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爺爺終於走了。”
石畢鵬目光呆滯，內心極其複雜的站在原地。
從退婚那日起，他的人生被取代了一百餘載。
老怪的附身，他是知情的。
人族是天生種族！
經歷劫難，修爲再高的生靈也不敢插手。
每每渡劫，老怪都會敞開他的意識，讓他自己去強渡。
築基、元丹、假丹！
他一次又一次滿足着老怪的要求。
直到今時今日，他方纔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肉身。
“陳爺爺能化神嗎？”
望着再也找不到人影的虛空，石畢鵬不禁呢喃。
“小子，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了。”
身邊，一條渾身遍佈雷光的蛟龍漠然開口，道：“主人給了你兩個選擇。”
“其一，在此地等他歸來。”
“其二，他爲你準備了一份補償，伱可以帶着資源離開千法聖宗。”
出走宗門？
聞言，石畢鵬渾身一震。
雖然渾渾噩噩了半輩子，但他對千法聖宗多少有一絲一縷的歸屬感。
“雷蛟前輩。”
深吸了口氣，石畢鵬問道：“假丹修士是不是絕無再進一步的可能？”
“吼！”
雷蛟一個盤軀，淡淡的道：“本龍跟隨主人近乎千載，還沒聽說過煉化假丹者能再入金丹。”
假丹是異路，道途斷絕。
煉虛之境也無力迴天。
石畢鵬沉默良久。
他不恨陳爺爺，相反，還很感激他老人家。
否則以他少年時期的心性，築基期估計就是終點。
而假丹修士，在整個大易境也是一方小高手了。
……
石畢鵬走了。
他未領取陳平的資源補償。
接下來的歲月，他先是回到了石家，帶走了一位資質優異的小輩。
至此，方圓百萬裡沒有了石畢鵬的蹤跡。
他在異鄉開闢了一個小國度。
並一連娶了數十房侍妾，整日飲酒享樂，不思進取，恢復了年少的本性。
他和口中的陳爺爺再未見過下一面，奢靡的揮霍完壽元，帶着秘密坐化。
……
雷蛟身邊，飛舞着一大羣飛巖翅惡。
衆靈寵的禁制早已被陳平提前解開。
按主人的原話，它們這羣小妖實力低微，幫不上丁點忙。
“本龍等他靈尊歸位。”
雷蛟心中掙扎了一小會，身軀一翻，鑽入地下蜷縮沉眠起來。
……
築基小劫，一洞之地。
元丹劫，一山足以。
金丹劫、元嬰劫，一島即可。
但到了化神劫，已是一界之絕頂，牽連範圍甚至遠超方圓萬里！
大易境荒蕪的極西沙漠。
不知何時，轟隆隆之聲遍佈四處。
接着，滿地都是的黃沙如沸騰的水珠一般，劇烈晃動。
同時，隱隱約約，空間中傳來雷鳴巨浪之聲。
並且越來越大，彷彿整片荒漠都處於暴風驟雨之下。
此刻，陳平孤零零的立於沙塵風暴之間，神情無喜無傷，無慌無急。
人族的六階大劫可視爲兩個部分。
最先開始的是雷海劫。
通常會持續數年、乃至數十年不等。
隕落在這一關的修士寥寥無幾。
尤其是雷修，基本能安安穩穩的渡過。
而規則劫就截然不同了。
不僅法力關、神識關、心魔關三劫同降，出現各種屬性劫雷，還會生成相應的規則劫難。
“嘩啦”
“嘩啦”
背後，白色魚鰭上下揮動。
陳平對雷劫的醞釀視若無睹。
鯤魚之鰭蘊含空間規則。
按他原本的計劃，是要在渡劫前逼出體外。
但青丘悠悠、樂心靈尊等人的吐露，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既然不能判定身外之物引發規則之劫的具體原因，他當然不可能自斷一臂，放棄用魚鰭渡劫。
