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後，小飛劍仙方經天陪着師父李化龍，出了太白樓，慢慢往東走，山出了東門。
此時，太陽西斜，晚霞漫天，天地間一切被染成了瑰麗的紅色，兩人漫步走在山間小路上。
飛劍山莊位於大名府外的一座山上，樹木掩映着，遠離塵囂，幽靜無比，他們登上一座小山，遠遠看到了對面山腰上的山莊。
兩人武功奇高，冠絕大名府，況且，如今兩人在一起，雙劍合璧，更是無敵無畏，也不怕護衛僕人。
李化龍臉色微紅，更顯鶴髮童顏，紅光滿面，格外的精神，雙眼微眯着，似睜非睜，似閉非閉，偶爾一閃而出的目光卻明亮異常。
方經天跟在他身邊，俊美的臉上也微帶酡紅，蕭月生領着方雪晴她們半途退席，由孟通和留下來相陪。
孟通和的地位尊貴，德高望重，即便李化龍身爲大名府第一高手，年紀也大，但在孟通和跟前也不敢託大。
不看僧面看佛面，少林俗家第一高手豈能怠慢，惹惱了少林，即便他武功高強，也要倒黴。
孟通和敬酒，他不能不喝，而孟通和練的是少林內功心法，佛門正宗，有強身固神之效，酒量極豪。
李化龍不敵，方經天頂替，也喝得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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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靜走着，默然不語，腳下無聲無息，看着悠閒，但速度奇快，彷彿奔馬一般。
夕陽之下，周圍風景如畫。
師徒兩人無動於衷，景物飛快後退，這條路他們每天都會走一遍，清晨時分，起牀之後，兩人一塊兒到山下的大名府逛一逛，到太白樓吃過早飯，然後再返回山莊，開始練功。
“師父……”方經天忽然開口，腳下卻不停。
李化龍扭頭望向他，微微含笑：“不錯不錯，經天養氣的功夫大有長進，能忍到這個時候！……有什麼話就說罷！”
“師父，弟子不明白。”方經天搖搖頭，皺起劍眉。
“不明白什麼？”李化龍腳下不停，臉露笑容。
方經天皺着眉頭，沉下臉道：“萬一無量派在這裡建了別院，咱們飛劍山莊如何自處？”
“你是怕無量劍派來了，咱們飛劍山莊沒了地位？”李化龍微笑問。
“他們一來，咱們山莊屈居人後，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威望！”方經天皺着眉頭，一臉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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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化龍搖搖頭，腳下一頓，不再施展輕功，而是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走，方經天衝出一段，發覺異樣，忙又退回，跟李化龍一起。
李化龍看了看方經天，搖頭嘆息：“經天，這幾年功夫，你已經養成了傲氣，覺得咱們飛劍山莊能獨霸天下了？”
“師父，弟子不敢妄想。”方經天忙道。
李化龍哼了一聲：“不敢妄想？！嘿嘿，我看你倒是敢想得很！”
方經天低下頭，默然不語，不敢分辯。
李化龍長長嘆息一聲，看着他道：“經天，你要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們飛劍山莊在大名府算是首屈一指，但在天下武林中，卻是微不足道的！”
“是，師父。”方經天低低應道。
“這幾年來，沒有什麼高手來找麻煩，讓你產生了錯覺，好像是武功天下第一，無人能敵了！”李化龍搖搖頭。
方經天默然不語，臉色更紅，發燙不已。
他知道師父所說不假，這幾年來，確實不再有人前來挑戰，自己武功越來越強，差不多趕上師父了。
隨着武功增強，他心氣兒也漸高，慢慢覺得，天下武林人物不過爾爾，沒什麼大不了，自己足以應付。
“你呀你，唉……”李化龍長長嘆息一聲，搖頭道：“這也是我的錯！”
“師父……？”方經天擡頭，不解的望着他。
李化龍搖頭苦笑：“我人老了，心也變軟了，心疼你，怕你遇到危險，便不讓你出去闖蕩，一直帶在身邊。”
“師父！”方經天忙喚道，眼眶變成溫潤。
他五歲那年，父母雙亡，是師父將自己收養，帶在身邊，養育教導，恩深如海，縱使粉身碎骨也難報答。
“你一直呆在我身邊，沒真正見識過武林的真面目，沒見識到那些高手，眼界太窄了！”李化龍嘆息一聲，頗有幾分悔意。
“師父，弟子該死，讓師父失望了！”方經天低聲道。
李化龍擺擺手，溫聲道：“這是爲師的錯，太過寵愛你，限制了你的成長，才變成如今這樣，高傲，目空一切，眼中無人！”
方經天一下跪倒在地：“弟子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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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化龍將他扶起，溫聲道：“爲師是擔心你啊，經天！”
“弟子……”方經天慢慢站起來，疑惑不解。
“蕭先生，在你看來，像是一個書生，沒什麼威脅，是吧？”李化龍溫聲問，雙眼緊盯着他。
