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天災。”
人未出，術法已降。
憋着一肚子火的蘇寧不想再給荼躍佔據主動的機會，起手便是牽人業障引動心魔的上品仙術。
而後，趁着對方施法掐訣時無暇分身，他借妖雲十三步騰空，一舉擊破三座防禦陣法。
“妖歌曼舞。”
同一時間，荼躍的迴應來了。
只見他曲指向前，周身黑霧繚繞，結出妖影重重。
下一刻，天地間驀然響起亂人心智的淺唱低吟。
影，數不清的人影占據擂臺，舞動着曼妙身姿載歌載舞。
無一例外的，是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衣着暴-露，分外妖嬈。
“你有大羅天災牽人業障，我有妖歌曼舞亂人心智。”
“蘇寧，同爲上品術法，你覺得誰會更勝一籌？”
眼眸低垂，逐漸打出真火的荼躍嗓音沙啞，額頭青筋直冒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我不顧體內傷勢強突真仙十五品，到那時，你又有幾分勝算？”
蘇寧平靜道：“你不敢的。”
荼躍冷笑道：“生死攸關之際，何來不敢之說？”
“一心求死的是你，逼着我用盡全力的也是你。”
“眼下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你想死，我沒道理不成全你。”
蘇寧嘲弄道：“雖是生死之戰，可在場所有人沒一個希望你死的。”
“確切來說，他們是希望我死，期望你贏。”
“我是外人，不被妖界五百族認同的妖徒子，死不足惜。”
“你呢，你是青雀一脈的天才呀，他們的荼躍師兄。”
“一旦你冒着經脈俱斷，心境有損的巨大風險去突真仙十五品，等待你的，或將是餘生再無指望破境的停滯不前。”
“世俗凡人敢賭，你敢賭嗎？”
“賭你數千年的逆天苦修做無用之功，眼睜睜的看着那羣曾經不如你的人後來居上，一個個的超過你，笑話你，將你狠狠的踩在腳下踐踏。”
“顏面盡失，生不如死。”
嗓門拔高，帶有蠱惑激將之音，蘇寧步步緊逼，眉心黃光閃爍。
荼躍稍顯恍惚，又很快恢復清明道：“萬一我賭贏了呢？”
蘇寧譏誚道：“可以試試。”
“但……”
話鋒一轉，他旁若無人的說道：“看在荼雀的面子上，我勸你最好別試，別拿自個的後半生開玩笑。”
“因爲……”
腳步突然加快，蘇寧全身骨骼作響，嘴角上揚道：“因爲你接下來將與我拳拳到肉的比拼妖身，再也沒機會動用術法了。”
荼躍心下一驚，眼皮上翻，暗自警惕。
蘇寧嗤笑道：“現在才知道觀察？亡羊補牢爲時已晚。”
話音落，兩人之間短短的數百米內，東南西北四個方位赫然涌起七彩霞光。
東面有鮮花，花開正當時。
南面有碩果，果實壓滿枝。
西面有落葉，葉落隨風飄。
北面有積雪，雪蓋久不消。
霞光映照下，四陣接連天際，漸而融爲一體。
“你躍大哥要輸咯。”
不知何時，高坐雲端的肖不崇出現在閉目療傷中的顧夢身旁。
拎着未喝完的酒罈，他兩眼眯成一條細縫，自顧自的傻笑道：“旗鼓相當的實力，單比妖身的話，妖界沒人能強過蘇寧。”
“三招，三招之內荼躍必敗，且傷勢比你嚴重。”
顧夢趕忙睜開雙眼，震驚的同時，不忘壓低聲音詢問道：“敢問肖護法，躍大哥可有性命之憂？”
肖不崇無語道：“你這丫頭，敢情是真不拿老夫當回事啊？”
“有我在，堂堂半聖強者壓陣，我不讓荼躍死，他怎麼可能命喪黃泉？”
顧夢鬱悶道：“您，您不是和蘇寧一夥的？”
說完，她眼底狐疑之色更濃，顯然是不太相信。
肖不崇放下酒罈，一臉認真道：“公是公私是私，黑骨派我來壓陣，那是絕對信任我。”
