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注視之下，營帳的簾子被掀開。
身後的風雨轉瞬即逝，團藏昂首走進了營帳，雨水從兜帽之上滑落。
簾子在掀開之後輕輕合攏，外面那暴雨和喊殺的噪音，瞬間就被中斷隔絕在帳外。
“中途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團藏將身上的雨衣脫下，隨手遞給了身旁的護衛，露出纏着繃帶的右手臂，淡然道：“我應該沒來遲吧？”
“您可是長老，我一個晚輩，怎麼敢說您？”
大蛇丸突然明白猿飛老師爲什麼把團藏派出來了。
那傢伙別說反抗砂隱了，連領土內的村莊被劫掠，對方都能嚥下這一口氣，簡直已經軟弱到了極點，擺明了打算當縮頭烏龜。
此話一出，包括大蛇丸在內的衆人，看着面前侃侃而談的團藏，露出了難以言表的複雜表情。
“我們要做的就是稍微幫他推一手，繼續激化砂隱村和雨隱村的矛盾，半藏自然會順理成章地掀起政變，站出來帶領強硬派反抗砂隱暴行！”
“不，武藏那個老傢伙不想出手，並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出手。”
“很好。”
而根據藥師從木葉傳來的情報，團藏可能前往兩處戰場之一了，大概率是大蛇丸的雨之國戰場。
說罷，看着氣勢洶洶的大蛇丸，團藏語氣淡然地反問道：“山之國，陽炎村，你應該知道吧？”
大蛇丸的心裡其實非常沉靜，沒有因爲團藏的支援而喜悅。
手段如此骯髒齷齪的傢伙，如果一直放在村子裡的話，肯定會搞出一些噁心事來。
“而現在，那個叫做半藏的男人，他站了出來，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看着若有所思的大蛇丸，團藏的獨眼中閃過陰冷，淡然道：“所以我讓人模仿角都的殺人方式，跟在他們的後面掏了幾人的心臟。”
至於這會不會犧牲雨之國的平民，雨之國的平民又無辜與否，大蛇丸選擇性地忽視了這些問題。
“大呼小叫做什麼？”
從某種角度來說，瀧隱村和陽炎村確實都是木葉的敵人，這一波操作估計能把陽炎村折騰半死。
而云川穿着一身白衣靠坐在窗邊，慵懶地用手掌撐着側腮垂首翻書，側臉面朝着窗外波光粼粼的藍天，黝黑纖長的睫毛都被映成了白色。
“團藏長老，您還真是……”大蛇丸的臉皺成了一團，小心組織着措辭委婉道：“整個忍界我見過的人中，您是手段最陰暗的那個。”
千代率領的砂隱部隊現在根本就沒有顯露出頹勢，雖然損失不小，但都把大蛇丸率領的木葉部隊壓到火之國邊境了。
還不如把他放出來，就算是做噁心的事，被噁心的也是別人。
此話一出，營帳內的上忍們不禁磨了磨牙，對那位未曾謀面的陽炎村首領，寄予了最爲深刻的同情和憐憫。
“老大！總算找到你了！”
他像是想起了正事，連忙看向雲川問道：“長門那傢伙說砂隱從雨之國借路的頻率越來越高了，而且他們派到火之國和雨之國邊境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是砂隱的資源補給速度，一旦現有的資源消耗殆盡，根本就無法滿足所有忍者，而吃不飽飯的砂隱忍者們，甚至不用打就會不攻自破！”
聽着團藏條理清晰的分析，大蛇丸的瞳孔都縮了一下，低聲道：“原來是這樣嗎？”
但凡雨隱村的首領稍微強硬一點，砂隱怎麼可能輕鬆借路入侵過來？
“這種危急時刻，破局的關鍵。”團藏擡手摸了摸下巴處的疤痕，笑道，“當然在於雨之國啊。”
小南卻轉頭看向窗邊，那雙淡橙色的瞳眸中，倒影垂首看書的身影。
念及此，他不禁輕笑一聲，呢喃自語道：“看來也要熱鬧起來了，那我也試着插一手吧。”
聞言，團藏身旁穿着黑袍的護衛上前一步，正要說什麼，卻被團藏伸出手臂攔住搖了搖頭道：“只是遇到了瀧隱村追殺叛忍的忍者小隊。”
沉默良久，大蛇丸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旋即擡頭看向那些上忍們，淡然道：“你們先出去吧。”
要麼是在戰場上通靈龍地洞的大蛇戰鬥，要麼就是耗盡查克拉後靜心回覆查克拉，準備趕在下一次砂隱進攻之前徹底回覆。
身旁傳來彌彥驚喜的聲音，頓時就打斷了小南的思緒，眼神也瞬間變得有些幽怨。