如若摘除鯤魚之鰭後還招來了空間規則，後果不堪設想。
三十息的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但一些黃土高坡等地泥石滾滾。
平坦的綠洲地帶也因劇烈的震動，開始出現一條條數百丈寬的巨大裂縫。
“轟隆！”
雷鳴、風浪不斷高漲。
萬里高空烏雲密佈。
一道道粗若磨盤的紫色閃電從翻滾的雲層中交叉降下。
組成一面面觸目驚心的雷電之網。
所有的劫雷在同時間找準了渡劫者的位置。
咆哮撕扯，頓時將陳平罩於其中，狂劈不停。
“散。”
陳平風輕雲淡的一推。
硬生生的將第一波天雷打散，自身安然無恙。
他的肉身強度已抵至元嬰大圓滿！
這種程度的雷電之力根本拿他無可奈何。
“雷海劫應當傷不了我分毫，趁此機會感悟魂道一蛻，以及全身心抵禦規則劫。”
陳平從容不迫的盤腿坐下。
任憑天雷在周圍肆虐。
內視識海，他的神魂小人依然被黑色光繭包裹。
而那頭三足孔雀精魄已無影無蹤。
一年後，黑色光繭擴散出一股股清淡的異香。
“咔嚓”數聲。
光繭表面裂開了一條條別無二致的均勻裂縫。
無數雪花狀的符文盤旋飛舞不定。
不久，一隻由魂力構成的小手破開光繭，伸展而出。
再跟着，四肢、腦袋也接連出世。
最後，只聽“轟”的一聲輕響。
光繭盡數迸裂，一道黑色的人影浮現。
正是破繭成蝶的陳平神魂。
“咦。”
他擡起右掌，仔細打量。
全身魂力已化爲實質不說，手心中，還多了一塊黑漆漆的羅盤印記！
此羅盤當然不是極晝寶域中的通天靈寶星宿參天盤。
他的意識從印記上一掃，立刻不由自主產生五體投地、心悅誠服的感覺。
就算凡人見到皇帝，恐怕也不會生出如此的頂禮膜拜之感。
這是一種規則上的卑微和渺小。
心裡一驚，陳平趕緊轉移目光。
同時，三足孔雀精魄中的最後一絲潛意識也被他吸收。
“這個印記居然代表着魂道一蛻！”
陳平喉嚨一咽，倒吸了口涼氣。
因爲三足孔雀曾是二蛻魂道的大妖。
它的魂魄上，也有一枚羅盤印記以及另一種未闡明給他的事物。
這說明，掌握魂道規則的各族生靈，一蛻後統統呈現的是黑色羅盤。
分明是一件寶物，竟替代了天地規則，簡直不可思議之極！
“難道此神物代表了魂道的極致之一？”
在見識不足的窘境下，陳平只好胡亂猜測。
如果是這樣，未來某天，他會不會後者居上，把氣息灌入所有修煉魂道規則的生靈體內？
“讓漫天星辰的至強者膜拜，修煉的意義莫過於此。”
他能清晰感受到心臟的跳動。
魂道一蛻，只是一個開始。
但對陳平一個元嬰修士而言，一蛻後的魂術強大了太多。
魂道規則之蛻，與量無關。
所以他的神識極限並未增長。
但質的方面，卻比以往提升了一倍。
這不是單純的凝練。
而是靈魂本質上的蛻變！
簡而言之，一蛻魂道施展的珊瑚法相，相當於以往的兩、三道！
許多年後，陳平回顧自己在元嬰境強悟一蛻，時常自嘲苦笑。
如今的他根本不知方纔處境的危險。
要不是身懷太一靈根，天生親近魂道，他即便圓滿了煉心過程，強行吞噬三足孔雀精魄的話，那是在自尋死路。
一蛻魂道的修爲基礎是化神後期！
哪怕諸界鳳毛麟角的真太一靈根，也不敢冒然在元嬰境就進階魂道規則。
“化。”
陳平輕吐一聲，神魂小人立即變得黯然無比。
隨之，浩瀚無雙的氣息迅速衰落，直至退回普通元嬰大修士的水準。
兩百餘載化凡的成果之一。
