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中,一禁軍點燃煙花信號。
楓林內還有人潛伏着沒衝下去,一中年漢子見官兵放信號求援,微微蹙眉,用望遠鏡對下觀察了一會,忽然道:“不對,這些人身手普通,王亨不在裡面。”
王亨身邊怎會沒有高手呢!
看來這隊人是來打前鋒的。
一手下道:“是不是的都殺了,再殺王亨。”
那漢子嚴厲道:“蠢材!我們暴露了!”
他應該是這些人的頭領。
那手下一驚,再不敢說話。
漢子臉色陰沉,又道:“我們只有這些人,能殺多少官兵?殺普通官兵有屁用,我們要殺的是王亨!普通官兵殺上兩千,也不能使朝廷傷筋動骨,倒損傷我們的精銳。”說罷吩咐立即撤退,去下一個埋伏地點。
他們趕往另一個地方去的途中,斥候傳來一則消息,漢子聽了,急忙率領衆人隱在道旁。
不多時候,官道上又傳來馬蹄聲。
一隊官兵疾奔而來,又疾馳而去。
漢子忍住沒動。
過了一刻鐘,官道上又傳來馬蹄聲。
又一隊官兵疾奔而來,疾馳而去。
又過了一刻鐘,又來了一隊……
幾個時辰內,過了不下十幾隊官兵,都是一樣的衣甲,一樣的縱馬疾馳,連隊列都一樣的。
王亨到底在那一隊?
前面,中間,還是後面?
漢子忍住罵孃的衝動,一拳砸在身邊樹幹上,震得樹上枯葉飄飄蕩蕩往下落。
王亨快要到京城了,趙寅分了三千人護送他回京,又將三千人分成百人一小隊,每隔五里路一隊,彼此之間以煙花信號傳訊,首尾呼應,提前警醒。護送王亨的全是精銳,前後幾隊也是精銳,再有煙花傳訊,一路順暢!
京城,德政路。
今天是在水一方開業的日子,樑心銘一早就起來了,在流年幫助下梳洗裝扮,着男裝、三品知府的服色。
裹胸時,她吩咐:“不用太緊。”
她不願再折磨自己。她胸圍並不算豐滿,只需稍稍裹住就行,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誰敢扒她的衣裳檢查?至於她女扮男裝的閒言碎語,都傳了好幾年了,“狼來了”喊多了,聽的人不再吃驚,她更是坦然自若。橫豎不久的將來她要恢復女裝,皇上都已經見過了,有什麼可怕的?
她看着鏡子裡的紅衣官員,俊面如玉,威儀天成,並不顯女氣,比大多數官員更有官威,很是滿意。
“都準備好了嗎?”樑心銘問。
“師傅剛來說,準備好了。”流年回道。
“那走吧。”樑心銘道。
辰正,一輛馬車停在二院門口,樑心銘和流年登上馬車,趙子儀和四個龍隱衛跟在車旁。這只是明面上的人,暗中還有不少,都埋伏在沿途街道兩旁的酒樓商鋪或者充作行人商販,加上巡查的虎禁衛,德政路今天人格外多。
除此外,趙子儀還另有安排:像樑心銘乘坐的同樣馬車,已經出去三輛了,樑心銘是第四個出的巷子,後面還有一輛。這和趙寅對王亨的安排不謀而合。難道因爲他們都姓趙,連用的策略都一樣,想到一塊去了?
樑心銘隔着車窗問外面:“皇上不會來吧?”
趙子儀低聲道:“大人放心。”
今天德政路肯定不會太平,樑心銘生怕靖康帝來湊熱鬧,她便不敢放手施爲了,所以特地給忠義侯傳話:今天一定不能讓皇上出宮。她怕皇上任性,又藉口皇上和忠義侯若來,肯定會讓她暴露身份,請皇上體恤。
靖康帝果然體恤她,不敢出宮了。
生怕皇帝出宮的還有左端陽,他已和反賊約好今天對付樑心銘,若皇帝微服去德政路找樑心銘,萬一被反賊窺破身份行刺殺之事,或者受到誤傷,那事就大了。
昨天下午,他接到宮中暗線傳來的消息,說皇上打算今天微服出宮。他忙趕在傍晚進宮,阻止皇上。爲此,他羅列了好幾樁要緊事:其一是玄武王預計今日到京;其二,他聽到傳聞,說白虎王林嘯天混入京城了,故而匆匆進宮,要忠義侯謹慎保護皇上,萬不可大意。
靖康帝驚問:“左相聽誰說的?白虎王——姓林的反賊什麼時候進的城?現在哪裡?帶了多少人?”