方經天想了想，慢慢點頭：“是，弟子覺得他沒什麼大不了，雖然看不出深淺來，想必闖入西夏皇宮，刺殺了皇帝，有幾分僥倖！”
“哦，是僥倖？”李化龍點點頭，眯着眼睛笑問：“那他一個人闖入迦葉如來寺，打敗寺內諸高僧，逼迦葉如來寺封山，也是僥倖嘍？！”
“這……”方經天一怔，張口結舌。
“雲中鶴與葉二孃，在武林中縱橫幾十年，無惡不作，多少人除之而後快，卻仍能逍遙自在，你若去，能殺了他們？”
李化龍繼續問，臉上笑盈盈的，一團和氣，看着沒有一絲不快。
方經天卻心中一緊，覺察到了師父一團和氣下的怒意，後背汗毛豎起來，寒氣從後脊爬升。
“這……”方經天遲疑不決，慢慢搖搖頭：“弟子不敢妄自尊大，既然天下高手殺不了他們，弟子怕也不成。”
“還算是有點兒自知之明！”李化龍橫了他一眼，哼道：“你若是去尋四大惡人的麻煩，就是自尋死路！”
“弟子自保還能的吧？”方經天有些不服。
李化龍冷笑一聲：“嘿嘿，那雲中鶴的輕功乃天下一絕，就憑你，就是敗了想逃也逃不掉！”
方經天閉上嘴，師父既然如此說，定然錯不了。
“蕭先生殺四大惡人如宰雞，闖迦葉如來寺如閒庭信步，入西夏皇宮如無人之境，這些你能做到嗎？”李化龍沉聲喝道。
“弟子不能！”方經天搖頭，緊抿着嘴。
李化龍哼了一聲：“你當然不能！……你若是能，爲師也不會捂着你，不讓你出去闖蕩了！”
“弟子無能！”方經天低下頭，露出慚愧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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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甭看蕭先生斯斯文文，沉靜如水，他殺起人來，人命如草芥一般，外人不知道罷了！”李化龍哼道。
“是，師父。”方經天輕輕點頭，師父必不會騙自己。
李化龍哼道：“人不可貌相，你想一想，蕭先生一共殺了多少人！”
方經天目光閃動，皺眉思索。
李化龍道：“僅是西夏武士，栽在他手上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方經天用力點頭，西夏人追殺蕭月生，鬧得熙熙攘攘，而且，但凡能殺得蕭觀瀾者，可成西夏附馬，執掌兵馬大權。
這樣的誘惑，對世間男人而言可謂巨大無比。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據說很多武林高手受其蠱惑，前去刺殺蕭觀瀾，但沒有一個得手的。
這些人，個個有去無回，如此想來，蕭觀瀾手上的人命何其多也！
想到這裡，方經天打了個冷顫，省過神來。
看他神情，李化龍點點頭，哼道：“想明白了吧？！”
方經天重重點頭，沉聲道：“是，弟子魯莽，無知，多謝師父指點！”
“你既然省悟了，就不算晚！”李化龍露出一絲笑容，道：“對於無量劍派，你最好離得遠一點兒！”
“弟子還想跟無量劍派的人切磋劍法呢。”方經天道。
“你呀，不知天高地厚！”李化龍搖頭，橫了他一眼：“無量劍的弟子們個個武功精絕，你上去純粹是自討苦吃！”
“弟子縱使自討苦吃，也想看看他們的劍法！”方經天神情堅定。
李化龍呵呵笑了起來，點點頭：“好好，我李化龍的弟子就要有這個勁頭兒！……好，去吧！”
“多謝師父成全！”方經天大喜過望。
“我成全你有什麼用！？”李化龍搖頭笑道：“還得無量劍派的人成全，依我看吶，你不能急，待無量劍的別院建好了，有了男弟子，你再過去。”
“……是。”方經天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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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與方雪晴衆女第二天就離開了大名府，返回京師，這裡已經安排妥當，有冬娘與夏娘坐鎮，再加之月如十一個弟子，足以應付。
冬娘與夏娘都是人精子，而如月她們的武功也足夠強，只要打起精神，無人能夠殺得了她們。
他剛回到蕭府，還未能坐下來歇口氣，春娘便迎上來，神色着急：“公子，還好回來了，我今天正想揭碎了玉符！”
“怎麼回事？”蕭月生坐下來，接過秋娘遞上的茶盞，揭盞蓋抿了一口。
春娘輕哼一聲：“官家又找來了數次，等得不耐煩了！”
“哦——？”蕭月生眉毛一挑，想了想，問：“何事？”
“官家一直不說，說非要等你親自回來再說。”春娘神情嫺靜優雅，臉上的匆急之色斂去了。
“唔……，好吧。”蕭月生點點頭，微笑道：“不必急，等他再來罷。”
“是。”春娘應道，隨即說起了京師之事。
這一陣子，京師來了一位高手，乃是吐蕃密宗的大喇嘛，據說是瓦輪寺的法王，神通廣大，在京郊的小雷音寺[***]，半個月的功夫，已經發展出了近千信徒。
蕭月生眉頭一挑：“大喇嘛？”
春娘輕輕點頭：“是，名叫丹峰法王，據說得密宗傳承，修成正果，頗有不可思議神通！”
蕭月生笑了起來：“有意思，從前的鳩摩智，現在又出一個丹峰法王，這吐蕃倒是人才濟濟！”
“我雖沒去看，但有這麼多人的信，想必確實有神通的。”春娘輕聲道。
“嗯，不必理會。”蕭月生擺擺手，笑了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