在本心的影響下，神魂已跳出束縛，暫時避開規則的窺視。
誠然，硬撼魂道劫雷輕而易舉。
但魂道劫雷能同時加強其他規則之雷的威力。
他還未狂妄到那等地步。
……
化神劫降臨的第四載。
天上降落的不再是一道道紫色閃電。
而開始落下一團團十幾丈寬的銀色雷球。
直擊的陳平渾身顫抖，疼痛難忍。
顯然，單憑體修境界，馬上就要抵禦不住雷海劫層層遞增的狂轟。
意念一催，一柄紫青色的靈劍自丹田飛出，高懸頭頂。
那些銀色雷球掉落至半途。
忽然一轉方向，全數朝着靈劍灌去。
“滋滋”
劇烈的焦灼聲不絕於耳。
密密麻麻的銀色雷球將靈劍包圍。
一陣轟擊後，太一璇璣劍巋然不動。
此劍是雷、火雙屬性！
承受普通天雷的洗禮並不困難。
見璇璣劍威勢不俗，陳平稍感放心，繼續淡定的盤膝養神。
……
雷海劫波及的區域越來越大，蔓延無際！
從起始的覆蓋半片沙漠，已有延伸出去的趨勢。
如此誇張的動靜和異象，倒也引來了幾名路過荒漠的生靈的注意。
原本以爲是什麼寶物出世的預兆。
直到看見了外圍的銀色天雷，立馬嚇得驚駭欲絕，渾身戰慄的駕馭法寶逃命。
心思比較玲瓏者，還衝着中心位置惶恐一拜。
當然，由於地處偏僻。
荒漠中有強者在渡劫的消息只在小範圍傳播。
附近修爲最高的一位金丹巔峰女修聽聞鉅變後，悄悄摸摸的趕去查看。
但自從她也被驚得魂不守舍的回來後，極西荒漠地帶就儼然變成了一方禁地。
……
化神劫聲勢浩大，很難避開所有的生靈。
陳平對此早心知肚明。
不過，在成敗分曉前，渡劫者有規則的庇護，並不畏懼他人搗亂。
銀色的雷海持續了五年歲月。
陳平僅靠一柄太一璇璣劍就穩如泰山，輕鬆渡過了雷海之劫。
驚人之極的天象並未散去。
只聽四元重天的深處，突然響徹一道道連綿不絕的晴空霹靂。
緊跟着，一朵朵樓屋大小，近乎透明的靈雲浮現。
彷彿是被誰催動了一般，齊齊往荒漠中央匯聚而去。
“本座修道一千一百餘載，是龍是蟲便看今朝了！”
吐出一口憋了數年的濁氣，陳平的神情漸漸凝重。
神魂、肉身、法力，渾身的每一處都在莫名顫動！
這是規則之劫降臨的前兆。
身形一閃，他整個人已懸浮在半空。
反手一扣，三粒天陽塵丹吸入腹內。
其中兩粒三道紋，一粒二道紋！
接着，九青冠、裁天仙劍以及三頭六階傀儡紛紛閃現，圍繞身邊待命。
“嘩啦”
在陳平剛剛準備就緒的下一刻，方圓萬里的荒漠中，驀然浮出五顏六色的光點。
細微不可見，但充斥着一股難言的玄異之息。
這些數之不盡的五色光點朝天上的靈雲席捲而去。
不到半晌的工夫。
陳平所在的位置就被凝實的光點包了一層又一層。
他視若無睹，只關心天上的靈雲。
據他所知，接下來，這由規則演化的靈雲會變成劫難之瞳。
一道雲瞳，就是一種規則之雷。
與此同時，透明的朵朵靈雲往一處匯去。
呼嘯聲大作。
沙石颶風憑空形成。
下方的五色光霞倒捲入雲中，轟然粉碎又融合到一起。
連番巨響炸出，天空之上突然撕裂。
從靈雲中顯露出一顆巨大的眼球，周圍環繞着一道道奇異符文。
此眼球中毫無表情，與其對視彷彿是盯着一座死氣沉沉的冰山。
然而，陳平竟能感覺到雲瞳在看他，很仔細，不帶任何的情緒。
“大千界的規則不如星辰界完整，所以，這就是此方修煉界至高規則的最終形態？”
陳平念頭急轉的沉思着。
就在這時，巨大雲瞳發生了變化。
微微一閉目後，竟從那眼中迸射出一束束五彩的劍氣，彷彿實體一般，嘯音滾滾。
不出所料的劍之規則！
