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箱啤酒一共24個瓶子，成才一個人就打掉了21個，胡豔華就打了3個。
雙方之間成績相差這麼懸殊，不是胡豔華槍法不行打不準，實在是成纔打太快，他來不及開槍。
每次他纔剛看到啤酒瓶，甚至是都還沒看到啤酒瓶。
“啪~”
槍響了，瓶碎了。
在這種雙方優先比反應速度，其次纔是比槍法的比試上，胡豔華速度跟不上，槍法再好也沒有用武之地。
飛出來的啤酒瓶子都看不到，就被對方給先打了。
還比個錘子的比。
成才這一手神乎其神的槍法，展現出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硬實力，着實是震撼了師偵察營每一個戰士。
深刻的充分認識到了老A的強，傳說中的A大隊確實名不虛傳。
一個炊事班出來的都這麼猛，輕鬆吊打師部偵察營的射擊神槍手，要是換成正規班那還得了。
衆人看向成龍和許三多的目光，一下子就充滿了尊敬和景仰。
而原本還想着要多比幾輪，全方位拿捏老A的高城，看到雙方差距那麼大，心氣勁一下就卸了。
都被打出屎來了，還比什麼比。
繼續比就是繼續丟人！
從意識到認知都已經明明白白，集中全軍力量打造的A大隊，不是他區區一個師偵察營能碰瓷的。
高城心中的那股執念反而沒了，徹底絕望也就不再有僥倖心理。
整個人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不過。
雖然心裡頭想通了，但還是不爽，有股強烈的不吐不快。
“厲害啊，你贏了。”
高城面無表情的走到成才面前，盯着成才眼睛說道：“老A，兵王，呵呵，你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兵王。
都說這個槍法是拿子彈喂出來的，我相信成龍說的，你在炊事班待了一年，沒有摸過槍。
可我很好奇，你成纔是拿什麼把自己喂成這樣？”
高城問的問題，也是大家好奇的。
衆人都把耳朵豎尖了！
“可能……”
成才贏了卻沒有任何驕傲得意，依舊錶情平靜的說道：“因爲機會比較少吧，所以就比較珍惜。”
“不止吧。”
高城看成才的眼神變了，雙手叉腰，意有所指說道：“炊事班好呀，去炊事班是件好事，它讓你的心穩了。
心穩了，手也就穩了，而槍法最注重的就是一個穩字。
你當初還在鋼七連的時候，總是嚷嚷着要做槍王槍神，甚至還跑去三連，你現在終於如願了，真的成了槍王。
你說，我要不要恭喜你？”
高城其實從說到心穩了，手也穩了，就相當於肯定了成才的自我救贖，心中的火氣已經基本消了。
以前的成才就是好高騖遠，心一直飄在天上，就沒有紮實的沉下來過。
在炊事班沉澱的這一年時間，磨掉了成才滿身的棱角，鍛鍊了成才的心智，讓他的心終於穩下來了。
就此走向了成熟。
至於高城最後說的那一句反問，純粹就是對成才的最後試探。
如果是以前那個喜歡錶現的成才，他肯定希望高城能夠表揚他，能夠在所有人面前好好露臉。
然而現在的成纔是真的成熟了，摒棄掉了以前的所有毛病。
面對高城的敲打式提問，成才的眼睛沒有像以前一樣看着天上，而是略微收下巴視線往下移。
非常謙虛且平靜說道：“感謝副營長的誇獎，可我…並不是什麼槍王。”
“可以，回答的很完美，這纔是狙擊槍王成才，最正常的打開方式，有了覺悟，未來的路才能一片坦途。”成龍在心裡替成才叫好。
“成才，過分的謙虛就是傲慢，以前犯的錯不代表以後，你現在的實力，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得習慣被人叫槍王，有實力就能挺着胸膛。”
高城看不得成才以前自私自利，也看不得成才現在如此卑微。
接着教育道：“就像許三多，以前總被人叫傻子、呆子，但他現在就是老A，就是兵王。”
高城真的是一個好連長！
擁有他這種天花板的身世背景，還能一心爲自己手底下的兵着想，哪怕這個兵曾經背叛過他。
說實在話。
成才跪下來給高城磕一個，高城都是能承受得住的。
“副營長，三多不是傻子、呆子，應該叫大智若愚，他其實比我更聰明，我纔是那個傻子。”成才低聲說道。
“哈哈。”
高城一下子笑了，是高興的笑，邊掏煙盒拿煙邊說道：“你這是在損我嗎？你說自己是傻子，卻把我的神槍手給滅了，整個師偵察營再拿不出人跟你比，意思是說我們連傻子都不如？”
“沒，沒有，副營長……”
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成纔是真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想要解釋，不過卻被高城給打斷了。
“行了，逗一下你而已，瞧把你給嚇得猴急的。”
高城掏出煙放到嘴裡點燃，邊往回走邊吆喝道：“不比了，屎都被打出來了，還比個屁的比。
全都回去，繼續喝，成才，你得多跟你哥學學，酒都喝不了幾杯，你還算什麼鳥槍王兵王。”
“喲呵，來戲了。”
成龍一聽就知道其中意思，知道高城是要杯酒世恩仇。
見成才還在那裡發呆，照着他的屁股輕踢了一下，然後猛給他打眼神，意思是讓他接住這個面子。
成才本就是行事圓滑之人，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撒腿跑到最近的桌子上，拿了兩瓶啤酒打開蓋子，一手拿起一瓶啤酒，又跑回到高城面前。
發自肺腑的說道：“副營長，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不知道怎麼開頭。
當兵的，窮，是真窮，現在想想，除了團隊、戰友和堅持，這些是最寶貴的，最後啥也剩不下了。
我覺得……覺得……”
