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媽媽連忙趕了過來，然後對將自己女兒舉高高的陳源誠懇抱歉。語氣愧疚的同時，眼睛裡還有一絲乞求：這孩子不方便，她不是故意的。
她的確不是故意創我的。
但車技這麼差也敢在這種彎道飆？
你會排水渠過彎嗎你就漂移？
“沒事。”陳源搖了搖頭，說道，“心語，你幫這位阿姨把輪椅扶起來吧。”
“嗯好。”
夏心語連忙過去幫忙。
然後，兩個女人就把這有些沉甸的電動輪椅扶正。而陳源，則是把女司機重新放回原位。
而她，就跟精巧的人偶似的，安靜的一動不動。
唯有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雖然並沒有那些影視作品裡那般的詭異，更談不上病嬌，但這份‘虔誠’，讓陳源倍感壓力。
佛祖渡人之前都要恰點元子。
而我，真的要作爲免費神明，去普渡這麼多人嗎？
如果真的能夠將她的雙腿恢復，這樣做也就罷了。
可是她，只能夠在夢境裡實現自由啊。
而且這周超能力馬上就要刷走，下次再用，自己也有代價了。爲了實現一個孩童的夢想，我需要付出那麼多嗎？
這就是陳源的心聲。
有些自私，他必須承認。
可是，卻是他真實所想。
少女啊，夢境是永遠無法到達的真實呀。
“伱認識這個小朋友嗎？”夏心語相當好奇的問道。
她剛纔確定自己聽到了，小孩說她好好聽媽媽話了，然後問陳源什麼時候再去看她。
就彷彿陳源承諾了這孩子什麼事情，而條件就是——聽媽媽話。
“可是，這不應該啊。”她媽媽也覺得奇怪，說，“我一直都帶着她，然後我也沒有見過你啊？”
“我跟您想的一樣。”陳源點頭附和，道，“我這也是，第一次跟她說話。”
小沈，那是夢，你忘了吧。
“我做了個夢。”
沈筱冉突然開口。
然後，三個人的視線一下子全部都放在了她身上。
這句話不亞於全體目光向我聚集。
但陳源更擔心的是，這個比……比較可憐的小孩，難道要說出夢裡的事情嗎？
雖然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但心語也是被自己入夢過的。萬一她從對方的描述中，也找到了什麼相似之處，那這一次，可是要比吳以翔那個更危險啊。
沈筱冉說：“我夢見我是一個被詛咒的沉睡公主，被一個王子吻了，然後就醒了。”
“這樣啊……”媽媽還是覺得奇怪。
你不是看《星辰變》的嗎？怎麼會做這種讀正常童話小女孩才做的夢啊？
“然後王子說，好好聽媽媽話，我下次再來找你玩。”
露出笑容的，用天真浪漫的孩童語氣，沈筱冉故意降低心理年齡的說道。
秘技——裝傻子。
“那夢裡……”然而看到女兒這麼天真可愛，媽媽也放心了一些，畢竟以往的她，有些過於的深沉了。於是，她看着陳源，問，“那夢裡的王子，跟這個大哥哥很像嗎？”
“不像。”沈筱冉直接說。
聽到這個，陳源鬆了一口氣。
而夏心語，彷彿也放鬆了一些。大概，真的聯想到了自己那真實過頭的夢境了。
媽媽笑了，打趣的問：“不像那你爲什麼這樣跟人家說呀？”
“但這位哥哥也行。”
“……”
話音剛落，空氣一陣尷尬。
陳源人都傻了。
不是，醬紫花心？
夏心語也微妙皺了下眉，想在心裡說些什麼，但又想到對方是小孩，便不好評價。
但顯然，一般來說不好評價的本質上都是差評。
“抱歉抱歉，童言無忌……請原諒。”媽媽連忙解釋。
真是的，自家女兒在幹嘛？
當着人家情侶面前說什麼呢？
你雖然才十一歲半，但已經是一個很大的女孩子了，要懂看空氣！
“小朋友挺可愛的，您不用道歉。”夏心語禮貌的淺笑點頭，表現得相當矜持端莊。
哦，這就是正宮的威儀嗎？
顯然，這位神仙大哥哥所說的神仙姐姐就是她。
怪不得那天能夠對自己這種小女孩如此的耿直，一點兒都不讓着。
是因爲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呀？
