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漸漸變亮，顧唯一站在落地窗前的窗簾縫裡看着晨曦。她的衣服還是昨夜穿的便裝，整整半天，坐在房間裡的茶几前，看着地面看得出神。
然後一直沉思着，腦海中卻似乎是放空的，又好像是漲滿了各種的事情。
凌亂。
茶杯中的水，由滾燙到溫熱，再到冰涼。
半晌，她渴了。機械地伸出手，冰涼的液體流過舌尖進去喉嚨，一種涼到心底的感覺。那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時間都過了那麼久了。
太陽漸漸升起，一束刺眼的光照了進來。
原來，都早上了啊……而徹夜未眠的她，卻還是麻木的。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木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是女僕的聲音:“顧小姐，起牀了嗎？早餐已經做好了。”
“知道了。”顧唯一很沒形象地掏了掏耳朵，又揉了揉眼睛，舉起手伸了個懶腰。
她沒有聽錯，女僕喊她是喊顧小姐，而不是墨夫人。
原來昨天的鬧劇，是真的啊……還想着要是隻是個夢，該有多好。
擡眸間，她又看見了那一盒子的東西，有關於他的，有關於他們之間的時光。還有那個，破碎的相框。
嘆了口氣，反手蓋上了盒子。顧唯一拿着它起身打開門，走到走廊，在經過廚房的時候，頭也不低一下，鬆手把盒子丟進了垃圾桶。
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絲毫沒有停頓。推開門，偌大的餐廳裡空蕩蕩的。餐桌上她的位置又已經做好的早餐，而其他地方，一律空蕩蕩的。
顧唯一皺了皺眉:“墨軒他人呢？”
“嗯，他說他自己在房間裡吃就好。”女僕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墨少說，今天他不想要任何人打擾。呃，還有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顧唯一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女僕出去。
“小姐請用餐。”餐廳的門關上了。
“砰”一下的關門聲，餐廳頓時安靜了下來，安靜地讓她有些不習慣。
也許是記憶回來了的原因，似乎有很多個清晨，是熱鬧的、親切的；又有很多個清晨，是甜蜜的、夢幻的；還有好幾個清晨，是尷尬的、惱火的。
可到了最後，卻發現那些曾經尷尬的清晨，自己好像很懷戀的樣子。飛快地用完餐，顧唯一像害怕什麼一樣逃出了餐廳。她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安靜，安靜得可怕。那是一種令人感到恐懼的沉默。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個人的房間門前。門緊緊地閉着，好像裡面躲着一個受傷的小孩，瑟瑟發抖地坐在昏暗的角落裡，坐在黑暗的房間裡。
擡手放在冰冷的木門上，她甚至感覺到了門的另一邊那裸露的冰冷的傷口，鮮血淋漓。手，在落到門上的前一刻停住了。
顧唯一咬了咬牙，收回了手。
她還沒有足夠的理由和勇氣推開門，她還沒有資格完全走進他的世界。她轉身離開了那個門口，走回去廚房，彎腰在垃圾桶中將那個暗紅色的盒子撿了起來。
徐茫，我挺想知道，你現在，在哪裡。
和她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