但很快，他便睜開眼睛，搖了搖頭道：“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但雨隱村現在的首領，那個叫武藏的老傢伙，可是一個極端保守派，他怎麼可能反抗砂隱？”
“兵力相差太多，只能勉強抵抗。”
他看書的速度驚人，與其說他是在看書，不如是在隨意翻書，拇指輕輕拂起書頁，平均十幾秒鐘一頁。
“說白了，千代現在就是在賭！”
“千代那個老傢伙向來喜歡兵行險着。”
“……是我太急躁，當局者迷了。”
大蛇丸閉上眼睛，沉吟思考了片刻。
“哦，對了，老大！”
這個稱號不比什麼忍術教授聽起來更讓人印象深刻？
念及此，團藏感覺大蛇丸更順眼了，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大蛇丸，伱不是在憂慮砂隱村的攻勢嗎？”
“哦，好吧。”彌彥也沒有想太多，伸出手叩響了房門。
“沒錯，正如你想的那樣。”團藏滿意地點了點頭，“把雨隱村拖入我們和砂隱的戰場，讓雨隱村代替我們分擔一些壓力。”
進門之後，他首先看到的並非是雲川，而是那些擺滿房間的書架，以及上面琳琅滿目的藏書。
山之國，陽炎村？
大蛇丸皺緊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微微閃爍道：“位於雨之國與草之國之間的山之國？陽炎村是山之國的小忍村吧？朔茂前輩給我的來信中提過。”
“不。”
“哼！”團藏一副“居然被你猜到了”的驚訝模樣，冷哼道，“瀧隱村的人應該收到我們提供的情報，正在組織部隊前往陽炎村打擊報復了。”
雲川也微微擡起腦袋，十分平靜地看向彌彥，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實力進步的速度倒是還不錯，但你小子什麼時候能穩重點？”
雲川微微擡起眼簾，有些沒好氣地說道：“砂隱表現出的兵力確實不弱於木葉，但更多兵力就意味着更多資源消耗，可砂隱的補給卻是遠遠比不上木葉。
“這麼看來，你和長門真是兩個極端，一個不高興一個沒頭腦，性格剛好也可以互補了。”
“那些砂隱忍者不老實，從雨之國境內經過時，經常會劫掠一些村莊，流民變得越來越多了！”
“沒關係。”團藏先是坦然地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露出一抹冷笑道，“不過，可以有關係。”
忍之暗。
“還有，木葉面對砂隱的頹勢也越發明顯……”
但團藏用的手段，屬實是太骯髒了。
於是角都在怨恨的驅使之下越獄，拿走了被瀧隱村視爲珍寶的秘術，並用其奪去村子所有高層的心臟，如今已成爲賞金忍者遊走於各國。
“咕咕咕！”
也就是說，他的無意之舉屬於無心插柳柳成蔭了，也算是將陽炎村的計劃扼殺在搖籃中，並幫木葉消除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機。
其實，只要稍微冷靜下來，他就能想通這一點。
“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聞言，大蛇丸微微擡起眼簾，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驚訝道：“你僞裝成角都將瀧隱村的追殺小隊引到了陽炎村？”
“啊？”彌彥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爲什麼？”
“哦？”聽到這話，大蛇丸也是提起了一絲興趣，“什麼意思？”
但是不等身旁小南去扶，便很熟練地穩住了重心。
現在那個被憤怒衝昏頭腦的陽炎村首領，恐怕已經把瀧隱村的追殺小隊殺掉了吧。
“似乎是一個擅長製作和使用起爆符的村子，在我接手成爲雨之國戰場的指揮之前，還給朔茂前輩率領的部隊多添了一些麻煩。”
總不能是和砂隱打消耗戰拖死他們吧？
雖然感覺可以用，但性價比太低了，消耗的也太多了。
大蛇丸的眼角抽了抽，旋即表情變得嚴肅道：“那就這樣做吧，我需要你的幫助，將戰火徹底引到雨之國！”
羽翼尚未洗去夜色的白鴿，蜷縮在書架角落上築的巢，正安安靜靜地梳理着羽毛。