所以說，他已經採納自己的意見，給她過了一個很好的生日嗎？
“那個，能麻煩過來一下嗎？”
媽媽將輪椅鎖上後，把陳源和夏心語帶到了一邊，想再單獨道個歉。於是，誠懇的說道：“這孩子的腿不是天生的，是後天得病才這樣的。所以，心情一直很差，也也沒辦法去學校，只能夠自己看一些書……剛纔他的意思是，只是誇你像王子。當然，小孩子想法很單純的，沒有別的意思。”
“昂……”陳源不知道咋說。
來自異性誇獎的帥，對於陳源而言，爽度在5，且因爲要顯得矜持，還不能夠狂妄的迴應。
當然，如果是男生說自己帥，那含金量就太高了，甚至跟直接叫自己爹一樣，爽度都在9。
而如果那個人是周宇，由他說的話，陳源10分爽。
畢竟每一個父親都希望成爲兒子心目中最帥氣的大英雄。
“她這個，能治好嗎？”夏心語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對此，媽媽表情有些複雜，但她又有一些傾訴的慾望。遂，開口道：“她之前一直都是藥物治療，但這些藥不能多吃，含激素，多了會影響身體生長。所以，就想過康復訓練，堅持了一段時間，也的確是有一些效果，先前雙腿是完全沒有知覺，現在拇指都能動彈了。”
“這是好事啊，說明在好轉。”夏心語安慰道。
“是好事，但我們去有效果的那一家康復中心是私立的，用不了醫保，相當昂貴。堅持了半年，就用了二十幾萬。”說到這裡，媽媽語氣漸漸凝重，“後來冉冉說，她不想去了，已經感覺不到好轉了。然後，我們就去了普通的康復中心，每週做兩次理療，按摩，但明顯沒有先前那麼好的效果……只能說，保持了住了。”
陳源粗略的算了下，小沈去的那種康復中心，一個月的費用在四萬，屬於相當昂貴的。
而她媽媽，現在明顯就是在全職照顧她，不能去工作。
那他拳館教練的爸爸，還真是用赤手空拳打出他的一片天下。
“其實我們覺得再治個一年半載，肯定會有效果，但冉冉她……”媽媽每每想到這裡，都覺得愧疚。
因爲是這個十二歲不到的小孩提出的放棄。
而且冉冉爲了讓他們放棄，還大鬧了一場，說什麼討厭康復訓練，每天都去那種到處都是刺鼻藥味的地方，還不如讓她癱着。
實際上她明白，冉冉只是不想再給自己增加任何負擔。
畢竟那段時間，真的挺難。
雖然她們家條件並不差，但讓哪個華夏家庭一次性拿出五十萬來，都是很難的。
“啊我，跟你們說這個幹嘛呀。”媽媽連忙收回低落的表情，再次向陳源道謝，“今天幸好有你，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沒有的事。
我不在，她開輪椅撞誰？
“不客氣的。”
“對了，我還有個小小請求哈。”雖然是對陳源說，但她卻感覺自己對不起的是旁邊的女孩，所以媽媽謹慎的問道，“他能不能，跟她聊聊什麼，我看那孩子很喜……對你很有親切感。”
“行的，我鼓勵鼓勵她。”
陳源打出一個OK的手勢，然後便走向沈筱冉。
而媽媽則是在陳源離開後，非常不好意思的語氣對夏心語開玩笑道：“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的。就稍微……借用一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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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心語笑着點了點頭，也語氣詼諧道：“沒事，借用吧。”
………
“你是神，對吧？”
見只有陳源一個人來，沈筱冉也不再遮掩。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的。”
