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池水，懸浮一團電飯煲大小的粉紅色肉團，還在有節奏地跳動，讓哈莉想到胎盤。
“蕾切爾，你現在是什麼狀況？”哈莉蹲在池子邊，仔細觀察。
透過薄薄的肉膜，似乎真能在裡面看到一個胎兒。
“上帝迴應我的請求，正在幫我清洗血脈中的惡魔痕跡。新生的我，從身體到靈魂，有九成九都是人類。”蕾切爾興奮道。
她之前是三宮與人類的混血，有50%的魔王之血，又被三宮調教10年，人類的那50%幾乎被磨滅。
“才九成九？我還以爲你在轉世投胎呢。”哈莉道。
“肉體能被淨化，但靈魂卻沒變......可以徹底重生，但我不想遺忘過去。”蕾切爾聲音低沉，“過去有太多痛苦，我都害怕去回憶，可痛苦的間隙，也點綴了很多美好的東西。
我母親，阿薩爾女神，還有你......”
“哪怕靈魂留有些許隱患，我也要永遠記住你們，記住曾經發生過的事。“蕾切爾感慨道。
“三宮魔死了沒？”哈莉問。
被上帝之光帶離地獄時，三宮魔的靈魂和蕾切爾水ru交融，不分彼此。
那可是巨大的隱患。
“祂被你封印了。當日在地獄，你用天堂功勳兌換神聖之力，將祂從我靈魂剝離，大概八成靈魂全封印在我識海。
可只剩兩成，也差點將我的靈魂和肉體完全佔據。
幸好上帝響應了我的祈禱，將那兩成靈魂全部絞殺、湮滅。”蕾切爾慶幸道。
哈莉眉頭一皺，“湮滅的那兩成靈魂，也含有大量三宮本源，它們哪去了？”
“不知道，大概消失了。”蕾切爾道。
——鬼個消失，肯定被上帝吸收了。太黑了，狗入的上帝太特麼黑了！
哈莉面色難看，“那本該是你的力量，你和三宮魔靈魂、肉體完全契合，祂能搶奪你的身體和靈魂，如果有上帝幫忙，你也能反過來佔有祂的一切。
我當初選擇封印，而非抽離三宮靈魂，就是想把祂的本源全留給你。
你消化掉祂的力量，將祂取而代之，什麼血脈都無所謂了。
即便你成爲魔王，成爲新的三宮，但你的靈魂也是獨立的，你的思想是自由的。”
蕾切爾道：“哈莉，謝謝，你對我真好。
可是我不想當惡魔，不想待在地獄，我想回到地球，做個普通人，重新開始。
爲了達成這一目的，我願意捨去那些原本就不屬於我的力量。
我不想要三宮的任何東西。
祂的血脈、祂的力量、祂的至高權柄......對我而言就像一根根鎖鏈，把我牢牢鎖在過去的痛苦回憶中。”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變得異常激動。
哈莉原本也很激動，此時反而平靜下來：她不是蕾切爾，甚至不知道過去十年蕾切爾經歷過什麼，她沒權力責怪她的正常訴求。
“另外八成靈魂，你打算怎麼處理？”她輕聲問。
“我想讓你幫我解封，封印是你以功勳兌換上帝之力設置，也只有你能解開。
或者，經過你同意，讓上帝解開。
解開封印後，借白銀城的力量將三宮剩下的靈魂徹底毀滅，或者交給上帝，我相信祂能妥善處理、不留後患。”蕾切爾期待道。
——那狗東西肯定能妥善處理，一口吞進肚裡，消化乾淨，什麼後患也沒了。
哈莉想罵人，又想起自己如今在白銀城，在上帝的老巢......
她強行嚥下滿肚子的芬芳之詞，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問問天之聲。”
“好的，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蕾切爾輕鬆笑道。
哈莉直接用意識呼喚天之聲，“現在還能用三宮本源在你這換功勳嗎？”
“任何時候都可以。”
“如果我現在殺了二太子拉斯科夫，把祂的靈魂獻祭給你，能換多少功勳？”哈莉換了一種問法。
“一百萬。”
哈莉在心裡悄悄豎起一百根中指。
當初她獻祭三太子的靈魂，換了五千萬。
獻祭同樣是魔君的奧瑪尼，好像只兩百萬？
太少，她都不太記得了。
之所以出現這麼大的差價，只因爲上帝需要三宮本源——三宮是地獄之外的異維度魔神，祂的本源能讓上帝之力略微進化一小步。
五千萬功勳的九成五，其實都花在三太子靈魂中的三宮本源上。
現在二太子才值一百萬，說明什麼？
狗上帝吃飽了。
......
