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亞空間巢穴裡的溫馨日常
尾羽斑斕的大型鸚鵡拍打着翅膀離開了海霧號，以令人驚訝的速度飛過了碼頭區，筆直地飛向城邦內。
“大副，咱們怎麼辦？就在這兒等着嗎？”
海霧號的艦橋上，一名水手看着珀利遠遠飛去的身影，扭頭對一旁沉默不語的艾登問道。
“……只能先等着了，”艾登低下頭，看了一眼腳下所踩的地面，他在飛快地權衡，好讓自己冰冷的頭腦儘可能運轉起來，“不只是因爲船長的命令，更因爲海霧號現在的狀態。”
他的後半句話讓幾名本來還有些不安分的手下迅速安定下來。
船長只帶了幾個親信上岸，而讓自己的大副和剩下的所有水手都留在船長，對此明面上的解釋是因爲海霧號的不死人水手大多怪異駭人，在城邦內容易引起騷亂和敵意，但實際上的情況艾登其實很明白。
因爲海霧號在不久前剛剛遭遇了它的旗艦。
這艘船現在狀態很不好，不只是因爲它的艦體受了損傷，更因爲這艘船的……“靈魂”在躁動不安，海霧號的鍋爐一直在震顫，小教堂中迴響着怪異空洞的聲音，蒸汽管道中的壓力到現在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這艘船如今確實已經回到了“這邊”，但很難說它是否還會失控。
在這艘船狀態不穩的時候，船上服役半個多世紀的水手們就是這艘船的“錨”——海霧號的鐵錨讓它能在海面上停靠，而不死人們組成的“人性之錨”則能讓它在現實維度穩定下來。
鄧肯心裡嘆了口氣，緊接着便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一個想法，以及自己的老本行。
“不，”鄧肯搖了搖頭，同時保持着對海霧號的感知，由於後者還未像失鄉號和普蘭德一樣變成自己的“藏品”，因此他無法感知到那艘船上的細節情況，但考慮到自己和海霧號、和提瑞安之間的“聯繫”，他已經開始嘗試搜索自己那位“長子”的位置——只不過這些複雜的事情說給愛麗絲她也聽不懂，所以他乾脆也沒有解釋，只是在看到這人偶歪頭的動作時忍不住皺了皺眉，“別歪頭，頭會掉。”
雪莉趕緊聽話地坐到椅子上，一旁的愛麗絲則終於放下了看不明白的報紙，好奇地投來視線：“啊，什麼安排？”
找這仨來店裡幫忙，連個賬都算不明白。
文盲。
他沒有把那一閃而過的感覺當成錯覺——在這個處處充滿詭異的世界待了這麼長時間，他已經養成了對任何“突然直覺”施以關注並刨根問底的習慣。
雪莉萬沒想到堂堂鄧肯船長一本正經的“安排”竟然是這事兒，頓時就愣在當場，愛麗絲倒是好奇心十足，連眼睛都微微發起亮來，而本來正老老實實蹲在櫃檯後的阿狗則擡起頭看了看鄧肯，又看了看雪莉，狗腦袋滿是問號：“可我只是一隻狗啊……”
鄧肯的感知迅速擴展開來，並向着城邦的邊緣蔓延，僅僅一瞬間，他便感覺到普蘭德如失鄉號一般在自己頭腦中浮現出了清晰的輪廓，就像自己能夠感覺到失鄉號的“觸感”一般，他開始感受到腳下這座城邦傳達給自己的龐雜“觸覺”，而在這些觸覺中，一個最明顯、最突兀的信息進入了他的腦海。
“鄧肯先生，”雪莉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一臉邀功地跟鄧肯打着招呼，“庫房裡已經打掃乾淨啦！您交待的那些雜物也已經都收拾到一個架子上啦！”
讓鸚鵡珀利去傳話，已經是目前他能想到的風險最低的方案，希望船長在收到消息之後能儘快返回——希望他還沒有被什麼東西困住，希望一切還沒有太晚。
愛麗絲趕緊小幅度地點頭：“哦哦。”
“不要做這種沒用的推理。”鄧肯隨口說了一句，接着便稍稍集中起精神，開始尋找剛纔那“一激靈”的來源。
“哦，”雪莉扭頭拍了拍灰塵，緊接着便有點緊張地看着鄧肯，“鄧肯先生，接下來……幹什麼啊？”
他只感覺到快樂，那是一種在異域他鄉漂泊時突然接觸了熟悉的事物，突然做起了熟悉的事情時的快樂。
最有可能的是跟爹鬥其樂無窮的精神。
“哦哦，我知道，這個叫‘強者的一激靈’！山羊頭先生跟我說過的，”愛麗絲頓時高興地說道，“它說越是強者越容易感受到指向自己的目光甚至意念，而像您這樣的強者會一直激靈激靈的……”
當然，他也不能把所有指望都放在“等待”上——如果船長在一天之後仍然沒有返回，他就只能派一小部分船員去岸上冒一冒風險了。
鄧肯聞言低頭看了一眼，還沒等說什麼，這幽邃惡魔便突然激靈一下子，整個上半身突然挺得筆直：“但我可以嘗試做一隻有文化的狗，我有這個熱情和信心……”
……
“反正妮娜出門買東西還沒回來，閒着也是閒着，我教你們認字得了，”鄧肯樂呵呵地說着，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們總不能一直當文盲吧。”
正坐在櫃檯旁翻動報紙的鄧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還有隱藏在旁邊陰影中，雖然不曾露面，氣息卻越來越藏不住的阿狗。
