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凌菲想起前番那顧酒郎所說契苾針之事,便想這程檀睿是否與那契苾針有關,這契苾針即可封經絕脈,令人癱瘓,若是要令人昏迷也未嘗不可,不過想想那顧酒郎所說的什麼任督二脈,有益於什麼提高武藝什麼的,倒是並未感覺到。
三人一同行至後院之中,見李珩正於後院閒坐,喬凌菲也不理會李珩,隨即便往程檀睿寢屋行去。
尚未進去程檀睿寢屋,便見那方鶴臨自裴童卿寢屋內衝了出來,緊隨其後便是一隻高頭履,隨即便傳來屋內裴童卿聲音道:“方鶴臨!若是今日不與我說清楚,日後便不要相見了!”
方鶴臨自顧的躲開那鞋子,後退幾步看向裴童卿寢屋內嚷道:“不見便不見,那胡餅花費銀兩可得悉數歸還於我。”話音未落,又自屋內飛出一隻胡餅,方鶴臨急忙上前幾步,於那胡餅未着地之前將其接了起來。隨即轉身道:“這胡餅可是凌菲”
喬凌菲看着方鶴臨這模樣是既好氣又好笑,隨即又看向裴童卿寢屋大聲道:“方纔那聲高呼,中氣十足,想必是無礙了。”言罷便向程檀睿寢屋行去。
入得寢屋之後,但見那程檀睿依舊安穩的臥於牀榻之上。喬凌菲隨即向木榻之側行去,隨即問道:“老白,你可知哪處血脈會致人昏厥?”
白辰海聞言驚道:“凌菲是說多多遭人封了脈?”言罷便搖頭道:“絕無可能,多多返至大理寺之時,已然查驗並無異樣。”
喬凌菲道:“是哪幾處穴?”
白辰海道:“共十一處穴可致人昏厥,即腦戶穴,位於百會穴後四寸五分;其二囟門穴,位於百會穴前三寸正中;其三則是上星穴,入髮際上一寸陷中;其四乃是前頂穴,此穴位位於百會穴前一寸五分;這第五後頂穴,位於百會穴後一寸五分;其六,風府穴,項後枕骨下兩筋中間;第七,頭維穴,位於額角,入發跡角尖處;耳後穴:位於耳後靜;其餘三穴當中舌橫穴,位於風府穴下一寸正中、玉枕穴位於腦戶穴旁一寸三分、通天穴,位於前頂穴後五分,再外開一寸處。此十一處穴,皆可致人昏厥,且傷可致命。”
喬凌菲只是問問,沒想到這白辰海竟然悉數將這十一處穴位告知,可喬凌菲對這醫學之類的除了法醫學略有涉獵,其餘的可謂一竅不通。她故作鎮定,佯裝沉思,片刻之後問道:“這十一處穴,可有細察?”
白辰海道:“已然查驗,並無異樣。”
喬凌菲踱步道:“此前於鬼市當中聽聞顧酒郎前輩提及這契苾針之事,這契苾針本是用於雕刻,可江湖衆人將這契苾針改良,針尖極細。而那針柄卻與常見契苾針無異。”言罷便自腰間蹀躞帶中取出一枚斷尖契苾針道:“這契苾針看似與尋常契苾針無二,可眼下這契苾針已然斷了針尖。”
白辰海自喬凌菲手中接過那契苾針,細看之下,於那針尖之處,卻似有斷裂痕跡,若不細緻觀察,的確難以察覺。
林笑愚自腰間亦是取出一支契苾針,相較之下,凌菲所陳那契苾針似是短了幾分,卻並無差異,亦是得細看之下方纔察覺這針尖異樣。
白辰海將那契苾針遞與林笑愚之後,思忖片刻急忙行至木榻之側,將程檀睿頭部扶起,以指尖小心探觸,直至觸至舌橫穴時,突然渾身一震,看向喬凌菲及林笑愚道:“凌菲,頭兒!”
二人聞言急忙湊上前。
“舌橫穴之處內裡似有異物!”
喬凌菲與林笑愚二人相視一眼,隨即向白辰海所指之處看去。若僅是看來,是毫無異樣,難以察覺,若不是喬凌菲提醒,這隨意撫過亦是難以察覺,非得細觸之下,方纔感知有異樣。
喬凌菲看向白辰海問道:“若是此處穴位受創,會如何?”
白辰海道:“若是受創輕微,則是言語遲鈍,若是傷重,則可致人癡傻。”
喬凌菲登時腦袋一亂,看向林笑愚說道:“若是遭亞歸士所傷,這契苾針當真會如此巧合刺中此穴?”
林笑愚搖頭道:“習武之人,當知自身命門所在,故而定會護住要害,怎會如此湊巧,若不是有心人有意爲之,怎會如此。”
喬凌菲道:“爲何要封這舌橫?莫不是要多多有口難言?如此便直接殺了便是!”喬凌菲又看向白辰海問道:“老白,依你所斷,這針傷可算嚴重?”
老白皺眉道:“眼下自是難斷,待將這斷針取出,方可知曉。”
“須多少時辰?”
“半個時辰即可。”
“可需助手?”
