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
周清和本能的皺眉，這件事聽着有些怪異。
在全國戰爭局勢上，日本人是層層推進，有些人怕了，覺得中國肯定打不過的，要亡國了，於是選擇投靠日本人，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少見。
但是這裡是上海啊，周清和可以說目前針對日本人的行動他是佔盡了上風，連憲兵司令部的人對他手底下特工的凌厲手段有些發憷，生怕什麼時候找到他們自己頭上來。
結果特工現在投靠？
哪來的這種人物？
周清和坐着防彈車趕去憲兵司令部。
憲兵司令部已經修繕完畢，現在的建築跟以前沒什麼差別。
“隊長。”樓梯上的憲兵站的筆直。
周清和微微點頭，走向樓道內的會議室，一眼就能看見，有個從沒在司令部見過的西裝男人站在會議室門口邊緣地帶。
微微躬身，雙手老實的貼着自己的西裝褲子，用拘謹的態度顯示着自己的老實本分。
那個來投靠的特工。
周清和瞥了他一眼，簡單判斷，正想問下身份，後面就傳來喊聲。
“藤田。”
“長谷先生。”
長谷仁川也到了。
“長谷君，藤田，來，給你們介紹。”
筱冢真臣笑着招了招手。
會議室裡就三個人，筱冢真臣，東條明夫，還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這是土肥原將軍的助手，晴氣慶一中佐，此次應我們的邀請而來，就是幫助我們建立上海對華的特務組織，認識一下。”
“藤田和清。”
“晴氣慶一。”
同爲中佐，大家互相點頭，聊表敬意。
長谷仁川檔次高，一屁股就在凳子上坐下了。
面帶微微笑容的周清和心中有些詫異，這土肥圓有幾個助手？
助手和弟子學生之類的不同，這助手一聽就知道和土肥圓日常接觸許多，應該是比較重視的人。
東條明夫搖人居然搖來一個助手，不知道這傢伙有土肥圓幾成功力。
周清和笑說：“上海的中國特工確實給我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希望晴氣君的到來，能給我們憲兵司令部帶來不一樣的局面。”
“我會盡力。”晴氣慶一微笑點頭。
“都坐吧。”筱冢真臣大手一揮。
“晴氣君這次來的目的倒也不僅僅是幫助我們建立特務機構，而是帶來了國內的最新消息，晴氣君，說給長谷先生和藤田聽聽，以後在上海也免不了藤田的憲兵隊幫忙。”
“嗨。”晴氣慶一對着筱冢真臣一點頭，衝着周清和兩人訴說道：“
我們的軍隊在中國的土地上勢如破竹，捷報頻傳，但是戰爭局勢的擴大之下，暴露出來的問題也很多，比如中國的頑強超出了軍部的想象，比如我們也有很多英勇的帝國軍士喪失了生命。
前任陸相的三個月滅亡中國之說已經徹底失敗。
不久前東條將軍已經奉詔回國，傳來密電，陸相換人，他已經接受了天皇的任命，即將接任陸軍次長之位，而土肥圓將軍也隨之回國，陸軍參謀本部的格局將徹底改寫。
對於中國的戰爭形勢，也會有新的意志主導，作出全新的改變。”
難怪東條明夫嘴角扯的跟個傻子似的，那是一臉得意，原來是他爹要做陸軍二把手了。
周清和給了個東條明夫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眼神，像是在討好。
東條明夫早就在關注周清和，就等着看周清和聽到這一幕的反應。
被周清和壓了這麼多時間，他倒要看看，周清和現在是個怎麼樣的反應。
接收到眼神，當下就哈哈的笑了起來。
白癡周清和收回目光。
晴氣慶一繼續訴說道：“國內爲了中國的戰局改變，將會在上海成立對華特別委員會，我這次來就是奉了土肥圓將軍的命令，先行一步，在上海成立土肥圓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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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最近這段時間肯定會呆在上海，至於以後那就聽從土肥圓將軍的安排，你們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