艾登不敢貿然減少船上水手的數量——尤其是在隱約察覺了普蘭德的情況詭異之後，他更不敢隨便讓海霧號的成員進入城邦，因爲這極有可能產生“觸動”，讓這艘船剛剛安定的“靈魂”驚醒過來。
同樣，他也不敢讓海霧號直接對普蘭德城邦發出信號，包括鳴笛、敲鐘或者直接用電報聯絡城邦當局，因爲他怕驚動了普蘭德內潛藏的……某些力量。
“那就行了，”鄧肯語氣愉快，他保持着對港口的關注，同時伸手從櫃檯下面掏出了幾個空白的白紙本，一邊分給幾個“學生”一邊說道，“那這就給你們當字母本好了，咱們先從最基本的字母開始認……”
在這裡跟鄧肯交談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明顯不像在失鄉號上那麼惶恐，只是仍帶着一些明顯的緊張，看樣子這種緊張感一時半會是沒辦法徹底消除了，但比起最初那時候，她現在的狀態顯然已經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緊接着，他便回憶起了自己之前跟那艘鋼鐵戰艦的遭遇戰，回憶起了當時那艘船所處的位置以及對方戰鬥中所表現出來的意圖，在短暫的思索之後，他臉上的表情略顯古怪起來。
雪莉一臉蒙圈地接過了鄧肯遞過來的本子。
妮娜歡快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鄧肯叔叔！我回來啦！”
又看向對面的雪莉。
“來來，你們都坐這兒，雪莉你坐愛麗絲右邊，”鄧肯隨手從旁邊拽了把椅子放在櫃檯旁，“阿狗你蹲櫃檯後面……別藏着了，我看見伱影子了。都過來，我有個安排。”
艾登緊緊皺起眉頭，注視着那座在陽光下璀璨耀眼的明珠之城，回憶着船長隨那位城邦審判官離開時的每一分細節，試圖從中找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來解釋剛纔異常203的反常表現。
愛麗絲臉上的笑容瞬間有點僵硬：“……最後那句是我推理出來的。”
鄧肯點了點頭，接着目光掃過了旁邊正在胡亂翻弄報紙，但實際上一個字都不認識的愛麗絲。
鄧肯放下手中報紙，面無表情地看着愛麗絲：“它真這麼說的？”
僅僅幾分鐘過去，雪莉就確認了一件事：掄着阿狗跟邪教徒拼命都比這個簡單！
但鄧肯顯然沒怎麼在意雪莉的苦惱表情——或者說，他早已對這種表情習以爲常。
字母和拼寫，一個完全無法理解的新世界的大門。
還是個文盲。
鄧肯從愉快的教學中擡起頭，看到妮娜正推門進店，但緊接着，他便注意到妮娜身後還有什麼東西跟着飛了進來。
不過這快樂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當雪莉開始磕磕絆絆地學習寫第四個字母的時候，清脆的鈴聲和輕快的腳步聲突然從門口傳來，打斷了這“亞空間陰影向眷屬們傳授知識”的課堂時間。
“鄧肯先生您在發呆哎，”愛麗絲的聲音再一次從旁邊響了起來，這人偶略微歪着腦袋看着這邊，“您想出去嗎？”
海霧號當時出現在普蘭德附近並主動向失鄉號發動進攻……難道是普蘭德當局叫來的“援軍”？是來攔截自己的？
腦海中隱約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鄧肯卻只感覺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應該先感慨這父慈子孝的關係，還是該感慨提瑞安當援軍的敬業精神——在被失鄉號揍成那樣，連船都差點被打沉的情況下，竟然還堅定不移地到了普蘭德，這是一種什麼精神？
這必然不能是維護世界和平責無旁貸的精神。
“……剛纔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看了這邊一眼，”鄧肯皺了皺眉，不太確定地嘀咕着，“但一眨眼就沒了。”
在普蘭德的東南港口。
另一個文盲。
“嗯，做的不錯，”鄧肯保持着一部分注意力在港口那邊，同時回頭對雪莉點了點頭，“肩膀上還蹭了點灰。”
顯然，至少從理智上她是知道鄧肯對自己的善意的，至於那無法消除的緊張感……那得先解決了阿狗的緊張才行。
然後，她就進入了更加蒙圈的狀態。
坐在他旁邊有樣學樣跟着瞎翻報紙的愛麗絲注意到了，好奇地問道：“鄧肯先生，您在看什麼？”
“……提瑞安的船？”鄧肯在感知到那個氣息的來源之後頓時有點驚訝，“他怎麼會在這兒？”
就在這時，又一陣腳步聲在櫃檯後面的小門背後響起，緊接着那扇門打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裡面鑽了出來。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了艾伊，”妮娜高興地說着，“艾伊好像還帶了朋友回來哎！”
“朋友？”
鄧肯微微皺眉，隨後便看到艾伊跟在妮娜身後飛進了店裡，緊接着飛進來的是一隻尾羽斑斕的大鸚鵡……
鄧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