成才說着忽然哽咽了起來，後面的話像被卡住了一樣。
高城以催代鼓勵說道：“覺得什麼？這麼多人呢，說了給大家樂樂。”
“如果……”
成才強憋着，憋了一會兒說道：“我覺得如果一個人這輩子，只能當一次兵，那一定要明白那六個字。
曾經被我忘記的那六個字——不拋棄，不放棄。”
說到這，成纔再也憋不住情緒，眼淚從眼角劃過。
雙眼通紅淚眼婆娑，哽咽着說道：“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現在後悔，真的後悔當時離開七連。
四千九百四十四，這是我當時在七連的數字。
我知道您現在心裡怎麼看我，我也知道大家怎麼看我，我在你們的心裡面，就是個逃兵、叛徒。
可是，連長，我想對您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錯的離譜。”
成才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都說好男孩有淚不輕彈，寧願流血也不要流淚，可成才一米七幾的大老爺們，卻在這裡眼淚巴拉巴拉的掉。
原本很恨成才，看不起成才，到現在都沒好臉子的白鐵軍和甘小寧。
在前面被成才技術震撼的基礎上，現在又聽完成才這一番肺腑之言，內心裡莫名的發酸。
心中對成才的那一股恨意和厭惡，也在這一刻不知不覺的化了。
就像棉花糖融進了水裡，完全不見了。
高城看到眼淚巴拉的成才，感受到了成才的那一份真誠的歉意，嘴角露出了欣慰和釋然的笑。
並且做出了行動表達。
主動走過去抱住了成才，把這個哭得像孩子一樣的大老爺們，緊緊的抱在懷裡，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邊拍還邊小聲的說道：“好樣的，你是好樣的，成才，我原諒你了，真的，以前的那些都過去了。”
成纔像孩子一樣趴在高城肩膀上，眼淚還沒幹又笑了起來。
能得到高城的原諒。
成才太開心了。
從高城的懷抱裡起來，成才喜極而泣擦掉眼淚，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此時也不需要再說什麼。
一切用行動來表明！
“連長，我幹了！！”成才舉起手中的啤酒瓶子，對着嘴就是一頓咕嚕咕嚕喝，喝完一瓶又換一瓶，繼續對着瓶子吹。
高城並沒有阻止成才，他知道成才需要發泄情緒。
兩瓶啤酒一口氣吹下來，在成才把啤酒瓶拿下來的那一刻，不需要任何人帶頭，全場響起了掌聲。
既是爲成才的好酒量叫好，也是爲成才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叫好。
從這一刻開始……
自私自利的成才死了，改頭換面的新成才誕生了。
成龍在一旁看着笑了。
許三多也笑了，露出兩排大板牙。
……
會餐收穫到了意料之外的果實，完成救贖的成才又有了新的變化，不再像之前那樣卑微，不管到哪總是低着頭。
笑容重新回到了成才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更加開朗自信。
或許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獲得了連長高城的原諒實在太高興，讓他激動得大腦格外亢奮。
晚上師偵察營的人全都睡了，成才卻還是沒有回帳篷裡睡覺。
會餐時沒和五班的人喝酒的成龍，會餐結束後又溜到了五班宿舍，和五班的人好好喝了幾杯。
喝完回來正好看到成才，還蹲在牆垛子上看天空發呆。
“大晚上的不去睡，在這幹嘛？”成龍走過去問道。
“沒什麼，就是想在這呆一會。”成才笑了笑說道。
“有心事？”
成龍坐到成才身邊。
“我好像前面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到今天才真正的通透。”
成纔好像是在向成龍訴說，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擡頭望天小聲喃喃自說着：“我叫成才，可是到現在爲止，也不知道成了個啥才。
我一心想着比別人強，誰比我強，我就要想辦法超過他，本來就比別人強的，只想着變更強。
哥，我一直都想超越你，可你就像一座大山，我怎麼都跨不過去。
繃着，一直繃着，太緊了，感覺都快要斷了，可我卻一直用各種手段，強行拽着往前進。
我以爲那樣我能成功，我能超過你，這其實就是個笑話。
直到後來被下放到了炊事班，我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知足，懂了這兩個字，才真正懂得了生活。
天原來是藍的，空氣原來是清的，草原來是綠的。
可我把自己活得太乾了，一點水分和顏色都沒有，放棄了很多東西，變成了一袋子碎石子。
自認爲分量重，其實沒有什麼用，放在那還礙事。”
成才能自我嘲諷，證明心態穩了。
“你能夠認識到這些錯誤，說明你已經長大了，未來的路還有很長，猶時未晚，袁朗把你丟進炊事班，證明他做對了。”成龍欣慰的說道。
“我以前恨袁朗，恨他不要我，可現在我不恨他了，如果不是他的話，我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應該感謝他。”成才微笑的說道。
“你確實要感謝很多人，否則……”成龍故意說一半停了。
“以前，我只知道感謝自己，不懂得知足的人，不懂得啥叫感謝，現在明白了，這輩子啊，要感謝的人太多了。”
成才非常感觸，長嘆一聲說道：“遠的有老爸老媽，近的有三多、伍六一、史今班長、連長和指導員。
