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橫生枝節

牛道人交代他擺得這個叫攝魂陣,三長七短十根白蠟燭,分別對應人的三魂七魄,七根短蠟燭佔據八卦陣中的開、休、生、杜、景、驚、傷七門,只留一個死門過陰。中間三根長蠟燭按顛倒的天地人佈局,其中乾坤顛倒,人魂最大。

只要在黃紙上寫下一個人的生辰八字鎮在人魂蠟燭下,就可以每日子時做法拘走那人的魂魄,七魄先散,三魂再離,連續多日就能讓人死於昏睡之中。因爲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魂魄也有強弱之分,但最長活不過二十一天。

此時秦大叔只剩一魂一魄,按牛道人和姚叔的推算,只有十個小時壽命。

十個小時,時間太緊了!

姚叔只放開牛道人雙手,端着土槍緊緊頂住牛道人的太陽穴,讓他立即着手招魂。

牛道人嘆口氣,叫我找人在醫院那邊隨時配合。

首先需要準備一碗符水,這玩意是個陰陽先生都懂,老貓自然沒問題。

大約七八分鐘後,老貓告訴我符水已經通過秦大叔的胃管飲盡。

我衝牛道人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接下來,就看牛道人如何招回秦大叔的兩魂六魄了。

牛道人斜眼看了看自己腦袋上的槍眼子,衝姚叔說:“老兄弟,你看我這腳還捆着,沒法招魂啊!”

姚叔看了牛道人幾秒鐘,才喊我過來解開。

只見牛道人走九宮,踏陰陽,移動傷門上的白蠟燭到死門,準備先招回一魄。

牛道人披髮舞劍,口中唸唸有詞,多半我聽不懂,但看姚叔暗暗點頭,也就放心了。

約莫四十分鐘,死門位置的白蠟燭,突然微亮,彷彿有風吹來,星火搖曳之間,竄出兩寸多高,幾十秒後恢復平靜。

這個不用人說我也知道,蠟燭復燃,意味着一魄已經歸體。

我及時聯繫老貓,老貓說秦大叔還未甦醒。

我橫了牛道人一眼:“老道,你兒子的小命還在我們手裡,別亂動手腳。”

牛道人一聽,手裡桃木劍不敢停,急得直嚷嚷:“才招回一魄,急不得!等招回一魂入體纔能有所好轉!千萬等等!”

我哼了一聲不再打擾他。告訴老貓繼續盯着秦大叔,一有動靜立刻通知我。掛電話前,我隱約聽到張姨的聲音,看來今晚是張姨陪護。秦楚齊在幹啥呢?

還是救回秦大叔要緊。我甩了甩腦袋,繼續盯着牛道人做法。

此時那根復燃的白蠟燭已被移回原來位置,空出的死門被休門上的白蠟燭佔據。

又是一番舞劍和說辭,如同母親呼喚孩子回家一般,聲調急切。

這一次我看看時間,三十五分鐘,白蠟燭又突然燃起火苗。

這時牛道人也是有些累了,問我要了杯水喝,咕咕幾下喝完,牛道人覺得精神些,連忙告訴我等下就要招地魂,說這一魂入體後再打電話問問看看他先前所言是真是假。

我知道他忙不迭地跟我說這些,就是想讓我們少爲難他兒子。於是警告他,只要有效果,其他都好說。

牛道人連連稱沒問題。

人要是丟了魂,輕的會精神恍惚,萎靡不振,憂慮過度,嚴重的就會昏迷不醒甚至死亡。

記着小時候,鄰居家一個小男孩半夜被一隻竄到窗臺的黑貓嚇住了,連着好幾天渾渾噩噩,指着窗沿哭喊着說害怕,後來他家請來一位陰陽先生,喝下符水之後,讓小男孩的媽媽拿着孩子最愛的玩具和衣服,在窗戶邊足足喊了半天,才把小男孩的魂招回來。

牛道人的招魂跟這個還不一樣。因爲秦大叔的魂不是嚇丟的,而是他拘走的,那種土辦法是行不通的。

我見牛道人將對應地魂的長蠟燭挪到天地人佈局的最前端,桃木劍上貼上三張黃紙符咒,我看姚叔也是盯着黃紙看了幾眼,好像若有所思。牛道人口中念着回魂之類的話,桃木劍上的第一張黃紙開始燃燒,這一張燒盡,牛道人見地魂蠟燭沒有反應,連忙引燃第二種,這時,只見地魂蠟燭的芯噗地擦出一點兒火星,牛道人這時候眼睛瞪得溜圓,嘴裡叨咕得更急了些,我和姚叔都屏住呼吸望着燭芯……