簡直比下三濫還下三濫，就沒見過這麼噁心人的。
“角都？從亂世時期活到現在的不死忍者，甚至曾接下暗殺初代大人的任務？”
“小南，你確定老大就在這裡？”
大蛇丸對這條情報的真實性非常懷疑，但他最在意的還是“秘術·地怨虞”。
團藏並沒有急着解釋什麼，而是將一份情報放在桌上，又推向桌子對面的大蛇丸。
“錯了。”雲川再次低下頭，將那本書翻了頁，低聲道，“現在這一切都是假象而已，根本就是砂隱的虛張聲勢。”
“讓你多讀書，你就是不讀。”
“應該是和我們木葉敵對的勢力吧？你所謂的瀧隱村和他們有關係嗎？”
而對方在十分狼狽地逃回村子後，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還要面對任務失敗的罪名和懲罰。
“以木葉那恐怖的資源補給速度，哪怕他們現在的資源全部用光，也可以從後方補充更多的資源。”
團藏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可他好歹經歷了第一次忍界大戰，這種小伎倆能騙大蛇丸，但是絕對騙不過團藏那個老傢伙。
不等彌彥把話說完，卻見雲川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用了團藏的計謀，他怕自己的名譽毀於一旦，以後那些下屬會怎麼看他？
只是簡單的加減法罷了。
低情商，攪屎棍。
看着面前這間六七十平米的小房屋，腰間挎着一柄太刀的彌彥撓了撓頭。
“嗯。”一旁的小南點了點頭，語氣篤定道，“我早上看到雲川哥走進這裡了。”
他大腦裡的那根弦一直緊繃着，根本沒留給他調整休息的時間。
“不愧是你，忍之暗，團藏大人。”
“嗯？”
彌彥拍了拍胸脯，深深鬆了一口氣，下意識擡頭看去，卻突然愣在原地。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看到衆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團藏有些不滿地皺緊眉頭，“我們前去陽炎村的時候，發現他們正在調動兵力，目標可就是咱們木葉啊！”
他現在面臨的嚴苛挑戰，可不是能夠輕鬆化解的。
“畢竟，砂隱可不像是咱們那般富裕，他們現在消耗的軍備和糧食，都是建村後好不容易積攢的。”
這樣一來，不止可以減輕砂隱的壓力和威脅，同時還可以將戰場轉移到雨之國，讓木葉周邊的環境變得更加穩定。
說到這裡，雲川突然頓了一下，饒有興趣地笑道：“不過，她的算盤可能打空了。”
聞言，彌彥頓時站直了腰板，一臉不服氣地嘀咕道：“誰要和那傢伙互補啊，一個紅髮臭屁面癱小鬼！”
在場衆人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然後彼此對視一眼，表情變得有些怪異，默不作聲起身離開。
與此同時，雨之國的破曉城中。
但這不就是瀧隱村和陽炎村的翻版嗎？
————————
大蛇丸沒好氣地看向團藏，直言道：“就你帶的那些人，哪怕都是精英，聯合如今剩下的所有兵力，也不可能和砂隱正面交鋒。”
大蛇丸站在桌前，眯起狹長的眼睛，陰陽怪氣地問道，“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一兩天的行程，遇到什麼麻煩，才讓您來的這麼晚？”
他在指揮空之軍團襲擊木葉時，可是並沒有感知到團藏的存在。
“在來這裡的途中，我們發現了瀧隱村的追殺小隊，很快便意識到對方的目標是誰。”
想通這一點，大蛇丸緊繃的身體頓時一鬆，看向面前的團藏，收起了小覷之心，沉聲道：“繼續，你說的計謀是什麼？”
不等彌彥繼續大聲嚷嚷下去，房門就被人從裡面突然拉開，瞬間讓他一個踉蹌向前跌去。
——————————
“你……”看着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團藏，大蛇丸眼角抽了抽下意識問道，“你還做了什麼？”
“你敢……”
念及此，大蛇丸身上的陰冷感更加濃郁，那雙蛇瞳也變得更像冷血動物。