他立即想到樑心銘,十分擔憂。
樑心銘屢次壞林家好事,還殺了白虎王兒子,抓了他的女兒,皇帝將心比心,覺得白虎王對樑心銘的仇恨絕不亞於對他這個皇帝的仇恨,因爲樑心銘阻擋了人家奪江山。若白虎王窺破樑心銘的行蹤,樑愛卿危矣。
左相見皇上神色焦灼,心一沉:他只顧嚇唬皇上,阻止皇上出宮,卻忘了皇上會牽掛樑心銘。這個妖女,明日就是她的死期,他絕不允許她活着蠱惑皇上!
他忙道:“皇上不必擔心,老臣急忙進宮,便是請忠義侯做準備,以免被反賊鑽了空子。”
靖康帝便看向方無適。
方無適沉聲道:“微臣這就給龍、虎禁衛大將軍傳令,令他們加強對京城的防護。”
靖康帝忙道:“愛卿急速安排。”
左相聽後,暗暗鬆了口氣。
他將白虎王進京的消息上奏,一是真心爲國,提醒忠義侯早作防範,不能給白虎王任何可趁之機。二是爲了他明天的計劃。他也有幾個心腹在龍、虎禁衛軍中,根據禁軍各將領的能力和明日排班,方無適若要調用,必能抽中他心腹所在隊伍,也許會是幾個。到時,可方便他行事。
見事情安排妥了,他便要告退。
臨走時,他看向靖康帝,腳下一頓,忽然心潮起伏:眼前年輕的帝王,濃眉星目,天威煌煌,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原本是個懵懂無知、只會跟在誠王身後當陪襯的璞玉,被他雕琢成了大器,君臨天下!
他腿一軟,跪下道:“皇上莫要憂心,如今江南平定,水軍有靖海大將軍統領,朱雀王、玄武王也已回朝,加上忠義侯等,平定內亂指日可待。”
靖康帝見他臨走還不忘寬慰自己,心一暖,也有些感慨:從他師從左相的第一天起,這位老臣便站在他身邊,用嚴肅卻溫和的語氣鼓勵他“莫要怕”“莫慌張”“莫氣餒”;直至扶持他登上帝位,其後每次朝堂動盪、他心怯氣虛時,左相便會寬慰他“皇上莫要憂心”。
往事如白駒過隙,瞬息變換。
靖康帝感激心起,把前日疑心左相的不悅心思拋開大半,對下微笑道:“左相放心,朕不是小孩子了,不會亂了方寸的。老愛卿快起來,地下陰寒,愛卿的老寒腿受不得寒氣,若有話叮囑朕,站着說就是了。”
左端陽沒有起身,繼續道:“微臣謝皇上。微臣的孫女,蒲柳之姿,原不配進宮侍奉皇上,微臣見她心性純良,纔敢將她送入宮。她少不知事,還需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加管教,不可縱容她,壞了宮中的規矩。”
靖康帝忙道:“左貴人雖天真爛漫,卻很懂事,朕很喜歡,皇后也很喜歡。老愛卿放心。”
左端陽放心了,臨起身前卻又擡頭,老眼中射出犀利的光芒,盯着靖康帝正色道:“皇上是天子,受命於天,不可因一人而廢天下。微臣請皇上謹記!”
他此去殺樑心銘,等皇上知道後必定龍顏震怒,這句話是他提前警醒皇上,爲自己留的後路和辯解。
靖康帝忙正容道:“朕記住了。”
他心中有些沉,左相爲何說這些?
方無適則更加詫異——左相這舉止,怎麼像是跟皇上道別似得?御書房內氣氛有些壓抑。
左端陽這才起身,不料他年紀大了,又有老寒腿的毛病,每到秋冬時節,這腿便不靈活,雖用盡了奇珍藥材診治和調養,還是不能斷根,跪了這一會,便難得起身了。
方無適見他掙扎不起,忙上前攙扶。
左端陽謝道:“多謝忠義侯。”
然後又對皇上躬身作揖,告退。
看他步履蹣跚地離開,靖康帝心頭忽然不忍,忙對方無適道:“忠義侯代朕送送老愛卿。”
方無適忙道:“是。”
上前攙扶住左相,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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