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移魂術的份兒上,強忍將他一腳踹飛出去的衝動,清淺捂住口鼻躲到椅子後邊,“比髒還是比臭?不用耽誤功夫,你贏了。”
踐人,事到如今還敢出言侮辱,他現在可不是豬身了!歐陽飛鴻眼中怒火洶涌,手腕翻騰一掌劈出,頓時木椅稀爛。
靈魂出竅一年有餘,身手難免生疏,不及當初,清淺身法優雅,毫不費力避開攻擊。
爲遠離惡臭氣味,趁着二人過招時,清霜和清雪很不厚道的溜了,老管家見勢頭不對,也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清染本想勸說兩句,畢竟正事要緊,私人恩怨日後再尋時間解決不遲,誰知剛一張開口就差點吐了,只得逃竄。到園子裡摘了一朵鮮花,放在鼻前狠狠吸了幾口,稍緩解後,這才前往清音閣。
“歐陽飛鴻,你靈魂剛剛附體,明顯氣力不濟,我不願勝之不武,你若非要打,那就過幾天,我一定奉陪到底,另外,已備好上房和湯池,你確定你不要先沐浴更衣?”任他打了一通,估摸着怒火消散得差不多,清淺停下身形,作出暫停的手勢。
白衣清淺,俊美無儔,再看看自己,邋遢髒臭,還比什麼比,論外貌就輸了一大截!歐陽飛鴻收了拳掌,眼風如刀甩過去,“踐人,你等着!”
清淺微笑頷首,彷彿在說,好,等着你。
老管家心驚肉跳,在門外候着,歐陽飛鴻出來喊了一句,“管家,我要沐浴!”
“哎哎哎,飛鴻公子這邊請。”老管家忙迎上來,點頭哈腰,走在前面帶路。
因早先得了清淺吩咐,老管家給安排了一間寬敞院落,並將屋子裡佈置得極盡奢華,果然,歐陽飛鴻掃視一圈,滿意的眯起眼。
脫了髒衣裳泡在湯池中,歐陽飛鴻舒服得*一聲,吩咐道:“去,找幾個人來給本公子搓背按摩。”
老管家拍了拍掌,馬上就有兩個小廝從外邊進來,蜷起衣袖,一人按摩,一人搓背。
粗糙的手感驚得歐陽飛鴻嬌軀大震,瞬即從池中跳起,怒吼道:“你們幹什麼?!”
老管家解釋曰:“搓澡和按摩啊?公子您剛剛吩咐的呀?”
“這種粗手粗腳的東西能用嗎?本公子的意思是要女人,鮮花一般千嬌百媚的女人!”歐陽飛鴻氣死了,跟一幫蠢貨打交道,着實浪費精力。
倆小廝暗暗翻白眼,見老管家比劃手勢,麻溜的退了出去。
老管家賠笑道:“飛鴻公子應該知道,咱紹劍山莊裡唯一的女子,目前尚昏迷着呢。”有得洗就不錯了,連豬都當過,這會兒講究個屁。
說到女子的問題,老管家不免汗顏,當初他以爲君非妾是男的,安排房間時把她和瑾王分開,罪過罪過。
歐陽飛鴻重新坐回池中,沒好氣道:“莊裡沒有女人,就不會去外頭找?”
“老奴也這麼說的,不過淺公子覺得,您魂魄剛歸體,難免有點虛,若要女子,只怕身體吃不消。”
清淺踐人這話,明擺着說他不行嘛!歐陽飛鴻一拳打下去,水花飛濺,“他自個兒才虛呢!本公子一晚睡二十個女人都消受得起!”
“一晚,二十個……”老管家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神色古怪道:“飛鴻公子您,好快啊……”
歐陽飛鴻狠狠嗆了一下:“……”
這一天,是六月十四日。
吃飽喝足,休息夠本之後,歐陽飛鴻方神清氣爽的踏出房門,兩手在眉彎出搭了個棚,仰望空中豔陽,只覺生活無限美好。
古代,現代,穿越,移魂,做人,當豬……世上還有比他的經歷更離奇的人嗎?
清染一直耐心候在院中,不曾催促,見他出來,上前拱手禮意具足道:“飛鴻公子,我家君小爺等你很久了。”
歐陽飛鴻點點頭,兩人一齊到了清音閣,待看到微生子珏的模樣後,他心情瞬間好了。
從前人們都說,天下男子之中,若論容貌氣質,瑾王排第二,那便無人敢稱第一,歐陽飛鴻相當不服氣,但是那又有何用?世人沒眼光他能咋辦?本想以武力贏過微生踐人,哪料比了好幾輪,結果都是以他的慘敗告終。
之後比智力,比魅力,比無恥,比不要臉……算了,反正沒有一樣能及微生踐人,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後來吧,終於發現了有一樣,微生踐人不及他。
微生踐人睡過的女人沒他多。
仗着這一點,他無比得瑟跑微生踐人面前炫耀,誰知微生踐人啥都沒說,只回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混蛋!