大約三五秒後,我們都以爲失敗時,一點兒光亮透出,瞬間火苗竄高!我和姚叔對望一眼,我咧嘴一樂,姚叔微微點頭。再看牛道人,也用道袍袖子抹了抹腦門的汗珠子。

看來這老道也不是十分有底。心裡臭罵了牛道人一通,老傢伙,就這還敢在我面前打包票?同時心裡不免爲秦大叔擔憂起來。

“老道,這招魂有風險吧?”我連忙問牛道人。

“這個……你有所不知,人分三魂,天地人。天魂主善因,最是好招,地魂主因果,最是難招,人魂主生死,沒了就是死了,招不回來。你看我這桃木劍上的三道符咒,都是追魂用的,第一道燒去,沒有反應,這才追加一道。這還是那個中我道術的人做過不少好事,這才如此容易。若是大惡之人,只怕三道追魂的符咒都燒了也無濟於事。”

“哼!”我聽後冷哼,若不是我秦大叔做人謙和友善,恐怕這地魂就招不回來了。這老道現在還跟我耍心眼。想到這,我拿起手機衝牛道人使勁兒晃了晃。

姚叔也看出牛道人先前的保證純粹是滿嘴跑火車,這次招魂成功也靠的撞大運,便用槍托砸了牛道人的肩膀:“牛老道,你要是再有隱瞞,小心你兒子的小命。”

“是,是,不敢了。”牛道人見我和姚叔都對他之前的隱瞞有所不滿,連連保證下次不敢了。

因爲時間緊迫,所以我和姚叔也沒有揪着這件事不放,讓牛道人趕緊接着幹。

牛道人如法炮製,等到外面已經紅亮,朝霞滿天時,秦大叔的六魄全都招回,牛道人最後將生門位置的短蠟燭放到死門上。八門之中留生門,七魄還陽!

時間還剩下兩個小時不到。還有一個天魂沒收!

期間老貓打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地魂招回沒多久,老貓告訴我秦大叔的手指頭能動了。第二個電話就在剛纔打過來,老貓說秦大叔已經睜開了眼睛,就是還不能說話,無法與人溝通。

掛上電話,我又催促牛道人快點兒招回天魂。

這時候牛道人卻罷工了。

他衝姚叔說:“如今那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剛一聽到這話,那壓了我一夜的緊迫感突然鬆了下來。還沒等我高興,這老道又一盆涼水潑來。

“我要確認我兒子安全,纔會招最後一個魂!”

擦!我和姚叔都沒想到牛道人會來這麼一招,姚叔用眼神詢問我,我也沒啥主意了。就這麼一個猶豫,被牛道人看在眼裡,張口大罵:“好啊,你們不守信義,竟然弄死了我的兒子!”說完老道就要上來拼命。

姚叔用槍眼子一比劃,牛道人微微停住,我趕緊說:“你兒子沒死,好得很!”

牛道人氣極反笑:“哈哈哈,你說好?那行,你讓我兒子跟我說話!”

暈了,老貓根本沒去抓他兒子牛離田,一切都是我倆演得戲,這老道當時擔心兒子安危反而沒看出真假。這個時候纔想要找他兒子說話,你讓老貓上哪去抓人?

正當我絞盡腦汁找對策時,電話響了。姚叔也在愣神,倒是讓老道有機會接了電話。

“離田,你沒事吧?”

“嗯。我知道了……”牛老道還沒說完,姚叔一把奪過手機摔了個細碎。

我一看牛道人的表情,就知道事情還是穿幫了。當初咋就沒想到搜了老道的電話呢!

果然,牛道人一張老臉氣得青紫,指着我和姚叔大罵:“兩個騙子!”這下牛道人更不可能替秦大叔招魂了。

我立刻掏出電話告訴老貓,現在就去牛離田的家,把那孫子控制起來。

牛道人見我這回來真的,突然朝我加速跑來,想要先拿下我換他兒子。我右臂陰氣外放,瞬間變成死神的鐮刀。

可是牛道人身子一矮,讓過一刀,接着就地一滾,再翻身時已經站到我面前。

這時,姚叔的土槍響了,打傷了牛道人一隻胳膊。那牛道人再想來抓我,我早已經收回死神鐮刀,召出地獄火蓮,一拳朝牛道人的鼻樑打過去,這一拳若是沾上,老道的鼻樑不用說,就是半張臉都要毀容。可是牛道人速度太快了,一個鐵板橋下去,從容避開我的火拳頭。

姚叔又要開槍,老道眼疾,果斷放棄了我,從我身旁滑出去,哐噹一聲撞倒木門,就要逃下山去。

“追!”我剛要追過去,被姚叔一把拉住。

“趙子,你還得留在這裡看着蠟燭。我去追!”

“謝謝姚叔!”

我不敢囉嗦,姚叔更是着急,我感謝的話還沒說完,人已經竄了下去。

該死的老東西,我走回屋子,坐到地上守護這些蠟燭罵着牛道人。現在這些蠟燭在我眼裡就是秦大叔的命,這跟追老道一樣的重要。

就在我勸說自己老老實實守在這裡時,我並不知道,一個人影已經悄悄靠上來,而且,越來越近……

“哈哈哈,小毛賊,去死吧!”人影大喊,一隻短劍直刺我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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