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和吳鋼是請假來的，第二天要走，劇組閒着一天就是十幾萬流水開支，耗不起。
早上，離上飛機前幾個小時，方景收拾好行李來到人藝，說是行李，其實只有幾件衣服。
參加一趟演員協會的會議花不了多少時間，他沒讓助理過來，跟着吳鋼就來了。
抵達門口，方景打電話給吳鋼，按照給的路線來到人藝二樓食堂，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擺着幾份早餐，燕京特色豆漿和包子。
吳鋼和濮存新，楊立鑫三人一邊吃一邊聊天，有一份空着沒動。
“方景來了，快快快，豆漿還熱着呢，就等你了。”吳鋼嘴裡吃着東西，把鹽和白糖推過來，“原味的，要甜還是鹹自己加，到這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別客氣。”
“楊老師好，濮老師好。”方景進門前把行李放門衛處了，現在空身，一屁股坐下，半點沒客氣，兩勺白糖倒進去。
燕京豆汁很出名，據說是原味的好喝，不過方景喝不慣，還是加點糖好點。
“多謝吳叔盛情款待，本來還想去機場吃的，這下你又替我節約幾塊錢。”
來前吳鋼說了，只要出了片場，大家平時以叔侄相稱，老是叫老師什麼的太見外。
吳鋼黑臉，“你這小子，我怎麼沒聽出你的感謝？這是嫌棄豆漿不好？”
楊立鑫哈哈一笑，“本來想昨天請你吃頓飯，不過沒安排好，大早上吃大魚大肉也不像回事，乾脆請你來喝碗豆漿。”
“楊老師，我開玩笑呢。”方景笑道：“我這人不挑食，什麼都能吃。”
人藝兩巨頭，楊立鑫，濮存新，除了院長外他倆最大，吳鋼在兩人面前都只是後輩，當年他們紅的時候吳鋼還在後臺演配角。
只不過從笑傲江湖開始，再到戰狼2，人民的名義，吳鋼人氣越來越高，隱約有接二人班的意思。
“哈哈哈，請你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認識一番，老聽小吳誇你，一直沒見過真人，二來也是感謝方總這兩年來對我們人藝一些老演員照顧，讓他們有飯吃。”
“濮老師，別這麼說，您是前輩，叫我方景就好。”
濮存新的一聲方總讓方景汗顏，他除了上市公司老總外還是一位演員，在演藝界這些人都是他前輩，現在不是擺譜時候。
“那行，我就叫你方景了，你也別一口一個老師，我和你吳叔是幾十年老友，你叫我伯伯吧。”
這個時候方景要是不順杆往上爬那他就是傻子，多少人想和濮存新拉關係都拉不上。
“濮伯伯好，楊伯伯好。”
“這纔像樣嘛。”抽紙擦嘴，頭髮花白濮存新笑笑：“方景，你對昨天的演員降薪怎麼看？”
沒有開口，方景看向吳鋼，見他點頭後才道：“說真話還是假話？”
“你說呢？”吳鋼給了一個達康書記的死亡凝視。
“咳咳，那我就說了，要是說得不對還請別見怪。”
“沒事，暢所欲言，這裡沒外人。”
方景沉聲道：“我覺得有點過激了，這一刀砍得太狠，以後低層演員日子不好過。”
“爲什麼這麼說？”楊立鑫玩味一笑，“從你們影視公司角度來說，演員成本降低了這是好事。”
“對影視公司確實好，但對演員不太好，演員片酬大幅度低，以後這個行業供大於求，選角的時候自然要挑肥選瘦。”
“放下身段，一線演員不愁戲拍，最多是少賺，二三線演員就慘了，流量沒明星大，號召力和演技也沒一線好，競爭選角的時候不佔優勢。”
“同等情況下，影視公司肯定優先用有演技有名氣的演員，二三線演員估計只能演小配角，片酬還被壓得死死，但不演又沒辦法，人家不缺人。”
喝了口豆漿，方景又加了勺糖：“說到底還是娛樂圈發展時間短，很多制度不完善。”
“很多人拿我們和好萊塢演員比，說二線明星片酬比人家奧斯卡影帝都高，可好萊塢演員雖然片酬低，但他們可以參與票房分紅，哪怕是小配角，小龍套。”
“只要電影賣座有人看，這筆錢每個季度都能打到賬上，一直到死，這樣的制度下，誰能不賣力演戲？”
見三人點頭，方景繼續道：“這次的限薪令砍得太狠，直接一刀切，雖然也怪這些年藝人天價片酬作死，但終歸不是解決問題方法，治標不治本。”
“影視劇是砍了片酬，但綜藝沒砍，這次事件後各大綜藝肯定如雨後春筍冒出，流量藝人們轉移陣地跑綜藝，一次撈個六七千萬，和之前又有什麼區別？”
過了一會，吳鋼開口：“你說的有道理，一針見血，但上面也有上面難處，你也說了娛樂圈制度不完善，這些東西不是一天兩天能完善的。”
“好萊塢以前也亂，發展到今天是經過幾十年不斷修改進步而成，凡是都有一個過程，沒有誰能一蹴而就。”
方景認同點頭，他也知道要讓娛樂圈一下子發展成好萊塢拿着模式不現實，只是忍不住發牢騷罷了。
“娛樂圈始終是娛樂圈，最後發展怎麼樣還得局內人做努力，昨天開會內容你也聽了，對於限薪令，上面也只是說建議，最後結果如何還得看大家怎麼執行。”
“放心吧吳叔，別的公司我管不了，但我們公司響應號召，堅決執行並抵制天價片酬。”
幾人聊了一會，桌上楊立鑫提了一句，說底層演員不易，希望方景以後在用人的時候能考慮一下他們人藝演員。
話劇演員工資低，和普通上班族差不多，在燕京這塊地面上只能溫飽，而且不是天天演，一個演員一年二三十場算多了，其餘時間都是閒着。
並且還不是你想演就能演的，角色就那麼幾個，老一輩人佔了大半，臺人一個倒茶的小二這種角色都擠破頭。
吳鋼剛來人藝那會三年才熬到上臺機會，真正演上主角那都是三十五歲以後的事。
正因爲角色來之不易，人藝演員很珍惜角色機會，哪怕是一個小龍套，也會極力做到最好，私底下練上千百遍。
一口喝完豆漿，方景擦嘴後道：“我保證，只要角色合適，我們公司肯定優先用人藝演員。”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楊立鑫微微一笑，“以後沒事的話常來坐坐。”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些事沒必要挑明，常來坐坐，這意思是說有事就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