的利率又是多少嗎？你這不是在做生意，你這是在做慈善。”
“投資，投什麼？投你這個安心貸？回報率不到百分之一的項目？不對，千分之一有沒有？”
江辰點頭，“具體情況，我已經發你郵箱了。”
上到政府，下到民衆，獲得兩方的好感對一個企業來說都相當重要。
江辰問：“你能拿多少？”
“我在和你說正事。”
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啊。
施茜茜繼續吃着飯，“那個女的，你藏哪去了？”
施茜茜扭頭道：“東海商會裡可都是些富得流油的大咖，不缺錢，你不是要搗鼓你那個安心貸嗎？說不定能在那裡拉到投資。”
江辰一邊開車一邊道。
在大叔殷勤的指示下，奔馳掉頭，駛離。
不管十個億還是幾十億，對他而言沒那麼重要，他這麼做最主要的一個目的，是爲了拉金海一把。
現在這姑奶奶，越來越趨於一個合格的生意人了。
施茜茜嗤笑了一聲，沒說話。
“以後再說。”
“你去哪？”
“沒有。”
“你現在公司也做的有聲有色，要不我和我爸說說，讓他把你拉入東海商會？”
“不感興趣。”
“你們金海，不會就這點家底吧？”
“你是一個大俠，但我不是。我最多拿一個億，多了沒有。”
江辰一邊應付着一邊想，是不是待會能找施振華聊聊。
施茜茜洋洋灑灑，侃侃而談。
“你這人怎麼這麼軸呢？”
一家千億級別的企業，是不可能一口氣拿出幾百億的資金的。
“施叔叔確實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江辰試探性問。
江辰不明所以。
“那你什麼意思？想我了？所以故意找個理由？”
“董事長。”
施茜眼神異樣：“這樣，你把我娶了，金海有多少家底，你就馬上會清楚了。”
說完，她繼續道：“你去找別人吧，我們金海實力有限，接不起這麼大的項目。”
江辰也知道不可能，說出心裡的預期：“十個億？”
“一個億。”
在商言商。
正職一般只有一位，可副職卻不少。
江辰無奈的跟着起身。
施茜茜有氣無力的笑了下，回過頭去，“東海商會的副會長又不止我爸一個。總共好幾個呢。”
“說說，我先聽聽。”
施茜茜不假思索，毫不猶豫，拿着筷子專注吃飯，雖然性格作風一言難盡，但在其他方面，這娘們確實不愧她千金名媛的身份，吃飯細嚼慢嚥，儀態優雅。
“隱形的回饋，有時候更加重要，就和你們接的那些政府工程一樣，很多應該不賺錢吧？甚至是虧本，可爲什麼還要接。”
“安心貸是針對個人的小微貸款，與銀行的業務並不存在直接衝突。”
可是有點他明白。
施茜茜笑道，靠在副駕駛，“我爸雖然把集團扔給了我，但他還是東海商會的副會長。”
施茜茜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操作旁邊的電腦，即使每天清空，可現在她的郵箱裡又堆積了幾十封新郵件。
“不關你的事。”
“利率的問題，我們可以討論，可以在適當的範圍內進行上調。”
江辰很沒格調的立即回身，拉開椅子重新坐下。
江辰笑，單手開車的姿勢相當瀟灑。
“網貸？”
“那我看什麼？”
江辰不慌不忙。
“你知道按照你發的這個計劃，需要投資多少錢嗎？至少五百億！”
還記得，這姑奶奶砸那顆美杜莎之眼的時候，可是眼皮都沒眨一下。
江辰恍然。
施茜茜往後靠坐在椅背上，“你說的意思我明白，做生意，確實有時候利潤不重要。可是你這個項目，投入太大了。”
“我纔多大年紀，比起那些赫赫有名的企業家，資歷哪夠，免得有人說閒話。”
“喂，和你說話呢。”
江辰付之一笑，哪裡不知道這是扯淡。
什麼叫涵養。
施茜茜扭頭：“江辰，你變了，你以前可沒這麼圓滑的，什麼時候這麼會拍馬屁了？要拍你也當着我爸面拍去，在我這拍什麼。我告訴你，即使你再怎麼花言巧語，我也不會拿錢，一個億，愛要不要。”
“你太瞧得起金海了，我拿不出這麼多錢。”
“就不給施叔叔添麻煩了。”
這話放在哪個領域都是一樣。
施茜茜當然領會不到江辰的良苦用心，置若罔聞，直接出門。
江辰不動聲色，可內心卻難免爲對方的“真知灼見”感到讚歎。
發給施茜茜的郵件裡，他並沒把白哲禮花了幾個小時計算出的投資預值寫進去，可對方輕而易舉就估算了個大概。
“你真不用擔心有人會說閒話，我爸是東海商會的副會長，那你知道東海商會的會長是誰嗎？”
“喔，我還以爲是故意躲着我呢。伱既然把她帶了回來，爲什麼不帶回公司去？她好歹算有點人氣，運營一下，應該有些價值。”
“下午東海商會有一個活動，我爸讓我去。”
江辰還是拒絕。
轉身走出兩步，身後有話音傳來。
施茜茜沒說話，看了他一會，擡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你夠了啊。”
“少來。在商言商，你不管怎麼拍馬屁都沒用，我得對整個集團負責。”
“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確實。
施茜茜隨意道，她這個公司，指的應該是CX娛樂。
他知道對方不可能拿太多錢出來，也沒指望對方拿太多錢，可一個億……
更別提是這種“利益微薄”的“垃圾項目”。
這還是市值。
現金爲王！
“急什麼，人家剛來，好歹也得讓人家適應一下，起碼也得先學好漢語吧。”