“這個對華特別委員會是什麼，特務機構麼？聽起來怎麼不像是幫我們來抓特工的？”周清和直接問。
“你以爲土肥圓中將是我們麼？他哪有空對付幾個中國特工？”
東條明夫現在是囂張的緊，都敢對周清和拋過來鄙視的優越目光了，傲氣的很。
周清和抿嘴點頭，微笑的看着晴氣慶一，被鄙視不重要，拿到情報才重要。
晴氣慶一微微一笑：“確實有些差別，特別委員會的成立主要是爲了全中國的戰局考慮。
比如是否可以從以前的殲滅策略，改成招安策略。
一邊打一邊利用戰爭的碾壓態勢，對中國軍隊的中高層造成威懾，再加以利誘，錢財美色等等，讓他們投靠我們，而不是互相對衝。
這不僅僅會使我們自己國內的士兵減少傷亡，而在無形之中，這種招安來的對象，都會變成我們擴大打擊的強有力武器。
我們在初步構想中，給這種未來招安來的軍隊，起了個名字，叫做皇協軍。
顧名思義，皇軍的協助軍隊，皇協軍。”
媽的，二鬼子軍隊的由來是吧。
“而對於上海的諜戰事務，其實我覺得伱們不需要太過於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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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氣慶一相當淡定的笑道：“等國內參謀本部的大事全部塵埃落定，到時候土肥圓將軍很可能會親自前來上海主持事務。
我相信就算我的能力不行，只要機關長出手隨便指導一下，中國上海的地下特務機關，必將全部被摧毀。”
聽起來很有說服力，畢竟土肥圓名聲在外，不管是東條明夫還是筱冢真臣，都對此事非常認可。
周清和也是不停點頭，這事表示贊同就行了。
但是長谷仁川不贊同，他很急。
“土肥圓機關長的能力我肯定是相信的，但是你們也不能幹等着等他來吧？
上海天天發生刺殺事件，這段時間的經濟怎麼辦？
土肥圓將軍不來，你們就沒辦法了？”
“我會盡力的。”晴氣慶一衝着長谷仁川恭敬一點頭。
長谷仁川身份不同，那是外務省在上海的化身，這面子必須給。
“長谷君，倒也不用急，不是還有個中國人麼？我們已經電告全中國的軍隊，一旦抓捕到中國特工，全部給我們送到上海來。”
筱冢真臣安慰了聲，衝着外面喊了聲：“把那個人帶進來。”
門外老實的青中年人走了進來，面帶微笑的對着衆人，一一躬身點頭，不是一下，而是每個人一下。
就這獻媚的一幕，周清和就能判斷出，這個人絕對心思深沉，因爲他不緊張。
“各位長官好，我叫李力羣。”
“你們誰來審問，我是聽不懂的。”筱冢真臣笑着看向三人。
在場雖然就五個人，但是除了東條明夫和他自己，剩下的三個，那都是會中文的。
而且都是精通級別。
“我來吧，跟我前後腳進來的，也算是緣分。”晴氣慶一當仁不讓。
周清和和長谷仁川當然沒意見，周清和給長谷仁川倒了杯茶，開啓五堂會審。
晴氣慶一說：“你說你是來投靠我們的，對於你的行爲我們表示歡迎，只要你能提供你的價值，我們也一定會給與獎勵。
信息我們也就先不問，你自己說，說的清楚點，明不明白？”
“明白。”
李力羣躬身低頭：“我叫李力羣，曾經受黨調處委派潛伏在南京，擔任調查主任一職，不過我深知黨國不可能是日本的對手，所以我找準了機會，借返回重慶述職之際，帶上了家人，前往上海投靠大日本皇軍。”
黨調處的大名，這在在座的日本人耳朵裡，名頭可比特務處還響，一個調查主任，聽起來是個能人，這個信息讓日本人滿意。
不過晴氣慶一很謹慎：“你是怎麼過來的？據我所知，想從重慶來上海，這要經過的關口可不少。”
李力羣又是一點頭：“從前線來自然是做不到的，我是借道越南，香港，輾轉了一圈，這纔來的上海。”