第一種規則之劫的出現，意味着陳平的渡劫難度比一般修士增加三成。
他一邊凝視上方，一邊瘋狂的煉化藥力。
化神劫爲何不過者比比皆是？
因爲四劫同降！
如果不迅速破開法力關、神魂關，面對雷劫，無疑是肉板上的活魚。
“碎！”
太一衍神法運轉到第三個循環，突然，神魂小人上爆綻一絲絲的五彩靈光。
周遭規則的壓力一下消融無影！
僅僅數息之間，陳平擊碎了神魂關瓶頸。
這就是太一靈根的霸道和優勢之處。
他的神魂強度堪比化神初期，令同階頭疼的神識關於他來說，異常的輕鬆簡單。
接着，陳平意沉丹田，掌控渾身大大小小的百萬經脈，引導藥力衝入元嬰。
丹碎嬰成，是元嬰境的特徵。
而嬰化法力海，則是化神修士的標誌之一。
當然，成功之後，法力海也能隨時聚成元嬰。
種種的一切，彷彿是一個循環。
不過，即使有三粒天陽塵丹相助，陳平破法力關的速度也遠不如神識關。
此刻，颶風異象戛然而止。
劫難之瞳寂靜無聲，只有一道道劍芒在各處閃動不已。
像極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規則之劫開始了！”
陳平眼睛一縮，白鰭無力的拍扇。
他如今正專心致志的破法力關。
所有需要法力催動的寶物和手段皆不可動用，否則將功虧一簣。
“嗖！”
高空，劫難之瞳猛一睜眼。
突然，一道深海旋渦爆鳴的嘯聲從眸中發出。
四周的五色劍氣不約而同的一卷，竟是匯聚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高八、九十丈，雙手分持一柄規則之劍。
那人影鎖定陳平，毫無徵兆的一劍劈落。
“我雖無法催動法力，可神識卻不受阻礙。”
深吸口氣，陳平意念一轉，魔族傀儡撐開雙翼，兇悍的捲上。
“轟隆！”
劍光漫天的傾瀉下來，一團巨大的黑影重重的砸進土坑。
一條條縱橫劈叉的半丈深劍痕觸目驚心。
六階初期傀儡一擊被重創？
陳平雙目一凝，呼吸急促起來。
魔族傀儡的肉身非同小可。
即使是他手持太一璇璣劍，單用劍道的話也絕難辦到。
除非劫難之瞳的規則劍已是一蛻！
“難道……”
陳平心感不妙，意識一掃天際。
當看到另一隻巨大眼珠也漸漸成型之後，他臉色猛然一沉。
第二枚劫難之瞳！
此眼珠附近空間割裂，一寸寸的轟塌，又一片片的重組，循環無度。
“空間之劫。”
陳平面色難看的同時恍然。
映照了兩種規則，難怪那劍氣的威力強悍至此。
來不及感慨晦氣，陳平屈指一彈，弱一些的海族、窮奇傀儡朝持劍人影飛了過去，爲他爭取寶貴的時間。
“轟隆！”
三大六階傀儡與劍氣纏鬥，不懼損傷下倒是勉強擋住。
渡劫前，他抽空煉了百餘枚傀晶來保證傀儡的能源。
暫且鬆口氣，陳平加快速度突破法力關。
整整三百塊的極品靈石齊齊破碎。
體內，元嬰小人張開嘴巴，吸納着四面八方涌進的藥力與靈氣。
龐大的法力如一望無際的汪洋，填滿身體的每一處。
一刻鐘之後，元嬰小人之上傳起類似潮汐拍岸的音浪。
“快了！”
陳平心中一喜，正欲一鼓作氣時，身體的位置竟詭異變動。
再一出現，已是在那人影的規則之劍下。
五色劍氣咆哮不絕，宛如滾滾的洪水瀰漫四方。
“規則之瞳在作祟！”
情急之下，陳平將手中的儲物戒一拋。
一堆五階傀儡紛涌而出。
然後在一念之間統統自爆，吞噬了五色劍氣。
但混亂之中，仍有一道劍氣擊中陳平肩膀，帶起一蓬血光。
傷口的血肉迅速龜裂，他悶不吭聲，逼入一股股銀輝，壓縮一團團的精血，才勉強堵住傷勢的爆發。