看着對方，沈筱冉十分確定的說道，“那天在路上，你捏了下我臉。然後，在夢裡，我就遇到了你。準確來說，那不是夢，因爲時間的流速跟現實一樣，而且非常真實，我甚至聞到海浪跟青草的氣味了，所以那應該叫作……玄境？”
“少看點玄幻小說吧。”陳源有點繃不住了。
這小子，怎麼這麼聰明啊？
“嘴巴。”哪怕對方一直否認，沈筱冉依舊堅持。指着她自己的嘴，她相當確認的說道，“在你要離開的時候，我親了你臉一下，嘴脣上還有口水。”
“嘶……怎麼還聊到口水了。”陳源一陣嫌棄。
還有，別聊啵嘴的事情。
這可是我的初啵啊！
見對方那個表情，沈筱冉抗議說：“怎麼了，又不噁心，美少女的口水都是香甜的。”
“你是美少女嗎？”陳源當即反問。
不過，她還真是。
當然，因爲是小屁孩，所以這個美少女沒含金量。
“那是我還小，現在肯定比不上那個女神仙。”沈筱冉急了，相當較勁的說道，“但是你等我長大以後再看，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肯定……”
“好了。”
做出收的手勢，陳源讓她閉嘴，然後微微下蹲，露出笑意，安慰的說道：“冉冉同學，希望你天天快樂。”“你在完成kpi嗎？突然就商業笑容起來……”
沈筱冉眉頭一皺，一下子就看穿了是媽媽讓他鼓勵自己，所以表現得相當嫌棄。
媽的，這小孩真難騙。
“好了，再見吧冉冉。”
擺了擺手，陳源要結束這個話題，畢竟這傢伙很聰明，再聊真出事了。
“好吧……再見。”
對方態度已然明晰，沈筱冉也只能失落的低下頭，不再糾纏。
“好好聽媽媽的話。”
陳源也有些同情，所以在走前，把手放在她頭上摸了摸，真心祝願。
“嗯，我會的。”沈筱冉點頭答應，然後又忽然關切的問道，“那她的生日，過得開心嗎？”
“嗯，挺開心的。”
回答完後，陳源剛準備起身，沈筱冉便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露出了‘你輸了’的孩童般得意笑容：“誒好奇怪呀，我怎麼會知道女神仙過生日的事情呢？”
……我超！
大意了，我踏馬大意了啊。
“我知道，夢裡的神是真的。”沈筱冉注視着這個神明，她虔誠的請求道，“就再來一次，求求你了。”
“……”
求求你了這四個字，陳源是最不願意聽到的。
因爲他聽到之後，就必定會心軟。
哪怕是周宇對自己說“求求你了爹，讓我吃一口”這種話，陳源也會大發善心，將最後一口麪包送給對方。
“求求你了嘛。”
見真誠已然動搖對方，沈筱冉眨巴着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陳源，以己之弱，克彼之強。
“別給我整個死出。”
要不是她媽還在後面看着，陳源這個時候的哈士奇指人手勢已經出來了。
眉頭皺成海浪，嘴巴也微微鼓起，沈筱冉已經使用出能夠讓日本宅男心臟驟停的可怕秘技。
“今天，早點睡覺。”
而陳源，只是撂下這樣一句話後，便捏了捏她的臉蛋，轉身就走。
神，給自己打上了標記。
這就代表着……
他答應了嗎？
“冉冉，你真沒事吧，沒摔到？”媽媽回到她的身邊後，再認真的詢問。
“沒有，完全沒事。”
沈筱冉搖了搖頭，語氣相當輕鬆。
老實說，在輪椅翻車的時候，雙腿基本上就跟擺設的她，那一刻真就像是溺水的人，只有無助。
那短短的一瞬，她還想到了倒地後狼狽後，所有人將視線投過來，用悲憫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場景。
比起摔倒，腦袋磕出包來，她最不想的是，所有人都在同情她的殘缺。
然後，她就飛起來啦。
那時，沈筱冉真的感覺自己比誰都高。
哪怕被男生舉高高這個動作，心理年齡早就花季少女的她，本來應該覺得羞恥的……
