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封衡擰擰眉，平靜地用意大利語複述起了她那天在計程車上說的事。
鬱海心的眸子越瞪越大，猛地撲過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會意大利語！”她的神情有些慌。
“新人不可以是國際刑警吧，你到底是什麼人？”封衡突然覺得不對，國際刑警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怎麼會啓用這麼生澀稚嫩的人手？就算是執行臥底任務，也不可能用這種馬腳隨便一露一大把的人物！
低眸間，封衡一眼看到了她耳朵後面的紋身，頓時臉色一變！
她哪是什麼小刑警，她是意大利最大的華人黑手堂家族的成員！那人有十多個情婦，生下的孩子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了，鬱海心估計是隨母姓。
“你好大的膽子！”封衡猛地把她拽到了露臺大門後，摁住她的腦袋，仔細地看那枚紋身。
這是他們的家族徽章，只要擁有這個紋身，就有資格爭奪繼續權。很少聽說有他們家族有女孩子擁有爭奪權的！她一定是在進行爭奪繼承權的任務。可能是暗殺，可能是綁架……
鬱海心也明白過來了，封衡這人不是小人物，他懂她的身份！
“放手。”鬱海心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後一拽。
封衡知道鬱海心的太極拳不可小覷，集中精力也只是勉強擺脫她的糾纏。
“你想怎麼樣？”鬱海心也沒有逼迫他，後退幾步，警惕地質問道：“我們沒有任何衝突，我只是擔心你在這裡的安全，所以過來看看。你不會想恩將仇報吧？”
“你我萍水相逢，爲什麼要擔心我的安全？我在醫院受襲，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封衡攔住她的退路，又把她逼到了角落裡。
“這個你別管，反正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早點離開這裡就行了。”鬱海心背緊貼着牆站着，臉漸紅了，視線四處躲閃，不敢和他對視。
“怎麼不敢看我？”封衡挑起她的下巴，盯緊了她的臉。
“我爲什麼要……要……怕……”鬱海心開始結巴了，吭吭哧哧地縮脖子。
一個這麼愛臉紅的女孩子，擁有十數人近不了身的武功，還是一個最駭人的黑道家族的繼承 人之一，這讓封衡非常意外。
“離我們遠一點。”他慢慢收回後，後退了兩步。
他不想和沾黑字的人有半點聯繫，而且現在他這裡還有兩個孩子，在完全帶走方悅之前，他不想因爲鬱海心，讓小莫璃有任何麻煩。
鬱海心睜了睜眼睛，小聲說：“我知道了，對不起。”
封衡在一瞬間突然想到了童心晚，她也是那麼愛說對不起。沒有錯也愛說，生怕得罪了身邊的人。
極度缺愛的人就這樣。
像鬱海心這樣的家庭，很難熬的吧？又非正室所生，一個女孩子還要與一羣兄弟爭鬥，艱難求生，不比貧寒人家，甚至更爲波折艱險。
“再見。”鬱海心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衝着躲着玻璃門後面偷看的小莫璃揮了揮手，“小仙女再見。”
“大仙女，你要去哪裡呀？”小莫璃慢慢地鑽出來，仰着小臉看她。
“我要回家呀。”鬱海心衝她擠了擠眼睛。
“你的男朋友在這裡，你還回家幹什麼呀？”小莫璃歪了歪小腦袋，去拍封衡的腿。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前任老闆，我的工作完成啦，所以要回家去了呢。再見，小仙女。”鬱海心拉了拉小莫璃的手，快步往門口走去。
“大仙女再見，明天你早點來唷，我們一起吃好吃的。”小莫璃跟到了門口，輕輕地拍她的腿。
“嗯……如果我起得來的話。”鬱海心衝她笑了笑，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了。
“大仙女好美麗呢。”小莫璃皺了皺鼻子，笑眯眯地看向封衡，“叔叔，你現在高不高興呀？”
“我？”封衡走過來，輕輕關好門，牽着小莫璃回房間。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呀，你現在高興嗎？”小莫璃搖搖他的手指，期待地問道。
“嗯，高興。”封衡笑了笑，把她塞進了被窩裡。
小莫璃眼睛裡全是亮光，一雙小手從被窩裡伸出來，做了個比心的手勢，軟綿綿地說道：“愛你唷，叔叔，好愛你唷。你高興真好。”
封衡啞然失笑。
這個小傢伙，一定是上帝看他失落，所以派下來安撫他孤寂內心的天使吧？
門關上了。
