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蛛遊蜩化（一）
裝填子彈，插入槍管，安裝彈簧
咚！
沉重碰撞聲從櫃子外面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撞開了前門、闖進教室，緊接着是細密的步足踏過地板聲。
從聲音分佈來看，應該是三隻蜘蛛。
葉嘉穎臉色陡然變白，她腦海中本能浮現那個被困在繭中、不知運往何處的人影。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尖叫出聲，反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舉着手機的手掌微微上移，用手指蓋住手機背面的手電筒，只漏出袁知夏安裝槍支所需的微弱光亮。
另一隻手，則將蜂鳴警報器、辣椒水噴霧等無關物品，放回到揹包中，緩緩拉上拉鍊。
蜘蛛步足行走聲，越來越近。
袁知夏讚賞地看了葉嘉穎一眼，手上動作默默加快了幾分，將整支手槍組裝完畢，最後拿出一支僞裝成水杯過濾器的的鈦合金消音器。
該消音器前方有開孔，與內部的一道道夾層相連。開槍時燃燒氣體先通過夾層，遭到削弱後再從前方噴出。
這樣一來既能消音，也能避免燃燒氣體逆流，噴到射擊者自己。
同樣，這款消音器也是袁知夏用金屬燒結打印機自制的。
裝上消音器，整把手槍徹底就緒。
袁知夏右手握槍，左手託舉在右手掌下，用眼神示意葉嘉穎關上手機手電，給她和自己戴上海綿耳塞。
木櫃陷入一片漆黑，只剩外面響起的越來越近步足聲。
吱呀——
一節步足勾開木櫃門，在外界光線照進來的瞬間，袁知夏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砰！
子彈飛出槍膛，在木櫃的半封閉空間內爆發猛烈噪音。
即便槍口安裝了消音器、耳朵裡也塞了海綿耳塞，照樣感覺雙耳嗡鳴。
而被子彈命中的未知生物，其頭部凹陷下去，濺出綠色汁液。八根步足本能地瑟縮成一團，向後滾落。
之所以稱其爲未知生物，是因爲它並不完全是地球上普通蜘蛛的放大型號。
它的節肢關節更粗，腹部側方有魚鰭一般的換氣器官，頭部的五彩花紋隱約勾勒出一張人臉，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不像是地球生態環境能自然孕育出的物種。
“跑！”
袁知夏撞開木櫃門，衝出教室，葉嘉穎緊隨其後。
那兩隻在教室前方搜索的蛛怪，立刻追逐而來，速度不亞於人類全力奔跑。
也許是受槍聲吸引，也許是蛛怪有着某種遠程溝通手段，走廊外側的蛛網，也爬來了更多蜘蛛。
黑壓壓的陰影遮蔽了走廊外的陽光，耳朵裡聽到的全是窸窸窣窣的步足爬動聲。
二人強壓着恐懼，沿着走廊衝刺。
透過一扇扇窗戶，能看見教室裡那些籠罩在陰影下的同學們，仍然無知無覺地午休睡覺，完全不知道和他們隔着一層帷幕的世界裡在發生些什麼。
抵達走廊盡頭，沿着樓梯向下奔跑，來到一樓。
此時後方已經跟了至少六隻蛛怪，眼看快要被追上，袁知夏將格洛克插到戰術馬甲的掛載裡，從馬甲上摘下一個可口可樂的玻璃瓶，用牙齒咬開瓶蓋。
這個瓶子其實是燃燒瓶，內部裝着僞裝成可樂的棕褐色易燃液體。
瓶蓋底部，粘着一截被浸溼的布條。
瓶蓋正面，則粘着一張砂紙，和一根火柴。
袁知夏單手按住火柴柄，刮過砂紙，火柴頭立刻燃燒起來。
她再翻過瓶蓋，用火柴點燃布條，隨後猛地轉身，將燃燒瓶重重擲向地面。
砰！
玻璃瓶砸在地磚上，登時破裂。四濺的易燃液體瞬間點燃，洶洶烈火形成一面火牆，暫時阻絕了蛛怪的追擊步伐。 開槍、逃跑、下樓、投擲燃燒瓶。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一分多鐘內，袁知夏在力所能及範圍裡，做到了最優解。