團藏並非聽出大蛇丸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反而挑了一下眉頭饒有興趣地低聲呢喃：“忍之暗？聽起來，確實配得上我。”
而衆人那怪異的眼神，讓大蛇丸的嘴角一抽，心裡已經開始後悔了
“說吧，什麼奸……咳，什麼計謀？”
小南下意識向旁邊側了一下身子，身後擋住的陽光映照在雲川臉上，這一刻房間中都彷彿變得明亮了，也讓小南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剛好我這裡有個計謀，能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一個接近於七十歲高齡的小國忍者，居然還能成爲賞金忍者活躍在忍界，難道是和這個所謂的秘術有關係嗎？
“實在不行，您以後就自稱‘忍之暗’吧。”
“一個小國忍者對初代大人進行暗殺，除非初代大人對那傢伙手下留情，或者只是隔着幾公里丟苦無試探，不然怎麼可能有機會活着逃回村子？”
瀧隱村正在追殺的那個叛忍是一個叫做‘角都’的精英，曾經接下了瀧隱村高層讓自己前去暗殺初代火影的任務。
“是千代那個精明的老傢伙，刻意營造出來的虛假繁榮。”
好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只能聽見書頁的翻動聲和陽光在指尖的流淌聲，甚至讓人不忍開口打擾。
高情商，忍之暗。
但千代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
但是，就在他想出聲拒絕的時候，突然想起前線局勢的緊張，頓時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咚！咚咚！“老大！是我啊老大！”他在門外一邊敲一邊大聲嚷嚷道，“長門那傢伙讓我找您問點事情！我……哎呦！”
“畢竟你是趕鴨子上架成爲總指揮的，以前沒有任何指揮大型戰事的經驗，所以她賭你會承受不住心理的壓力，在他們的資源耗盡之前就徹底崩潰。”
猿飛那傢伙好歹有個“忍術教授”的稱號，而他作爲深埋地下的根也應該有個稱號吧？
“好險！好險！”
他和自來也最大的不同，就是無論多麼卑鄙的計策，只要能夠爲木葉帶來勝利，那他就能不惜一切代價。
大蛇丸頓時感覺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下意識地就想要直接拒絕。
“……”
“哼，我打仗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團藏坐在大蛇丸對面的椅子上，冷靜道，“別看砂隱現在的攻勢如此猛烈瘋狂，但他們能持續的時間其實非常短暫。”
在潛入火之國境內後便與初代火影展開對戰，爲自己的村子賭上性命，但最終毫無疑問敗在初代的木遁下險些喪命。
那蓄長的藍紫色頭髮微微蕩起漣漪，插在頭頂發間的那朵白色紙花搖曳，卻聚攏在一起絲毫沒有散開的徵兆。
“嗯。”雲川摸了摸扉頁的細密紋路，若有所思地低聲道，“現在想來，團藏和大蛇丸能想到的最佳選擇，恐怕就只有借刀殺人，禍水東引這一招了吧？”
“雨之國？”大蛇丸皺了皺眉，旋即便若有所思，眯起眼睛沉吟道，“你是說把雨隱村拉入水，讓他們分散砂隱的戰力？”
團藏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冷笑道，“我還派人僞裝瀧隱村的追殺小隊殺了陽炎村首領的家人，將他妻子和兒女的屍體切碎分屍後灑到了他辦公的地方。”
團藏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語氣陰冷地笑道：“這個忍界，永遠不缺心懷熱血不怕死的年輕人，他們都看不慣武藏的軟弱，只是一直沒有人站出來。”
大蛇丸皺眉翻開了那份情報，在掃了一眼後瞬間認真起來，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敏銳察覺到這種變化，團藏欣賞地點了點頭：“放心，我正是爲了此纔來的。”
“根，會和你一起揹負這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