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隨五鬼之後，提着大黑傘疾步衝向那棟彷彿蒙上了一層灰塵的小樓。
小樓破敗，牆面不僅褪色而且往下掉皮。
摳進去的幾個窗戶，也沒有幾塊玻璃是完整的，多數都是豁牙漏齒。被寒風一衝蕩，發出嗚嗚的迴響，如鬼哭泣、叫人膽顫。
五鬼已經消失在樓裡，而我也剛剛跨進去。
這樓裡漆黑，比外面還不如。剛一進來，就能聞到一股子嗆鼻的黴味，當然，少不了腥臭。
我正準備放開感應，突然，那五鬼之中有一個衝我喊，小老爺，吳海從後門跑了。喊完，似乎一股陰風掠向了某個地方，而那裡，微微有些光亮。
那光亮泛着些許冰涼，可不就是月光，剛纔那道陰風怕就是給我報信的魔家五鬼。
邊想，我邊朝那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一開始，我以爲吳海會在這小樓裡藏下後招，可五鬼來去自如，這假象便不能成立，難道那樓後會有什麼？
又是疾奔出幾步，推開那道後門。隱約間，前頭幾處人影閃動。我追上幾步，那幾個身影突然不動了。想必是五鬼已經圍住了吳海。
跑得近了，我瞧見這十足的小人正環視五鬼，嘴角微微打斜。
那五鬼並沒有出手，其中一個見我過來，微微挪了下位置讓給我，但依然保持着合圍的架勢。
“吳海，你他孃的夠陰的！”我指着吳海罵道。
“呸，姓燕的。就你光明正大？別以爲老子不知道，我哥就是你殺的。”
“吳良那老東西，確實不是我殺的。他是死於——”
“少放屁，早就有人告訴我了，說我哥就是被你殺的，說你當時極度殘忍。他麼的，我恨不得生吃了你，爲我哥報仇。”
“誰告訴你的？”我眉毛一擰，這他孃的誰在亂造謠。
“是誰不用你管，反正我信了。”
“不對吧。”我兩眼一眯，盯着吳海問道，“你這麼聰明，會信這沒憑沒據的事？若是我沒猜錯，那告訴你這件事的人，必然是陰陽協會有權勢的人，而且，他能想捏螞蟻一樣把你捏死，但也一定許給你不少的好處，否則以你無利不起早的貪婪，以及滑溜的性子，就算真信了他的話，也未必會找我的茬！我看，我有聚陰樁這件事也一定是那人告訴你的。”
“你胡說！”
“你這種十足的小人，張嘴閉嘴都是爲你哥報仇，才他孃的胡說。”我眼睛一瞪，又說，“如果你說爲了那次我壞了你報復的好事，我倒能信幾分。”
此時，那吳海的臉色越發難看。
“若是知道你會被人當槍使，我當初就該叫老貓弄死你。省得狐假虎威。”我惡狠狠地盯着吳海的臉。
只見吳海的嘴角抖了一下，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腳步開始後移，不是那種悄悄的挪。
我看他要逃，冷哼一聲問道：“你背後那人是誰？”
“沒人。”吳海倒是沒有猶豫，又退了一步。
“是劉一鳴還是熊會長？”我往前跨出一步，大聲喝問。
那吳海繼續後退，直搖頭不肯說。
於是我又邁出兩步想要逼他說出實話，可突然之間，一種不好的預感竄上心頭，我連忙感應四周的五行之氣，發現我的前面似乎有異常，又見那吳海大步後退，乾脆收回懸在空中的腳，站定。然後一臉狡黠地看着吳海笑。
那吳海見我突然不動，臉皮猛然抽搐了一下。他又往後退了一大步，見我還是不動。似乎猶豫了片刻，居然一反常態衝過來撲殺我。
這小人只衝出兩步，就調頭往回跑。估計跑出去之後聽不到我的腳步聲，又急忙停下來扭頭看我。那樣子滑稽地就像一隻在逗貓捉自己的老鼠。
我衝那吳海搖搖頭，罵道，看來我高估你了。
那吳海見我這麼說，環視四周一眼，撒開腳丫子就跑。這一次，是真的跑。
我沒阻攔。因爲有魔家五鬼在。
只兩彈指。五鬼便壓着吳海跪到了我的腳前。
我蹲下來，問吳海：“我要是再往前走，會有啥？”
聽我問，那吳海換上一張哭喪的臉，求饒：“啥也沒有。燕先生，小的知錯了。你再饒了我一回，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以後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
“那你告訴我，誰給你的消息？”
“呃——”吳海的話突然卡了殼。
我冷哼一聲，薅起吳海的頭髮，問他是不是想死，他孃的到了這般田地還學什麼鴨子玩嘴硬？
吳海顧不上頭皮上的疼痛，咧着嘴拼命搖頭。
“魔家五鬼聽令，把這小人咔嚓了。”我剛要撒手，那吳海突然猛地低頭，我的手裡只剩下一把連着血珠和碎肉的頭髮。
那吳海趁勢趕在五鬼抓他之前滾到一旁，接着手裡抄起一個小旗子往我身前的地方一紮。
轟地一聲，只見地面一陣搖晃，緊跟着一股邪風呼嘯而起，這後院竟然冒出一股可怖的氣息，隨後在我腳前，竟然出現了上千張鬼面，每一張臉都千差萬別，有並不天真的嬰兒，有眼神陰損的老人，有表情狂妄的男人，有滿臉怨氣的女人，總之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所有鬼面的嘴裡都銜着一口陰氣繚繞的尖刀，腦袋之後拖着長長的尾巴，如同一道道掃把星，正鋪天蓋地地衝向我。
那魔家五鬼見狀，也來不及去逮吳海，紛紛圍住我，結成五鬼陰風陣打算硬抗這上千的鬼面襲擊。
那上千鬼面來去匆匆，如同一束束追光燈的光柱，跳動得活泛，速度快到肉眼根本難追。
見狀，我撤下鬼煞苗刀，伸手探入大黑傘中，再拔出來時，已經是一柄散發着陰森氣息的銳利的青銅劍鋒。
就在這時，五鬼陰風陣之外，那剛纔還一張苦臉的吳海，表情又變得狂妄且猙獰，甚至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笑又爬上了臉皮。
擦，這吳海若是實力再強大一些，定然是朝陽溝的一大禍害，不管之前仇怨如何，這小子必須死。我瞥了一眼，心道。
“姓燕的。你逼我提前暴露這千面鬼殺陣，雖然不在陣中，效果差一點兒，但你一樣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