每個主宰異維度的魔神，都是鍾天地之靈秀的存在，代表一種特殊的多元宇宙本源。
就連天堂與地獄，也算靈薄獄中的異維度，只不過更龐大，力量更強。
全部異維度魔神加起來，約等於“dc多元宇宙超凡力量”本身。
而天地初開，天堂和地獄誕生之時，上帝之力只能代表天堂和地獄的至高權柄。
類似仙境、三宮老家之類的異維度，存在於上帝力量之外。
後來，每個加入地獄的異維度魔神，同時也把自己的特殊本源帶入地獄。
地獄的東西，也是上帝的。
此時，上帝之力就代表天堂、地獄與“獻出”本源的那個魔神所在的異維度——多元宇宙的一部分。
現在，哈莉確定，三宮之力終於納入上帝的‘統御’範圍。
“蕾切爾，我建議你保留這份力量。”哈莉回過頭，認真道。
上帝已經得到祂想要的，即便蕾切爾保留剩下的八成三宮本源，也不會被惦記、被謀劃了。
如果二太子的靈魂依舊值五千萬功勳，哈莉不會勸蕾切爾。
至少在將上帝餵飽前，她不會勸蕾切爾停止“割肉放血”。
因爲上帝有時候真的很沒節操。
十年前，陌客找到蕾切爾，把她騙到三宮魔跟前，把她交給三宮魔......目的是什麼？
陌客甚至直接對三宮、對她說——上帝另有安排。
祂的安排是什麼？
哈莉當日不清楚，現在依舊猜不到上帝的具體安排，但目的差不多弄清楚了。
“爲什麼？我不想做惡魔。”蕾切爾道。
哈莉道：“力量是掌握自身命運的唯一鑰匙，你想回地球，想自由自在真正活一次，你就需要力量。
地球不是天堂，不是安樂鄉。
你需要力量保護自己。
你也會有想要保護自己在意之人的時候。
力量失去時非常容易，再想得到完全無害的力量，就太困難了。
至於惡魔的血統，你完全不必介意，先不提當今地球早已大變樣，各種怪胎層出不窮，三宮原本是異維度魔神，後來才移居地獄，算不得純正惡魔。
現在，你又從地獄移居天堂，還獲得聖胎神體，血統上也可以算外編天使了。
反正你的靈魂來自三宮和你母親，現在並沒發生質變，強行拋棄血脈，像是掩耳盜鈴。”
哈莉真心覺得她矯情，靈魂不變，變成純人類肉身又有什麼意義？
生命最本質的，難道不是靈魂？
“哈莉，你會需要我幫忙嗎？”
蕾切爾聲音裡有種說不出是期待還是猶豫的情緒。
哈莉認真想了想，“現在地球很危險，動不動就外星入侵、宇宙危機，你或許能幫上大忙。”
“我明白了，從現在開始，我會慢慢吸收被封印的那八成力量。”蕾切爾語氣輕快地說。
“你什麼時候和上帝聯繫上的？爲什麼你一祈禱，上帝就回應了？而且，你當時似乎信心特別足。”哈莉又換了個話題。
“十年前，我被三宮帶入地獄後，只要意識清醒，都會向上帝祈禱。
雖然我痛恨陌客欺騙我，把我送給三宮，可那時候，能幫我的只有上帝。
沒多久，上帝也真的迴應了我。
祂指導我學習基督的教義，教我用堅定的信念抵抗三宮本源對身體和靈魂的沖刷、扭曲。
也因此，我雖然被關押十年，雖然期間充滿痛苦，我總能維持一點靈光不沉淪。
直到你將夢的力量送給我——”
蕾切爾的聲音再次變得激動，“哈莉，謝謝你，不僅是爲了夢境領主的力量，也不是藉着夢的力量，我的精神得到徹底自由。
謝謝你，是因爲你讓我明白，我沒有被遺忘，世間還有人在關心我、在意我，甚至一直在爲我努力......
我無法想象你都經歷過什麼，當年你連魔法是什麼都不知道，十年後居然把神靈般的力量白白送給我。”
哈莉輕嘆道：“我這些年其實過得還不錯，反倒是你......”
“我之前的確在絕望中心靈沉寂，很長時間都只剩一點對上帝的信念、對你的一絲模糊的回憶，維持靈魂不徹底墮落。
但當我得到夢境之力時，立即觸底反彈，靈魂昇華，從深淵之底直升天堂，成爲一名活着的聖靈。”蕾切爾興奮道。
“what？”這轉折有點快，也很突兀，哈莉一時間無法理解，“夢境之力和成聖有什麼關係？”
“夢境之力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件事讓我知道，你一直惦記着我，讓我明白世界並沒辜負我，人間值得我期待......那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與情感，然後我的靈魂昇華，從地獄直達天堂。”
蕾切爾語氣中充滿感激和虔誠，哈莉卻俏臉微微扭曲——狗入的上帝，這摘果子的手段......難怪蕾切爾能進白銀城，難怪當日在地獄，上帝會立即迴應她，難怪......
她想罵，卻不知怎麼罵。
到最後，她心裡有些憋，同時又有些欣慰，有些滿足和快樂——上帝的確王八蛋，但蕾切爾因爲她的關懷，重拾對生命、對生活的期待，她當然高興。
而且，蕾切爾滿足於她的‘沒遺忘她’，哈莉也滿足於自己的所作所爲讓蕾切爾滿足。
如果蕾切爾對她的關懷無動於衷、麻木不仁，繼續心靈沉淪，哈莉肯定會痛心。
而讓蕾切爾不麻木不仁的，除她本性良善，也有上帝的教導和幫助，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