路線是沒問題的，說的過去，晴氣慶一思索了下問：“按你的說法，你在路途上花費了很多時間，也就說你的叛逃一定已經被發現，你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提供了？”
李力羣歉意的說道：“我可以提供我知道的特工名單，不過人還在的可能性確實不大，實屬無奈，望長官見諒。”
在場衆人點頭，談不上失望不失望，上海以外的特工情報，他們的身份註定了本身也不在意，說破天也就幾個特工而已，這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情。他們更感興趣的是李力羣能提供什麼價值。
晴氣慶一還是有些失望的，畢竟他本身就是幹特工的，對抓捕每一個特工都感興趣。
“你們黨調處在租界還有沒有力量，你知不知道？”
“據我所知是有的，不過名單我不清楚。”
“那你爲什麼來上海？你能給我們什麼？”
“我是看了這個來的。”
李力羣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的報紙，示意了下，得到同意，這才攤開擺到了會議桌上，隨後又自覺的退了回去。
一張重慶的報紙，上面描述的是上海特工殺漢奸的事情。
站在重慶的角度，那報紙自然是大書特書，中國特工在上海攪動風雲，威風凜凜！
褒獎的言辭誇張到，都能讓周清和覺得這報社是不是戴老闆開的。
日本人看報紙的時候，李力羣說道：“長官，恕我直言，我看了報紙，覺得你們的方向出了錯誤，特務處的行動屢屢成功，這是因爲他們藉着對上海的熟悉，還有就是中國人多便於隱藏，日本人人生地不熟想要把他們找出來並不容易。
我覺得這件事我能幫你們完成，因爲只有中國人才能找到中國人，也只有中國的特工瞭解特工。
我對他們很熟悉，我有紅黨的經歷，我有黨調處的經歷，我還去過蘇方培訓，我掌握着豐富的技巧，不管這幫人是什麼人，我都能幫你們找出來。”
這話直接讓晴氣慶一感興趣了。
一是李力羣的說法，其實和土肥原機關長的策略不謀而合，方案也是以華制華。
二就是經歷，原以爲只是黨調處的人，想不到履歷還這麼豐富。
“你還去過紅黨？”
“是的，我當時就是上海特科一科的，早年間就在上海戰鬥，所以我對上海本身就很熟悉，這也是我專程來上海的第二個原因。”李力羣無時無刻不在展現自己的價值。
“有紅黨的履歷，這個人在諜戰領域的資歷確實資深，別的沒什麼好問了，說來說去價值都在以後，要不要用看你們自己。”晴氣慶一切換到了日語。
筱冢真臣也聽完了長谷仁川對他的一對一翻譯，這下就有了疑惑：“這樣的人身份會不會有問題？”
“應該不會，不過也沒關係。”晴氣慶一無所謂的解釋道：“我們要的是效果，能不能有用，給他個表現機會就能看出來。”
說的很有道理，筱冢真臣思索了下道：“你幫我問問他，既然他來了，那有沒有什麼現成的計劃準備施行的。”
晴氣慶一也好奇，於是轉問。
李力羣當即說道：“我會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是招攬人才爲我所用，尋找這幫人的蹤跡，一方面，我是有個建議，希望各位長官能夠同意，這其實也是我準備展開工作需要的東西。”
“你說。”
“我需要一筆錢，一批槍，一個駐地，另外最重要的東西，我需要一批電訊監聽車。”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晴氣慶一饒有興趣的笑道：“你還知道電訊監聽車？”
這在現在可是個稀罕玩意，而且很貴。
電訊監聽車的意義在於掃蕩敵後的特工組織，在之前日本對於中國的態度是打過去，根本就沒有配備這樣的東西。
需要的話都得進口。
“那是什麼東西？”像長谷仁川就不懂。
晴氣慶一簡單解釋：“就是可以偵查到有沒有人發電報。”
“這現在不是有電臺麼？查到有什麼用？破譯的這麼慢。”
“還是不一樣的，一個能移動，裝在車裡，一個只能固定房間裡，一個是知道有人發過報，一個是不止能截獲內容，還能定位發報的人在哪裡。”