“破！”
元嬰小人仰頭一嘯，全身發出狂風驟雨般的怪響。
接着，浩浩蕩蕩的法力如九天之泉的化開。
灌滿丹田，涌入經脈，滋潤五臟六腑。
“轟隆！”
法力關瓶頸纔剛剛破開，陳平當即雙手一招，裁天、璇璣雙劍輪番一掃。
一股蔓延無際的劍意洶涌迭迭，朝着人影狠狠灑落。
三頭六階傀儡雖是渡劫之物，但能保住的話，當然更好。
……
大易境極西荒漠的邊緣。
一方天際，隱隱有金絲閃動。
幾乎同時，相反的另一個方向，悅耳的梵音響起，一片紫盈盈的霞光同樣往這裡飛遁而來。
金光中，裹着一名仙風道骨的白袍老者，背插一朵銅製蓮花，手持一柄淡綠色的八卦法寶。
他先是手捻鬍鬚的打量了一眼渡劫之地，目露些許震撼後，繼而冷冷的朝紫色光霞看去。
半息之後，那光霞一散，露出了一名中年人族。
身着一塵不染的灰色儒衫，腰間掛落一個碩大的酒紅葫蘆。
他同樣先掃了眼荒漠後，才把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袍老者身上，輕笑道：“紫薇道友，你我已經接近三百年未碰過面了？”
“北斗道友是南域十六境的第一散修，應酬忙碌，哪有空暇來我紫薇星宗做客！”
白袍老者淡淡的道，語氣裡夾雜着反感和忌憚。
其實兩人以往並無什麼樑子。
可自從北斗收了千法聖宗的夏姓小輩爲徒後，此宗便毫不客氣的開始擴張勢力。
如今，已儼然成了大易境的人族第二宗。
紫薇星宗一家獨大，自然利益受損。
於是，背後的兩大化神難免發生了一些摩擦。
“對我等而言，飛昇星辰界纔是唯一的目的，爭權奪利有何意思？”
晃了晃酒葫蘆，北斗靈尊渾不在意的道。
“老夫身後數十萬修士，比不得道友瀟灑。”
紫薇靈尊毫不認同。
紫薇星宗每一任化神的道號，都是紫薇靈尊！
可想而知，此宗多麼的看重道統傳承。
“我只給小徒一次化神的機會，若是失敗，千法聖宗就不再被我庇護。”
沉吟一陣，北斗靈尊迴應道。
“哦？”
紫薇靈尊心中一動，臉色剛緩和一絲，就聽北斗傳音道：
“定海宮已發出至尊通緝令，追殺一名外來修士，你有沒有興趣與我聯手？”
“我已另外拉攏了兩位化神道友，集四人之力，未嘗不可拿下定海宮允諾的豐厚報酬。”
聞言，紫薇靈尊眉頭一皺，道：“定海宮的通緝令我略知一二，好像是一名化神中期的人族綁走了兩位大丹聖，惹怒了宮內的幾位道友。”
“定海宮已一萬年未發過至尊通緝令，那名中期的化神顯然不止犯下這點惡行。”
頓了頓，北斗靈尊目光幽深的道：“從定海宮得知的情報，那陌生的傢伙執掌一件空間屬性的通天靈寶，滑不溜秋很不好抓。”
“不過嘛，我亦準備了一些特別的手段，機會還是不小的。”
說至這裡，北斗靈尊閉嘴不言了。
“容老夫考慮考慮。”
紫薇靈尊並未立刻表態。
“定海宮的兩位至尊已把那傢伙逼入龍鳳之淵，逃肯定是逃不掉了，被抓住只是時間問題。”
北斗淡淡提了一嘴後，終於把視線移向沙漠，道：“紫薇，這渡劫之人難道是貴宗修士？”
“不是。”
不假思索一搖頭，紫薇靈尊道：“老夫聽麾下的一個金丹勢力稟告，極西之地出現浩大異象，這才日夜兼程的趕了過來，沒想到卻是有人在渡化神劫。”
“和你差不多，是千法聖宗給我傳的消息，恰巧老夫就在大易境，便來此一看了。”
北斗靈尊耐人尋味的道：“元嬰巔峰掌握兩道規則，當真是狂妄自大。”
荒漠被規則之力覆蓋。
化神期的神識、瞳術都穿之不透。
只能隱隱看見高空中的兩隻劫難之瞳。