“不看僧面看佛面，荼躍畢竟是荼雀的親堂弟。此番有心相助在先，我豈能忘恩負義？”
“再說了，蘇寧坐穩妖徒子之名後急需心腹人手跟隨，你和荼躍，外加頭腦子還算好使的螭申與鯨瀠，恩，你們四個勉勉強強能幫他分擔一些界內壓力。”
“值得培養，值得我網開一面。”
顧夢喜不自禁，蒼白無血的臉頰上多了一絲紅潤，雀躍無比道：“若是這般，倒也不枉我和躍大哥入島前自傷經脈。”
“不負我哥所託，不負雀姐姐所託。”
“對了……”
似猛然間想到了什麼，顧夢遙手指向虛空擂臺道：“那是什麼陣法？爲何我從來沒見過？”
肖不崇乾脆道：“四季生夢陣，我家主人在真仙十九品時明悟的絕品陣法。”
顧夢大驚失色，瞳孔收縮道：“姜臨安？”
“難怪，難怪此陣極其特殊，極爲詭異。”
“我的心神竟穿不透它，無法洞察到其內景象。”
肖不崇得意道：“四季生夢陣取春花，夏果，秋葉，冬雪，四物凝四陣，四陣合天道。”
“陣起夢生，外力不可破，唯有藉助本心感應方能尋找到陣眼方位。”
“可惜了，荼躍此刻心神不寧，他走不出陣法的。”
顧夢又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躍大哥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強突真仙十五品，如此，他是否能贏下這場戰鬥？”
肖不崇搖頭道：“贏不了。”
想了想，他皺着眉頭補充道：“蘇寧還有底牌沒用，那是一張能確保他立於不敗之地的底牌。”
“不到萬不得已的前提下，他是不會動用的。”
“真要是動了，半聖境之下，無人能逃脫他的絕殺。”
“甚至，連我這種半聖第一境的高手也無路可逃。”
顧夢聽的心驚肉跳，頭皮發麻。
想要追問，又不敢多問。
就在此時，上空擂臺內突然傳出震耳發聵的碰撞聲。
霞光盡散，兩人的身影陸續浮現在衆人眼前。
躬身行走的蘇寧，面露瘋狂，衣衫襤褸。
口鼻滲血的荼躍，低頭喘息，踉踉蹌蹌。
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一人在追趕，一人在閃躲。
“你怕了？”
笑意陰森，胸前血肉模糊，卻感知不到疼痛的蘇寧殺心濃郁道：“這才第一招比拼而已，高我整四境的修爲，你豈可這般不堪一擊？”
“再來。”
鮮血噴灑，蘇寧大笑連連。
隨着眉心黃光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行走中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唰唰唰。”
一影化百，百化千。
四季生夢陣內，受範圍限制，荼躍退無可退。
四面八方都是蘇寧，分不清哪一道是本尊，哪一道是幻象。
“來就來，怕你不成。”
咬着牙，荼躍不退反進，運轉全身力量於右手，抽集一空。
“崩。”
千影重疊，蘇寧現出本體。
掌對拳，真仙十品對真仙十四品大圓滿。
四目對視，四下無聲。
畫面彷彿被定格，時間彷彿不再流逝。
靜靜的，只聽風聲呼嘯，兩人紋絲不動。
“誰贏了？”
許久，觀戰的人羣中有人呆呆發問，滿是茫然。
無人應答，無人說話。
“轟。”
霎時間的分離，四季生夢陣碎了。
反彈下的氣浪將兩人震飛，皆無力抵抗。
“哇。”
蘇寧似炮彈般落地，雙手緊緊捂着胸口，蜷縮成一團。
另一邊的荼躍，人在半空飛蕩，氣若游絲，死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