還有你，哥，我最要謝的是你，雖然你從來都沒有主動說過什麼，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幫我。”
“大老爺們的，別整那麼肉麻。”
成龍輕拍了一下成才的後腦勺，從小打到大，都已經打習慣變成伸手動作，換了個話題問道：“炊事班你應該待夠了吧，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呆夠了？沒有，那沒有。”
成才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哥，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盯着一個菜蟲子爬，我能看一下午，真的。
以前三呆子看螞蟻我還笑他傻，那時候才發現傻的人是我。
那種感覺真的很踏實，真踏實，由裡到外的讓人舒服，不用像以前那樣，總想着超過誰。”
高城之前說成才的心穩了，其實還得在前面加一句。
是因爲心靜了，所以才穩了。
“炊事班的生活卻是節奏很慢，會讓人的心慢慢的平靜，可我覺得吧，人也不能活得太舒服。”
成龍擡頭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意有所指的說道：“有句話這麼說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人這一輩子短短几十年，躺在棺材裡就永遠舒服了，。
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得給自己找個目標，不說要多麼的轟轟烈烈，起碼讓自己能活得更有趣一點，你說是不？”
“對，太舒服了不是好事。”
成才贊同成龍的觀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說道：“所以，我不能繼續在炊事班呆着……”
就在成龍以爲成才順勢就要說，準備參加今年的老A選拔時。
成才突然急拐彎說道：“跟你比我根本算不上一個兵，也永遠無法超越你，我的世界可能在外面。
我決定幹完這一期士官後退役，幫父親回去管理採石廠。
百順叔家有一樂和二和，老爸卻沒有一個人給他打幫襯，他現在年紀也大了，那些辛苦的……”
“你再給我說一遍！”
成龍揪着成才的衣領，把他從地上硬生生提了起來，盯着成才的眼睛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火。
“我想……”
“你想個屁！”
成才話沒說完又被打斷，成龍惡狠狠的威脅道：“長兄如父，老爹不在這，我代替他管你。
老爸現在正處於老當益壯，要你回去幫個屁的忙啊。
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要麼收回你剛纔的話，乖乖的去參加今年的老A選拔，要麼我把你的腿打斷。”
“哥，沒必要吧，我只不過……”
“嗯？？”
成纔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還想嘻嘻哈哈矇混過關，卻被成龍一個眼神，直接把剩下的話下回了肚子裡。
只能聶聶的說道：“我都已經被淘汰一次了，今年還去參加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再選我了吧。”
“放你娘……”
成龍罵人的話脫口而出，可恍然間想起來兩人是親兄弟，罵娘等於罵自己，只能硬生生把後面兩個字憋了回去。
揪着成才衣領的手往前一扔，將成才丟在地上摔了個屁墩。
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你有實力，手裡頭有金剛鑽，還怕沒人要你？我說你行你就行。
你已經做過一次逃兵了，你難道還想做第二次逃兵嗎？
我話給你放這裡了，咱們老成家沒有一個孬種，我也不允許出現孬種，你給我看着辦啊。
馬上我們就要回家了，如果你不想接受混合雙打，我和爹一起揍你。
你最好趁早改變你的想法，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就只許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參加老A選拔，而且必須選上。
我踏馬在部隊裡沒人敢說一個差，你作爲我的弟弟也不行。
我允許你犯一次錯誤，但絕不允許犯兩次同樣的錯，聽明白了嗎？”
成才見成龍的表情不像說着玩，其實自己心裡深處也不甘心，依舊還有着成爲老A的夢想。
如今被成龍這麼一逼，成才心中的那一份不甘心，又被成龍給點燃了。
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不太自信的說道：“好吧，哥，我知道了，我儘量試一試。”
“啪~”
成龍快如閃電的巴掌，又拍在了成才的後腦勺上。
“沒有試一試這種說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我這砂鍋大的拳頭，你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扛得住。”
成龍舉起他碩大的拳頭，在成才的面前擺動着。
成才哭笑不得！
成龍這砂鍋大的拳頭他扛不住，爲了避免被成龍揍一頓，成才只能暗暗咬牙，在這次選拔裡拼一波。
是爲成龍，也是爲自己。
不管最後能不能被袁朗選上，只要自己盡全力去努力了，那就不會後悔，一切都交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