兩位靈尊都是過來人，自是知曉箇中的原因。
“說不定是三道，萬一他提前化凡隱去了一道……”
紫薇靈尊一捋鬍鬚，眯着眼道：“此子若突破化神，實力便能和道友你相差無幾了，老夫天賦低劣，兩千餘載也未領悟出第二種規則。”
“說的爲時過早了，劫難之瞳的恐怖你還不清楚？”
拔開葫蘆瓶塞，北斗靈尊抿了一口，接着道：“既連你我都收到了消息，蒼皇應該也快抵達了，大易境內，巨靈一族的耳目絲毫不弱於人族。”
“如果他渡過天劫，北斗道友打不打算與我聯手，保一保這人族？”
紫薇靈尊目光一閃的道：“蒼皇性情暴虐，不知扼殺了多少天賦異稟的小輩。”
巨靈蒼皇乃是大易境的第一生靈！
他一個人萬萬不敢去扯虎鬚的。
“呵呵，那要看渡劫的小子有何報酬能打動我了。”
北斗靈尊冷冷一回，提着酒壺隱匿虛空不見。
見狀，紫薇靈尊嘆了口氣，渾身微微一波動也消失的乾乾淨淨。
……
七零八碎的荒漠地帶。
正如北斗靈尊所預料，兩道劫難之瞳的攻擊令陳平疲於應對。
“嘩啦！”
白鰭一震，陳平前腳剛遁入摺疊空間，馬上就被天劫給打了下來。
他掌握的空間規則完全來源於鯤魚之鰭。
和劫難之瞳差距不小。
“轟隆！”
持劍光影掄臂一擡，一股充滿毀滅之意的劍芒死死罩下。
陳平微微一驚，太一璇璣劍、裁天劍分別化開一片太初劍域，將那巨大人影暫時困住。
三頭六階傀儡已去其二。
海族傀儡爲他擋劫自爆。
而魔族傀儡損傷嚴重，被他收回了儲物戒。
唯有窮奇傀儡憑藉遁法，能起一些牽制的作用。
況且，陳平心中顧忌的重天外魔！
眼見劫難已過了一半，外魔仍是沒有降臨。
如此反常的現象，讓他更加的謹慎。
他可以肯定，外魔已在虛空潛伏，並蓄勢發出致命一擊。
“本座隱藏的一蛻魂道，會讓爾等知道誰纔是魔！”
暗自冷笑間，陳平一催白鰭，就要避開劍芒。
然而，下一刻，高空的空間之瞳滴溜溜的一轉，一股道不明的力量籠罩過來。
向前幾回一樣，他身形再次被逼出。
但眼前的場景卻忽然異常。
一隻根本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擎天巨掌轟然壓下。
陳平大驚失色，趕緊催動太一璇璣劍、九青冠等法寶倉促禦敵。
“轟隆！”
巨掌壓下，一股股駭然的波動層層疊疊。
“什麼！”
令陳平寒氣大冒的是，他引以爲豪的幾件通天靈寶在巨掌之下盡數化爲了飛灰。
不堪一擊，毫無抵擋之力！
那隻巨掌從天而降，把陳平逼入角落。
“就算隕落，本座也要磕掉你一層皮。”
陳平眼中戾氣一閃，一股星辰之力灌入全身。
肩頭的聖墟祖樹印記光輝爆綻！
縱使是月仙辰附體，但面對碾壓通天靈寶的巨掌，他心底依然悲涼無比。
兩世求道，準備了數百年，到頭來還是飛灰湮滅的結局。
“下次輪迴，不如做個凡人吧。”
陳平爲自己的崎嶇道途幽幽一嘆。
那隻巨掌越來越近。
“主人，你快吞噬了我，印記歸一，就可對抗此劫！”
大灰焦急飛來，嗡嗡直鳴。
其身上，一枚更黯淡的祖樹印記也在響應。
“好蟲兒，不愧本座含辛茹苦的栽培你！”
陳平眼眶溼潤，右手抓住大灰，塞入了口中。
“唧唧！”
大灰悲壯的尖鳴，蟲眼裡卻流轉一股輕蔑和兇狠之色。
“爾等外魔和天劫是不是一夥的？”
就在大灰支離破碎的同時，陳平的眼神突然冰冷，神魂小人五指一翻，連續數道擎天法罩將魂魄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