左崇坐起來，拍了拍小莫璃伸出被窩的小腳丫，小聲說：“那個不是他的女朋友。”
“爲什麼不是呀？”小莫璃一下就坐了起來，不解地問道：“他們剛纔抱抱了呢！”
“他們那不是抱抱，那是在比試武功。”左崇解釋道。
“就是抱抱呀，這樣抱抱！”小莫璃急了，跳下大牀，連比帶劃地向左崇演示。
“這樣纔是抱抱。”左崇也急了，一把抱住了小莫璃，解釋道：“你看，你看，這纔是抱抱。他們剛剛是在比試武功。”
小莫璃仰着小腦袋不出聲了，一臉愁容，“爲什麼要比試武功呢？爲什麼不好好抱抱呢？男朋友和女朋友抱抱以後就能生小寶寶了，就能結婚了，叔叔就能高興了。”
“璃璃你太小了，你都不懂。”左崇躺了下去，手枕在腦後，小聲說：“那些都是大人的事……”
“哎……”小莫璃長長地嘆氣，也躺了下去，學着左崇一樣抖腳尖，“大人好麻煩哦，總是愛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嘛！大家握握手，就是好朋友了呀，能一起吃雞腿，吃冰激靈，吃披薩，吃牛排，吃餅乾，吃蛋糕……左崇哥哥，明天我們吃什麼好吃的？”
左崇又抖了抖腳，轉頭看向她，“吃蛋炒飯好了。”
“好啊好啊，這個最好吃的，特別特別地好吃。”小莫璃咂嘴巴，開始幻想天亮後那盤美味的蛋炒飯，“要放好多好多的肉肉，還要放好多好多的蘑菇……好好吃哦……”
左崇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都餓了。”
“你把太陽公公叫起來吧，我們就能去吃蛋炒飯了。”小莫璃又坐了起來，興奮地說道。
左崇爬起來，跑到窗口往外看。
滿城的暗光，正是靜夜深處，離天亮還早着呢。
——
封衡起來的時候，剛剛八點。他定了鬧鐘，以免兩個孩子醒了，他還在睡。小莫璃會餓肚子。
推開門一看，兩個孩子都睡在玻璃牆前面，頭挨着頭，手牽着手。
難道大半夜兩個孩子還看了月亮和星星？
“小璃璃？”他走過去，把小莫璃抱起來，輕輕地放到大牀上。
“蛋炒飯……好多好多的肉肉……”小莫璃呢喃着，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讓他走開。
封衡彎着腰，看着可愛的小姑娘。
有一天她會長大，可能小姑娘也不會記得有過這麼一段時光，她把最好最可愛的善良給過他。
有一天她會找男朋友，結婚，有自己的孩子。那時候的她，是溫柔嬌俏，還是像她媽媽一樣，一直在歡笑？
那時候的他，已經是暮年華髮了。
人生就是這樣，美好不期而遇，帶給你一生受之不盡的溫暖。不可複製，不可重來，不可強求，唯有珍愛。
這麼小的姑娘，心無雜念，單純地熱愛着她想喜歡的人，單純地去關心她喜歡的人，她不會和你講道理，講應不應該，她覺得這樣好，她就這樣做。
她好乖啊！
這麼乖的孩子，世間人忍心負她一片真心？
“叔叔啊……你要和我抱抱嗎？”突然小莫璃醒過來了，睜着圓圓的眼睛，嬌氣地打了個哈欠。
“纔不要，你以後和你的男朋友抱抱。”封衡好笑地點了點她紅紅的小鼻頭。
“哎呀，那還要有好久好久呢，爸爸說二十歲才能找男朋友……”小莫璃坐了起來，抓了抓頭髮，仰起小臉看他，“那你給我洗臉梳頭髮吧。”
他可不會！
封衡又把酒店的人找過來了。
“我有一隻小兔子，它的名字叫小兔子，它有長長的白耳朵，還有紅紅的大眼睛。它不喜歡吃胡蘿蔔，我的小兔子，它愛吃巧克力……”
小莫璃在浴室裡大聲唱歌，一聽就是她自己編的歌，調子四處跑，但是就是特別歡快，特別好聽。
這丫頭，以後不會成爲大歌星吧？嗓音條件倒是好極了。當然了，莫越琛看上去挺古板的，應該不會捨得小丫頭去當明星，任億萬人評頭論足，指點批評，也不願意讓那麼多男孩子覬覦他可愛的小璃璃。
換成是他，他也不肯哪。
“我們去看方叔叔吧。”小莫璃從衛生間裡跑出來，穿着昨天的一身小裙子。晚上酒店的人已經幫她洗乾淨了。
烏黑的頭髮盤了起來，露出她纖細可愛的脖子。劉海也梳了上去，額頭光潔飽滿。這孩子，真的生得特別地美。
“出發嘍。”小莫璃自己穿好了鞋子，跑到了門邊。
左崇跟在她的身後，一出門，馬上就牽住了她的手。
封衡最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電梯口的幾個保鏢。
“叔叔早安。”小莫璃向那幾個人揮了揮手，一溜小跳，跳進了電梯。
她知道這是她的保鏢？
但是一進電梯，封衡就知道她爲什麼打招呼了，她向每一個人問了早安。還誇了一個女人的項鍊好看。
“人好看，嘴還甜，有些人真是會生孩子！”那女人看着小莫璃忍不住感嘆。
“我媽媽不會生孩子，我爸爸會生孩子，我爸爸說都是他的功勞，是小種子種得可好了。”小莫璃擡着小臉兒，驕傲地說道：“我爸爸什麼都會，可厲害可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