但當她轉頭看向教學樓出口時，心底仍不免升起絕望。
與教學樓相鄰的科技樓，其大部分表面都被蛛網覆蓋。
大樓外側的幾十只蛛怪察覺到了這邊動靜，或是從天台掛着蛛絲速降，或是沿着外牆攀爬下落，或是翻出教室，朝這邊涌來。
前有伏兵，後有火牆，避無可避之際，走廊盡頭傳來奔踏聲響。
一道人影撞開教學樓的上鎖大門，踩着牆壁跳躍前行，衝破火牆，越過來不及反應的二人，自投羅網地徑直衝進羣蛛的包圍圈中。
“小心——”
袁知夏只來得及提醒一句，就看到那人一蕩手臂，從手腕下方延伸出折迭刀般的古怪骨刀，反手一撩，將撲向他面門的蛛怪一刀兩斷。
兩柄骨刃縱橫劈砍，將近身蜘蛛盡數屠戮，如此重複數次，蛛怪也停止了無謂送死，包括後方被火牆所阻擋的蛛怪紛紛四散逃離，消失在可見範圍外。
滴答，滴答。
綠色血液沿着骨刃掉落在地，
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的黑衣男子，或者說，利用蠕蟲基因改變了面容的李晟，稍側過頭，面無表情地對袁知夏和葉嘉穎沙啞道：“五百三十八萬六千八百七十七塊三毛二。”
“呃？”
“你們兩個，要給我這個數的錢。”
李晟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酒精棉布，擦拭掉骨刃上面的污穢，大踏步走在前面，冷淡道：“跟上，在付完賬前，別死在這。”
這個人，究竟是誰？
跟在後面的袁知夏和葉嘉穎，交換了一下眼神。
前方陌生黑衣男子，似乎格外熟悉眼下狀況，沒有慌亂驚恐、手足無措，而是步履堅定地在遍佈蛛網的校園裡領着路。
同時，從他手腕下方伸出的骨質刀刃，似乎不是袖劍或者折迭刀。更像是一種器官？
還有那個五百多萬的金額，又是怎麼計算出來的
男子彷彿察覺到了二人心頭的疑惑，冷漠道：“去年殷市居民每月人均生活消費支出爲4375元，年通貨膨脹率粗略計算爲2.5%，以你們二十二歲開始工作、五十歲退休、工作二十八年來算，總金額爲2693438.66，乘以二就是5386877.32。這是你們倆的買命錢。”
買命錢？
袁知夏微抿嘴脣，以經濟計算的角度，這個數字其實格外粗糙。
測定通貨膨脹率時，需要選擇一種價格指數來代表一般價格水平的變動，該價格指數可以是商品批發價格指數WPI、商品零售價格指數RPI、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和國內生產總值價格指數。
不同計算方式算出來的差異相當大。按CPI算十年平均通脹率只有2.6%，按M2年末增速-GDP增速來算那就高達4.6%。
而且不用月人均轉移淨收入，用月人均生活消費支出來算買命錢，也不太合理。
不過麼.眼下環境危機四伏，倒也沒有討價還價的條件。
袁知夏小心謹慎地露出八顆牙齒的溫和微笑表情，不帶有任何侵略性地甜甜道：“這位恩公，我們該怎麼稱呼您？”
姐們你正常點，你身上穿着防彈衣，手裡還拎着明顯是自己私造的槍呢，裝什麼甜妹啊？
李晟心底瘋狂吐槽，臉上卻始終保持着冷峻嚴肅表情，淡漠道：“一介拿錢辦事的傭兵而已，叫我大宰治即可。”
“好名字。”袁知夏稱讚道：“《周禮·天官冢宰·大宰》，大宰之職，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
李晟瞥了她一眼，冷漠道：“跟那沒關係，只是個綽號。我有個表弟叫小宰治，還有個表哥叫太宰治。”
你怎麼不說你有個弟弟叫小逼宰治、還有個哥哥叫大主宰呢？
很喜歡太宰治在《人間失格》裡的一句話，Cnm，小臂崽子，你是真沒見過黑社會啊？敢不敢跟我比劃比劃？
袁知夏表情僵硬，訥訥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