“我見你，今天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啊？”
媽媽明顯的，從女兒臉上看到了笑容。
看樣子，她的確挺喜歡這個男生。
不過這樣子莽撞的去叫人家，還是在人有女朋友的前提下……
算了，對冉冉來說，快樂已經很不容易了。
“還好。”
爲了避免媽媽誤解，沈筱冉收斂住笑容。然後，相當高冷的說道：“回家吧。”
“噫，這麼早回家嗎？”
“嗯。”
“可是可以，但回去做什麼啊？”
“做夢。”
………
“做夢啊。”
在書桌前，想到今晚要履行承諾的事情，陳源就覺得自己真是太踏馬大善人了。
爲了答應這小孩，他竟然能夠忍住那麼久不去碰夏心語。
呃…字面意義上的觸碰。
而且，回家之後就以‘要背單詞怕打擾她’之名，跟夏心語分房了。
啊不對，怎麼這說法有點怪？
不是分房睡哈，是分房過……那聽起來關係更不好了！
總之，最後一次觸碰到的他，應該是她了吧？
“超子也就只剩下一次半就要刷新了，贈予你最後的波紋吧。”
帶着一張試卷，一本英語必修三，以及紙筆若干。
躺在牀上，陳源閉上了眼睛。
夢境，啓動——
依舊是她的房間，依舊是躺在牀上。
“神仙！”
沈筱冉一下子便認出了陳源，那位坐在自己書桌前，又開始準備月考的男生…神。
“你好你好。”
陳源隨意打了個招呼，接着把書本攤開，開卷。
四宗天驕們，當你們在學習的時候，十一宗爺在學習。
當你們睡覺的時候，十一宗爺仍然在學習。
這就是十一宗爲什麼以後能超過四宗的原因！
勤勞的十一宗弟子們，用雙手創造分數。
“我不打擾你……但神仙你先把我腿變好啊。”沈筱冉請求的說道。
“……”
忘了，這小子還以爲是自己在玄境中，治癒了她的雙腿，而非是她本身的想象力。
也好，把夢境理解成玄境，把這一切歸功於神仙的恩賜，她就不會主觀上識破夢境，然後被迫掙脫夢境了。
實際上，在夢裡，作爲夢主的她，甚至能夠發動地鳴。
當然，那是假的。
只有自己能夠真正干涉。
“好了，我賜予你站起來的力量。”
陳源點了點頭，隨口道。
“別開玩笑了神仙。”沈筱冉吐槽道，“不是要摸我才能……”
“哎哎哎，別亂說。”
陳源連忙打斷她的口胡，然後走到這個十分期待的少女面前，準備施法。
他懂對方的心情，因爲嘗試了非常昂貴的科學治療無果後，她便認爲讓自己腿好起來，是一件極端困難的事情，甚至說根本不可能。所以，她會迷茫的藉助於神學，認定是自己的神奇力量。
因此，就產生了這種想法。
那麼，就遂你的願吧。
“真聰明，還知道這是需要儀式的，沒騙到你呢。”
淺笑着說完後，陳源在沈筱冉的額頭上，輕輕用手指點了點。
茫然的看着對方，她弱弱問道：“好像跟上一次，不一樣？”
“每次都不一樣，站起來吧。”
按照着對方說的，沈筱冉緩緩下牀。
然後，真的站起來了！
她剛想說什麼，便看到陳源又坐回到自己的書桌前，開始爲‘月考’做複習的準備了。
神仙，也不容易啊。
她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走到他那裡，然後安靜的坐在了牀角。
“怎麼了，不出去玩嗎？”
陳源感受到她的視線，所以頭也不擡，便問道。
“你什麼時候做完啊？”女孩剋制的問道。
“……”陳源擡起頭，看向雙腳懸在牀邊盪漾，然後默默注視着自己的沈筱冉，不解的問，“大概要一會兒。怎麼，你有事？”
沈筱冉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嗯嗯。”
陳源便轉過頭，繼續寫題。
而坐在牀邊，與他咫尺之間的沈筱冉，就像是等待哥哥功課做完的妹妹。生怕打擾他，拖慢了進度，但又想讓他快一點寫完，提前完成進度。所以，只能小聲嘟囔道：“你做完了…能陪我玩一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