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謙裝作若無其事地來到喬樑面前，微笑着問道：“感覺如何？”
喬樑還沉浸在遊戲中，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站起身來：“感覺……呃……”
一時間，玩了那麼多奇葩遊戲、做了那麼多期視頻的喬老溼，也有一些詞窮。
感覺如何？
最大的感覺就是這遊戲的難度設置錯了！
可能是數值策劃給小怪的攻擊力多加了個零，其他的都挺好。
但是看着裴總和煦的笑容，喬老溼也說不出口。
裴總好歹也算是個明星製作人了，能犯這種愚蠢的數值錯誤嗎？
數值算錯了、多加了個零，哪怕是剛入行的數值策劃也很少犯這種錯誤啊，畢竟現在想入職數值策劃，基礎的數學知識得達標。
哪像劇情策劃，隨便寫點什麼文縐縐的句子就能面試得上。
所以，喬老溼嗯嗯啊啊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一套說辭。
他甚至感覺有點愧疚。
喬樑啊喬樑，你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裴總大老遠地把你請來，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就是看中了你是一名資深玩家，想聽一下你的意見嗎？
結果你玩了好幾個小時了，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真是太辜負裴總的期望了！
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然而裴謙一點都不介意，反而哈哈一笑：“走吧，去吃飯了，今晚爲你接風洗塵！”
裴謙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非常滿意喬老溼的反應。
這說明玩《回頭是岸》玩得意識模糊了，正是裴謙所喜聞樂見的。
畢竟喬老溼的承受能力，在玩家羣體中屬於極強的那一類。
當初《孤獨的沙漠公路》，喬老溼可是正兒八經地跑完了全程，絕對的狠人！
當然，這裡面也有爲了生計的原因，但喬老溼本身的抗壓能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但現在，喬老溼都被這遊戲折磨得意識模糊，不是恰恰證明裴謙的路線是對的麼？
看看喬老溼的反應，再聯想一下普通玩家會有的反應，裴謙對《回頭是岸》的前景更加放心了。
……
……
明雲私廚。
裴謙領着喬樑一路來到私廚最大的包間。
下午的時候，這裡的佈置已經全都換過了，針對今天準備的菜品，選用了配套的室內裝飾、餐桌、餐具等等，看起來別具一格。
就只有裴謙和喬樑兩個人吃飯，沒有其他人作陪。
其他員工還得爲裴總的賠錢大業忙碌着，就只有裴總自己比較閒，所以過來賠喬樑吃飯，以表敬意。
而且，這也不是那種很正規的商務宴請，人太多了反而拘束。
環境很好，服務也很到位。
就連餐前的點心和小菜，都比一般餐廳的正餐好吃。
喬樑吃着小菜，跟裴謙隨意聊着，莫名產生一種危機感。
裴總對我也太好了吧？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是個普通的視頻UP主，何德何能讓裴總這麼重視？
難不成這裡面有什麼陰謀？
喬樑總感覺對面裴總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不那麼單純。
“遊戲的進度打到哪了？”裴謙夾了口小菜，微笑着問道。
喬樑如實回答：“到城鎮了。”
哦，已經走出最開始的那個小村子了？
不錯不錯，進度很快嘛。
看起來喬老溼的悟性和操作，都是不錯的。
類似的受苦遊戲都是開頭比較難，只要堅持下去，總體而言都是越打越順的。
關鍵是觀念的轉變。
觀念不轉變，一輩子走不出新手村也不奇怪。
《回頭是岸》跟其他魂類遊戲一樣，有死亡後怪物全部復活的設定，一些愣頭青如果只知道急躁地衝沖沖，那麼不管多少次，遊戲進度也只會一直原地踏步。
但如果能找到竅門，小心翼翼地穩步推進，那遊戲進度會快得多。
喬樑是第一次接觸這種類型的遊戲，剛開始進度慢是很正常的。
不過，想到喬老溼在新手村受苦了八個小時，裴謙還是不由得嘴角上揚，情不自禁地有點想笑。
“感覺主要的難點在哪？”裴謙繼續問道。
對喬老溼認爲是難點的地方，一定要加大力度。
對喬老溼認爲不是難點的地方，一定要調高難度。
喬樑不假思索地說道：“怪物攻擊力太高了。”
“還有呢？”裴謙直接忽略掉了這一點。
“還有……”喬樑陷入沉思。
八小時的悲慘遭遇，一幕一幕地涌上心頭。
比如惹怒一個小怪、被一羣小怪圍毆；走到一個小巷的時候突然被前後左右的小怪團團圍住；過懸崖峭壁的時候被突然衝出來的小怪給推下去……
八小時的奮鬥史，簡直就是充滿了血淚！