“聽起來不錯啊。”長谷仁川點點頭：“那以前怎麼不配？”
晴氣慶一嘴角抽搐：“研製出來也沒多久，軍用設備，別人不一定賣，而且想買也很貴很貴，以前參謀本部覺得沒必要花這個錢買來對付幾個特工，你是怎麼知道的？”
問的是李力羣，畢竟這個消息以中國人的消息閉塞，不應該知道。
李力羣說：“黨調處的徐處長是電子戰專家，對這些信息經常關注。”
“你繼續說，你要車子怎麼用。”
李力羣微微一笑：“如您所說，在上海，現在特務處的人躲在暗處，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無從尋找，但是有了偵聽的車子就不一樣了，上海對他們來說是敵後。
是敵後，就一定會發報，接收命令，發送戰報，短則每天，長則也就幾天。
只要配了車子，讓我們找到一個特工的住處，我們就可以抓捕，接着順藤摸瓜，把這幫特工全部給找出來。”
方法肯定是好方法，好到一聽就覺得可行，就是得花大錢，晴氣慶一也不說了，讓上海的大佬自己決定。
“多少錢一臺？”長谷仁川聽了還是有些動心的，相比於上海稅收的損失，只要不是貴的難以承受，完全可以考慮。
晴氣慶一說道：“現在的價格應該是在30到50萬日元之間，一臺。”
“這麼貴？”長谷仁川吃驚的肉疼。
不過相比於上海的稅收還能考慮。
“我先幫你申請購買十臺，一定要給我拿出效果來。”
地方大要的就多，十臺幾百萬就沒了。
“是。”
這麼貴的項目都答應了，剩下的房子槍支都是小事，只不過配額都很少，一萬日元的啓動資金，一棟三層的別墅住宅，還有李力羣強烈要求的憲兵隊保護。
“我是叛變過來的，我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必定會遭到暗殺，希望各位長官能夠保護，我會盡心爲日本國辦事。”
周清和很大方的給他安排了20個憲兵保護。
“這個居住地你有要求麼？”
“就在虹口核心區，這樣子安全，而且我老婆和我一起住在虹口，在作出成績以前，天天在各位長官的眼皮子底下放着，各位長官也放心。”李力羣姿態擺的很低。
其他人表示滿意。
李力羣要找住處，正好晴氣慶一也要在虹口核心區找個辦事點，充當土肥圓機關的駐地，於是一行人一起出門尋找。
散會後，周清和回家，這事得去找劉愷說一聲。
“電訊監聽車？那是什麼東西？”劉愷茫然。
“一種你發電報，它就能知道你在哪裡的東西。”
周清和說完，劉愷驚悚：“你是說我在這裡發電報，他能定位到這裡。”
“是的。”
“媽的，我去殺了他。”劉愷一想到以後不能愉快的發報了，這心情就更不愉快了。
“殺他有什麼用，日本人遲早會買的，你還想攔着日本人不讓買啊？”
周清和好笑，收斂了笑容道：“不至於怕，這東西有破綻的，它需要時間才能定位，只要你在規定時間內發完報，它也找不出來。
而且這麼大一輛車在路上開，它又不會突然飛出來。”
這東西最大的價值，就是被偵聽的不知道這個偵聽車到底要多少時間，才能偵聽到發報的訊號，從而定位到具體地點。
也就是恐懼源於未知。
周清和找就是了。
大不了找不出這個時間不發報，能奈我何？
“這件事你先放放，先給戴老闆發報，我要罵死這個徐大頭。”
徐處長，徐大頭，你養了個什麼東西！
娘西撇！
“算了，別罵他了。”
周清和一想到給戴老闆發報說這件事，戴老闆就有可能跑去校長那邊罵徐大頭。
這不背後捅一刀都對不起戴老闆的性格。
那校長還能忍得住不罵徐大頭？
“罵了要出事啊.”
關鍵這事情剛發生，李力羣來上海投靠了憲兵司令部的事，只有會議室幾個人知道。
時間一對，有出問題的風險，還是算了，口舌之快沒有小命重要，忍一忍，腹誹也是一樣的。
在李力羣被別人知道以前，他還不能對付李力羣。
“不過也不能讓他舒服的做下去”
“唉，劉愷，你說這日本人買幾百萬的車，買回來，我們還得防，我們乾脆把它偷走怎麼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