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個名字好不好。”
羅耀國臉色凝重，搖搖頭：“說說競爭對手的問題，惠康1945年成立的，到現在三十多年了，百佳73年成立的，也有七八年曆史了，實力雄厚，咱們進入零售這塊市場，做成功的機率，很小。”
“處長，我是這麼想的。”林曉光娓娓道來。
“惠康和百佳模仿的是美國式的超級市場，它不一定符合中國人的生活習慣，我們如果按照他們那一套來，頂多在他們身後吃灰，只能望其項背，但咱們也有他們比不了的優勢，我們背靠國家。”
“這我也知道，不用你說廢話。”
“背靠國家有什麼呢？衆所周知，香江人多地少，資源貧瘠，水、電、石油天然氣、糧食、果，全靠內地供應，這些產業，其實國家或者華閏，都可以參與進來，即便不獨資經營，也可以拉攏香江本地富商經營，控股就可以。”
羅耀國聽着逐漸動容。
林曉光繼續說：“不說這些大方向的，中央領導比我聰明，比我能幹，高屋建瓴，一定有計劃，我只說零售和超市行業，現在的惠康和百佳，他們做超市，裡面只有日用消耗品，咱們依託內地，卻能把生鮮產品搬進去。”
“生鮮產品？”羅耀國眼睛瞪大，有些吃驚。
“對，生鮮產品，水果、蔬菜、肉類、海鮮，都可以放到超市裡面，深鎮河對岸就是新成立的深鎮特區，我們可以和當地農村合作，由他們專供我們蔬菜和肉類，水果的話範圍更大一點，至於海鮮，本地就夠了。”
永輝超市，對不住了，林曉光暗道。
“這確實是一個思路。”羅耀國沉吟着：“不過嘛，生鮮產品比較容易變質，香江的天氣又大，放不了多久估計就要壞，如果要採購空調，又要一大筆錢。”
“空調是必須的，但這一點不是問題，我們沒有必要採購香江本地或者日韓的，國產的就行，只要頂用，美觀不美觀無所謂，技術方面有麻煩的話，我們委託一所研究院或者學校研發就行了。”
說到這，林曉光思維發散，道：“深鎮建立特區，其實我們華閏也可以投資，創建一個冰箱廠，現在國家改革開放，家家戶戶富裕了以後，都要買家用冰箱。”
“這一塊，也是一個市場。”
或許可以取名叫華閏海爾，他這樣想着。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就說超市，別扯遠了。”羅耀國敲敲桌子。
林曉光回過神，尷尬一笑，繼續說道：“做超市的話，我們在貨源方面，沒有一點問題，國內任何一樣商品，不管是日用消耗品，還是生鮮食品，都可以找到。”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是國企。”
“這是什麼意思？”
“國企是服務於人民的，我們和資本家不一樣，資本家爲利潤而生，我們可以大幅度降低利潤，就算和他們打價格戰，我們也打得起，因爲我們背靠一國。”
“他們的商品都是由香江本地生產，成本很高，我們不同，國內成本很低，光是這一點，咱們就立於不敗之地。”
“況且……”
“況且什麼？”羅耀國眼睛越來越亮。
“就算他們撐不下去，不再用香江本地的，改成向國內進口商品，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們也贏了，即便價格戰打成平手，也等於增加國家外貿交易額，國家也會受益。”
“而且，香江人也是中國人，我們低價服務他們，也無可指摘，資本家絕對不會低價服務他們。”
“你先回去，安頓一下，我再仔細想想。”羅耀國直接給他放假了。
林曉光見此，笑一下，直接撤了。
原地，辦公室裡，羅耀國眉頭緊鎖，他其實已經被說動了，只不過做決定哪能那麼快，還不到倆小時，五十萬港元的投資就決定下來，最起碼也要冷靜一下。
“這小子，挺能蠱惑人心的。”他不由暗笑。
笑過之後，他不由深思起來。
他坐上這個位子，就是爲尋求改變而來，華閏必須要改變，不能向以前那樣了，這是總經理的看法。
不止是華閏要改變，其他外貿公司都要改變，國家改革開放了，央企國企各省市地方企業，都可以直接同外商進行貿易，不需要華閏這個中間商。
華閏面臨的困境，是中國人非常熟悉的一種困境。
緊要關頭，是銳意創新還是委屈保守，是排除萬難還是排除風險，是先講專業還是先講政治。
慣性是強大的，任何可能帶來改變方向的措施，都會受到一定程度反彈。
像華閏一樣的很多外貿企業，都未認識到危機的逼近。
改革開放了，外貿形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外貿體制也經歷了由指令性計劃到發揮市場機制、由高度壟斷到全面放開、由吃國家大鍋飯到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激變。
抱着“計劃執行者”、“壟斷經營”觀念的外貿企業，除了改革沒有出路。
業務處就是華閏內部改革的小試驗。
原本的華閏，這個業務處有沒有，林曉光不得而知，畢竟他原本從來沒有去過華閏，身邊的人也沒有去，更沒有經歷過這件事。
想來，這個業務處，也應該是他交給許志東的那封計劃書引起的。
能引起華閏這麼大的公司做出改變，他其實還蠻自豪的，如果華閏萬家成了，以後他的名字也會出現在公司歷任領導人上，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至於華閏海爾，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
這個難度很大的，說動華閏投向零售市場不難，去國內開辦冰箱企業，難度卻不小。
去公司報到完，又去處長辦公室聊了下，他也算完成今天的任務，拿到鑰匙，便直接去九龍的公司宿舍。
是的，華閏管理還是蠻嚴格的。
雖然是在香江，不是內地，但公司體制和國家行政部門相近，其他地方管理也相同，爲避免公司員工在香江這個英國人的地盤發生事情，住宿也是集體化管理，有自己的住宿樓。
宿舍在九龍，深水埗。
和內地很多單元樓一樣的樓房，看門大爺還會雙語，普通話和粵語賊溜，比林曉光說得還地道，還不是他會英語和簡單的法語，還真被他比下去。
上了樓，他找到自己的房間。
四樓第四間，俗稱404，是一個單間，但房間不小，有三十來平，在香江應該說尺，他這個，也算是三分之一千尺豪宅了。
今天累了，又坐火車，又找傅老師，又去報道，又去談工作的。
沒看到傅老師，他感覺好累，飯也懶得吃，衝個澡，倒頭就睡。
這一睡，醒來就是次日早上。
“小光，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