“自行即可。”
“有勞,林小魚,將衆人喚至大堂集中,”喬凌菲見林笑愚聞言出門復又補充道:“將那葛薩洛拔一併帶來。”
林笑愚聞言看向喬凌菲輕微頷首,隨即便至院內。
李珩見這林笑愚自程檀睿寢屋中出來之時面色凝重,隨即上前問道:“多多傷勢如何?”
林笑愚搖頭道:“往大堂中再議。”言罷便差方鶴臨往側院去喚藥羅葛牟羽,而後便獨自往葛薩洛拔客寢中行去。
也就半炷香的時辰,忽的這天便沉了下來,一陣妖風掃過,將大理寺院內桐樹吹的嘩嘩作響,方纔泛出一點黃色的樹葉,經不起幾番搖曳,便硬生生被扯了下來,乘着這風浪,向大理寺院外飛了出去。
陰暗的長安城上空,忽的一陣刺眼的亮光劃過,隨之而來便是轟隆一聲巨響,瓢潑大雨便是傾盆而下,頓時間,整個長安城便是一片朦朧。喬凌菲看向堂外這陰暗的天,自顧的思忖着,大堂內忽的亮起一盞燭火,照亮了堂內衆人的臉,喬凌菲看着眼前的衆人,不自覺的問了句:“當下是何時辰?”
“申時三刻,”林笑愚看了眼不遠處閣架上的漏刻說道:“這秋意是濃了些。”言罷便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喬凌菲看向葛薩洛拔問道:“葛薩,可否將那日搭救多多一事詳陳?”
那葛薩洛拔遭那吐蕃女子拔了喉舌自是不能言語,故而支支吾吾示意取筆紙來。
裴童卿隨即起身去取來筆紙,遞與葛薩洛拔。
葛薩洛拔接過筆紙隨即於紙上以佉盧文寫下那日搭救程檀睿時的過程,而後便遞與藥羅葛牟羽。
藥羅葛牟羽接過那紙張之後隨即又將這文字翻譯於衆人。
此前李珩便已問詢過葛薩洛拔此事,故而當時衆人也是知曉,隨即李珩便問道:“可有不妥之處?”
喬凌菲看向李珩道:“只是問詢些細節罷了,我懷疑,傷多多之人並非亞歸士,”言罷便又看向葛薩洛拔問道:“搭救多多之時,可見其有異樣?”
葛薩洛拔隨即又提筆寫道:“彼時已然擺託衆亞歸士糾纏,只是返至原處時並未見程檀睿身影,便又循小曲前尋,行至小曲中一叉路,才見那程檀睿跌跌撞撞自岔路中行出,那程檀睿並不識得葛薩,故而便是出手相向,葛薩便將其制服,說明來意之後將便程檀睿帶入自家小院藏身。”
葛薩洛拔一邊書寫,藥羅葛一邊於身側向衆人翻譯。
喬凌菲沉思片刻便又問道:“途中可見多多有何異樣?”
葛薩洛拔:“異樣,便是身手不如初見那般利落,一路之上似是脫力一般,行走亦顯吃力,一路之上並未言語,即便是問他些事情,那程檀睿亦是支吾不清含混其詞。直至行至小院中,方纔昏厥過去。”
喬凌菲聞言看向白晨海,白辰海亦是看向喬凌菲道:“如此看來,葛薩遇見多多之時,便已然中針。”
李珩及方鶴臨等人不知這中針爲何意,便問道:“中針?可是多多?”
林笑愚隨即將前番二人依喬凌菲所言自程檀睿舌橫處尋得斷針之事,詳陳於衆人。
喬凌菲將桌案紙上那錦帕之中那斷針捏起,端詳道:“這針可有喂毒?”
白辰海答道:“方纔取出之時,便已驗視,並無喂毒痕跡,”言罷便看向喬凌菲那手中的斷針繼續說道:“此人下手力道拿捏極準,若是再深半寸,怕是神仙難救。”
喬凌菲將那斷針遞與李珩,又問道:“多多如何?”
白辰海搖頭道:“此人無意取多多性命,只是這下針力度,便可致人癡傻。”
堂內衆人聞言皆是一驚。
喬凌菲道:“可有醫治之策?”
白辰海起身,行至閣架旁自閣架紙上取下一本典籍,復又折回桌案前,翻了一陣,遞與喬凌菲道:“據典籍所載,以銀針刺風池、廉泉、天鼎、通裡、間使五穴,輔以火針刺身柱、鳩尾、豐隆、太沖四穴,可行,不過.”
喬凌菲看着眼前這典籍是一個小篆都不認識,顯然這典籍已然流傳許久,故而只是看着罷了,聽聞白辰海所言隨即又問道:“不過什麼?”
“此法行效甚緩。”
“須多少時日?”
“短則數月,長則”
喬凌菲見白辰海頓聲,便知這長則天荒地老,便又問道:“可有其他法子。”
“倒是聽聞宮中《備急千金要方卷十四》所載有一針法,喚作鬼門十三針,乃是先賢長桑君所傳於扁鵲,據傳此針奇效。”
喬凌菲問道:“宮中?可在神都宮城?”
“正是,雖是有所記載,可如今能行此針之人,怕是難尋。”白辰海搖頭嘆息。
喬凌菲看向白辰海道:“這照葫蘆畫瓢又有何難。”言罷便看向衆人道:“行鍼之事,待觀罷那鬼門十三針再做定奪,眼下是需得查出何人要致多多癡傻。目的又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