如今再瞧微生踐人,哪還有當年風采,爲了一個女子,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嘖嘖……
“有把握救醒君兒嗎?”看着*上女子時,微生子珏眼神深情*溺,然而當他扭頭,望向歐陽飛鴻時,冰冷陰森,不過轉眼之間,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狀態。
歐陽飛鴻到*邊轉悠了一圈,賤笑道:“若救不了,你會殉情嗎?”
微生子珏不動聲色道:“放心,殉情之前,定會拉你陪葬。”
歐陽飛鴻哼了一聲,不屑的瞥着他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敢威脅我。”
微生子珏眸色沉了沉,“我不想與你廢話,要麼救人,要麼變死人,你自己選一樣。”
“求人總該有個求人的態度吧?”歐陽飛鴻到桌邊坐下,翹起二郎腿,端起茶碗抿了抿。
清染道:“飛鴻公子要怎樣才肯救人?”
歐陽飛鴻笑道:“我最喜歡看別人跪在我腳邊求我的樣子……”
清染默了一會兒,轉到他跟前,撩起衣襬,正欲屈膝時,聽到微生子珏沉聲喚道:“清染!”
臥室裡的溫度驟然下降,猶如冰窟。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話是不錯,可有些東西,比黃金更珍貴,屈膝而已,僅僅是一個動作,並不會降低我的人格。”清染豁達一笑,毫不在意。他知道,要歐陽飛鴻救人的法子有很多,軟的硬的一大堆,可君非妾都已經昏迷六天了,何必再浪費時間?更重要的是,萬一惹惱了歐陽飛鴻,他在救人時使亂子,到時君非妾有個三長兩短,那便追悔莫及了。最簡單的法子擺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誒?下跪由染公子代替,洞房也能代替嗎?”歐陽飛鴻斜着身子,歪扭靠在桌邊,微微垂頭,目光落在茶碗裡,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他要微生子珏給他下跪。
清染神色遽然一變,“休想!”他可以跪,但他的主子絕對不可以!
微生子珏眼神瞟過來,“你確定?”
歐陽飛鴻活了兩輩子,從未見過這種眼神,看似平靜不起波瀾,然而他身上卻多了一層雞皮疙瘩,彷彿有無形的冰刃,帶着絲絲寒氣,緊緊貼着他的皮膚,只要他一動,便能切開他的皮,使他血盡而死。
寒意透入骨髓,直達四肢百骸,腦子嗡然一聲,瞬間空白。歐陽飛鴻也不是經不得事兒的人,在那無名恐懼中浸了一會兒,便掙得開去,“罷了罷了,你給跪,我身上又不會多一塊肉,要救君非妾很簡單,你只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微生子珏:“說。”
歐陽飛鴻放下茶碗,似笑非笑道:“要麼讓君非妾從此長睡不醒,要麼讓君非妾做我的女人,你自選一樣吧。”
本以爲他會勃然大怒,爾後必有一番好戲,熟料微生子珏略沉吟,須臾便道:“我選後者。”
歐陽飛鴻驀地一愣,隨之感覺有陰謀罩頂,攏眉道:“這麼爽快?事出反常必爲妖啊。”
微生子珏眸中厲光一閃而沒,快得誰都沒有察覺,擡起眼簾,露出深情不悔悲苦悵然,啞聲道:“我只要她好好活着。”
清染脣角一勾,挑出譏諷的弧度,馬上又裝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主子!”
微生子珏哽咽道:“只要君兒好好活着,其它的不重要。”
清染繼續難以接受般道:“可是,主子……”
微生子珏截斷道:“別說了。”
主僕二人神色雖不似作僞,可誰知心裡又是怎樣一番光景?都是修煉千年的老狐狸,歐陽飛鴻自不會輕易相信,趁勢提出條件,“懂得取捨最好,拿筆墨來,我要拿到休書之後,才動手救人。”
清染憤怒,額頭青筋閃現,“歐陽飛鴻,你!”
“口說無憑,休書爲證。”總算有讓微生踐人低頭的時候了,歐陽飛鴻好不得意。
微生子珏痛苦閉目,掙扎了許久,爲摯愛能活下去,不得已下定決心,睜開眼吩咐道:“拿筆墨!”
見他這樣,歐陽飛鴻心花怒放。
送來文房四寶,歐陽飛鴻怕他們耍詐,先反覆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提筆蘸墨,塞到微生子珏鬼爪一般的手裡。
微生子珏顫抖着,短短百來字,花了一刻鐘才寫好。
歐陽飛鴻將休書拿在手中,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了多遍,確定沒有漏洞,這才得了寶貝似的,在微生子珏沉痛目光中,將休書仔細摺疊,放入荷包裡裝好。
微生子珏:“救人!”
歐陽飛鴻:“來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