金海實業雖然是國內標誌性的民營企業，但市值攏共也就兩千多億而已。
江辰看了她一會，見其專心吃飯，也很有性格，站起身：“既然你沒興趣，那我去找別人了。”
對比幾百億的總投資，完全是杯水車薪，可有可無。
“什麼叫藏？我只是把她委託給我一朋友了。”
施茜茜看着他，詫異的笑問道：“怎麼突然想起幹這行當了？覺得幹你的天使投資人還不夠？”
“嘖，思想狹隘了啊。江總，不管什麼時代，都不是以年紀論英雄的。格局得打開。你現在的成就，比東海商會裡很多傢伙都要強，舉賢不避親，誰能說半點閒話？”
施茜茜漫不經心道。
施茜茜看了他一會。
江辰有點哭笑不得，可看在彼此的交情，沒有放棄，跟着對方下樓。
施茜茜斬釘截鐵，並且不給江辰討價還價的機會，說完拿着自己的包站起身，“看來是談不攏了。我還有事，你自便。”
江辰苦笑。
這是肺腑之言。
“你先看看我發給你的東西。”
很多看起來厲害的企業，可能賬面上的錢還沒一個私人老闆多。
爲了共享資源擴展人脈，各種商會便應運而生。
所以現在越來越推崇一個詞。
安靜等待的江辰發現，這姑奶奶“幹正事”的時候，還是相當的認真專注。
這話確實一點沒錯。
施茜茜擡頭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就是在高麗敲你門的那個女星。”
正在用餐的施茜茜也沒客氣，對馬秘書道：“先出去吧。”
一個項目出了問題，導致資金鍊緊張，從而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最後整個企業轟然倒塌的例子不勝枚舉。
找到江辰發的那份，她點開，瀏覽。
“誰？”
或許是打磨出了經驗，施茜茜的速度很快，也就一兩分鐘，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
“我說了，我沒讓你拿這麼多錢。”
江辰面不改色，“你不能只簡單的看利潤。”
“一個億太少了，這樣，你拿十個億出來。”
江辰快走幾步，拉開自己的車門。
人多力量大。
主動提着蛋糕上門，居然還討不到好，像是低三下四求人一樣。
馬秘書離開辦公室。
施茜茜沉默了片刻。
施茜茜低着頭吃飯，擺足了架子。
“拍什麼馬屁。東海那麼多厲害的企業家，施叔叔能當東海商會的副會長，難道不值得尊敬？”
聽聽這口吻。
“可你這個，不是政府工程，甚至在搶銀行的飯碗。”
“好的。”
江辰熟視無睹，認識了這麼久，他哪裡不瞭解這娘們的性格，哪會計較這些。
“五分鐘的時間，待會我還有事。”
江辰緊跟着他。
他之所以來找這姑奶奶，最根本的目的，不是爲了求她大放血。
“你不是一直和我說對金海的經營不感興趣，不讓我和你提嗎，怎麼？現在想知道了？”
停車場值守大叔中氣十足。
施茜茜安靜下來。
“一百億？”
“偌大的金海都只拿的出一個億，我還指望別人？”
馬秘書領命轉身，江辰道：“不用了，我吃過了。”
“我爸又沒退休。”
江辰一本正經道。
“你投十個億，只要安心貸成爲國內最大的借貸平臺，金海屆時收穫的聲望和影響力，遠遠不是十個億可以衡量的。”
沒兩句，話題就開始跑偏。
這姑奶奶油鹽不進，施振華的眼光應該要長遠一些。
施茜茜笑。
江辰當然明白。
“如果不是大項目，我也不會來找你了，對吧。”
“你不會是來蹭飯的吧？馬秘書，再去打一份飯來。”
施茜茜擡頭，目露詫異。
做政府工程，是爲了和官方打好交情。
就算名下的業務再怎麼多，這麼大家企業，不可能只剩下這麼點錢。
“誰？”
“生意？這算是什麼生意？”
江辰很快岔開話題，“我有筆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我送你。”
江辰微微皺眉。
“說的真好，你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經常演講？我都忍不住想給你鼓掌了。”施茜茜道。
江辰無奈，不解風情的繼續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可接受的範圍內，進行投資。”
雖然聽起來有些貽笑大方，可他確實是想幫金海。
江辰立馬裝聾作啞，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施茜茜看了他一眼，或許是被他的誠意所打動，走了過去，坐上了車。
不得不承認。
江辰不以爲意：“雖然它不是政府工程，但就像你說的那樣，它的推廣，能惠及全民。很多時候，人只是眼前一個小小的坎邁不過去，如果能在這個時候幫他一把，很可能會改變他的一生。”
施茜茜乾脆了當。
可那也得量力而行。
“我打算進軍網貸行業。”
“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就和官場一樣。
“兩碼事。我的錢都投出去了，賬面上沒有錢。”
江辰漫不經心問。
“蘭佩之。”
江辰扭頭，與施茜茜對視，目露驚訝。
“真的，所以你還會覺得有誰會說三道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