喬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哦不，是任怪宰割！
聽着喬樑的哭訴，裴謙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嚴肅，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只能在喬樑的臉上看到四個大字：加大力度！
聽到喬老溼親口講出自己受苦的經歷，裴謙的幸福感更強了。
我花那麼多錢做這遊戲是爲了什麼？
不就是爲了這一天麼！
而喬樑還沒有意識到裴總微妙的表情，他還沉浸在受苦的情緒中難以自拔。
“最扯的是城鎮裡有個跟更夫差不多的小怪，兩個一組，一個拿鑼一個拿梆，走過的地方所有昏睡的小怪都會甦醒，很長時間纔會再度昏睡。我想暗殺掉，結果這倆貨都提着燈籠眼神好得不得了，一刀我的血條就見底了，我剛想跑，這倆人竟然還會用暗器，我就向……”
“噗嗤。”
裴謙終於忍耐不住，笑出了聲。
喬老溼整個人僵住了：“裴總？”
裴謙也有點尷尬，完蛋，沒忍住啊！
主要喬老溼描述得太全情投入、繪聲繪色了，裴謙甚至能夠腦補出來他遇到更夫時被提着燈籠的更夫攆着砍的樣子，實在是很難保持嚴肅。
好在恰好此時，菜品陸續端上來了。
“我是看到菜上來了很高興，來來來，喬老師請。”
裴謙趕忙把服務生剛端上桌的海膽壽司往喬樑那邊推了推，示意他趕緊用餐。
喬樑感覺更加不對了。
裴總的表情，很奇怪啊。
怎麼感覺他是在幸災樂禍呢？
看我打遊戲死成狗，他好像很高興？剛纔還忍不住地笑出聲了？
難不成，裴總千里迢迢地把我請來，就是爲了看我受苦？
而這一桌子好菜，是良心發現？
喬樑不由得心生懷疑。
我雖然是一個普通的UP主，簽了合同、收了你的錢，但我也是有人格、有尊嚴的！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就算合同已經簽了，我也一定要嚴正抗議，在網上曝光這種不尊重合作方的行爲！
喬樑忿忿地想着，夾起一塊海膽壽司。
“嗯？好吃！”
海膽黃的冰涼鮮爽再加上壽司中溫熱香糯的白飯，兩種美妙的感覺一下子融於舌尖，就像是香豔的法式熱吻，瞬間征服了喬樑的味蕾。
喬樑在帝都也吃過一些日料，但能夠明顯感覺出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海膽！
一般的海膽很便宜，但如果是一些拍賣級別的海膽，一隻可能都要賣到幾千塊錢。
所以今天中午薛哲斌來的時候問到了海膽，服務生也是告訴他需要預約，因爲明雲私廚這裡不賣普通海膽。
當然，更嚴謹一點地說，當時後廚是有海膽的，但那都是裴謙預定好用來招待喬老溼的，所以不能拿來給薛哲斌吃。
看着桌上一盤一盤的名貴菜品，喬樑感覺心中的懷疑也像冰雪一樣消融了。
裴總這麼重視我，請我吃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爲了看我受苦呢？
如果只是打打遊戲受點苦就能吃到這麼多好吃的東西，那我只能說……請加大力度，我還能承受得住！
喬樑一邊吃着美味的食物，一邊暗自下定決心。
“裴總對我這麼好，我一定要認真玩這款遊戲，好好地打通關，爲他做好宣傳！”
……
……
“感謝裴總的款待！”喬老溼吃得還有些意猶未盡，但肚子確實已經裝不下了。
這麼多美食，簡直就是終極滿足！
甚至喬老溼覺得，就爲了這頓飯，來京州都值了！
裴謙並不知道喬老溼的心態在餐桌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囑咐了小孫幾句，讓他把喬老溼送回賓館，然後再折返回來接自己。
送走喬樑之後，裴謙找到林燦榮，問起最近的情況。
別墅的花園裡也有桌椅，吹着涼涼的夜風，讓人神清氣爽。
“最近的顧客，來的數量怎麼樣？”
自從之前張祖廷發了微博，裴謙就一直有一種很慌的感覺，對明雲私廚這邊的情況放心不下。
林燦榮立刻會意。
從剛開始的無人問津，到最近陸續有人上門，顯然，明雲私廚的宣傳工作在大部分人都不知情的地方穩步推進着。
裴總應該是想問一問最近的顧客數量，來判斷宣傳的成果吧？
只不過，應該如何回答呢？
按理說，爲了突出宣傳工作的成功，應該往樂觀了說。但這樣的話，有欺騙裴總的嫌疑。
畢竟這兩天來的顧客加一起也纔不到十個人，而且大部分看了看菜單就被嚇跑了，真正留下來吃的就那麼兩三個人。
唯一的回頭客，就只有中午來的那個叫薛哲斌的小哥。
僅僅從數量上來看，這怎麼也不可能樂觀得起來啊！
看到林燦榮在猶豫，裴謙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還好還好，林燦榮沒有立刻興高采烈地報喜，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這說明張祖廷的那條微博起到的作用並沒有那麼明顯，對客流量的刺激作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