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外章.08 無需救贖之人(下)

整齊的大理石地面爬滿了龜裂的痕跡,平坦的庭院化作破碎的廢墟,就連附近的城堡外圍也因爲衝擊而垮塌了一間廳堂,使得走廊上的女僕跟侍從們紛紛逃了出來。

緊接着便是各種尖叫聲,因爲逃離的侍從看到了被沙土掩蓋的護衛跟渾身染血的士兵,所以全部又跑了回去,儘可能跟顧武這個外來入侵者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望見侍從回到城堡的顧武轉移目光,視野中的那一條火把長龍近在眼前,估摸着一分鐘內就可以抵達這裡。

城堡的主人想必就在其中,不知道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作爲一個聽取了情報的侵入者,顧武對城堡主人是沒有什麼好的印象,畢竟這傢伙多半是個喜歡折磨人的惡棍,並非賢明的統治者。

於是顧武站起身子,他朝着已然化作成堆廢墟的出入口走去,可以看到石牆和鋼鐵柵欄全部倒塌,意味着不管是誰都可以從這裡進來。

聽到了痛苦的悲鳴,仍舊可以活動的護衛們妄圖反抗,可身上的傷口讓他們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阻礙。

手臂脫臼、腿部斷裂,還有被飛散的石子、氣流撕開的皮膚,這些都讓護衛們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抗,因此現在的這些傢伙只能夠扮演一個觀望現場的觀衆,無法成爲參與者。

顧武對他們沒有惡意,不過面對想要殺掉自己的人,自然要給予足夠的懲罰才行,畢竟哪怕顧武變強了,他也有着‘小心行事’的想法,而不是膨脹到了目中無人的程度。

馬蹄聲由遠及近,排成長龍的火把也隨之出現在了視野當中。

這個隊伍的前方有一個身着暗紅色輕甲的男性,他擁有一頭同色的長髮,左臉和額頭都留着刀疤。

搖曳的橘黃色火光照亮了這個現場,顧武發現對方是一個異色瞳孔的人,左黑右藍,看起來十分顯眼的,當然這不是什麼重點。

如此想着的顧武看到對方從馬匹上一躍而下,背後身着盔甲的隨從們也隨之下馬,同時還拔出了各自裝備的武器,有劍刃也有長槍跟弓箭。

“你是何人?!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嗎?!速度回答!”

“我是來這裡帶走犯人的,至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一開始就配合我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糟糕的衝突了。”

“看來就是你了!不要命的下賤之人,今晚就在此處斬下你的頭顱!”

盔甲騎士們妄圖發起衝鋒,不過最前方的紅髮男子擡起手,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愚蠢之徒,你們沒有動手的資格!這位客人就是來見我的!”

“可是大人……”

“還是說你們認爲我不夠資格嗎?!”

後方的騎士們沉默下來,紛紛搖了搖頭。

望見部下們停止行動後,紅髮的男子繼續說道

“擊敗了城堡裡面所有的守衛,同時將現場破壞成這樣,難道說你們有能耐對付這般強大的魔法師?不可能的……你們太弱了,因此這是我的戰爭,所以你等乖乖當個觀衆就好了!”

紅髮的男性說出了現場的情況,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這傢伙知道顧武很強,知道他擁有力量,不是一般人可以對抗的存在,因此纔會阻止部下送上人頭。

聽着紅髮男性的說辭,顧武覺得他跟自己想象中的暴君、惡徒相差甚遠,只是通過外表和言行來理解一個人是不行的,畢竟內在的黑暗纔是最讓人恐怖的存在。

顧武無法從外表跟言行推斷出來,但總覺得眼前的紅髮男人給人一種壓抑的氣氛。

往前走了幾步的紅髮男性望着顧武,他再度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況。

“如此麻煩的客人還真是很少見啊!開戰之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此地的領主、城堡的主人,帝國的‘王將·費恩得利’之子,霍德思·費恩得利!閣下又是何人?”

“路過的普通人罷了,請叫我顧武就好。”

“顧武閣下,你來這裡是爲了帶走我的犯人,這又是爲何?你我之間不存在任何的矛盾吧?”

未等顧武做出回答,霍德思便大手一揮,對着城堡裡面喊道

“把酒拿出來!速度一點!”

躲藏在暗處的侍從面面相覷,畢竟他們知道外面就是戰場,有着死傷者的戰場,隨便靠近十分危險。

面對不爲所動的侍從們,霍德思大吼一聲

“沒聽到我的命令嗎?愚蠢的侍從!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很快城堡裡面響起了腳步聲,一名心驚膽戰的侍從端着一瓶酒從城堡裡面走了出來。

右手拿過酒瓶和杯子的霍德思看向顧武。

“閣下不介意吧?”

“我是不介意。”

顧武倒是想要聽聽他準備說些什麼,而且阿爾泰爾那邊還沒有結束,因此沒必要着急。

現在的顧武的確是想要速戰速決,不過事情總有輕重急緩,太過着急也會讓自己錯失良機。

往酒杯裡面倒滿了酒的霍德思將其中一個杯子放了回去。

“把這一杯拿給客人。”

“什,什麼……?”

“沒聽到嗎?”

“是的!!”

一臉害怕的侍從端着酒來到顧武面前,他嚥了一口唾沫,彷佛顧武是個吃人的怪物一樣。

看着眼前的酒水,顧武將其端了起來。

“閣下無須擔心,我即便是丟掉性命,也不會糟蹋美酒!哈哈哈!”

說罷,像是要證明酒水沒問題一樣,霍德思自己先喝了一口。

“請把!難得的月下品酒時間!”

“我對酒沒他太大興趣。”

這麼說着的顧武還是舉起酒杯,將裡面散發着醇香的酒水灌入肚子當中。

酒水散發着一股濃厚的水果香氣,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不斷蔓延開來的還有一點點辛辣的味道。

“這是我自己釀造的酒水,以純度最高的麥芽酒爲原料,加上了精心挑選的葡萄、蘋果和來自於異國的香辛料,同時……我想閣下也不感興趣呢。”

“說的沒錯。”

“還真是可惜啊。”

顧武再度喝了一口酒,然後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對方身上。

霍德思擁有一頭紅色的長髮跟棱角鮮明的五官,臉上的傷口讓他顯得成熟穩重,異色的瞳孔則是讓他看起來不容易被看透;身上的盔甲雖然是輕甲,但卻相當豪華,鎏金的下襬裝飾着純銀的掛飾,胸口的紋章則是由寶石跟黃金共同打造而成,透露着上流貴族的氣息。

不過顧武在意的不是這些。

“這裡關押的犯人都是真正的犯罪者嗎?”

“說的沒錯,他們是愚蠢的異教徒,是妄圖迷惑人心的邪惡之人,我的職責就是讓他們清醒過來,讓他們懺悔自己的罪過。”

“如此大公無私的行動讓人佩服啊,霍德思。”

“並非如此,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踏上正確的道路而已。”

這麼說着的霍德思不由得回憶起來。

“在過去也有一個人闖入了這裡,那個人……那名看起來毫無信念的入侵者居然連番否定我的做法,讓人實在是憤怒無比,而這次……閣下來到我的城堡,妄圖帶走我的犯人,又是因爲什麼原因?!”

“核心的目的其實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想要調查清楚你口中你的‘毫無信念的入侵者’而已。”

“那個人,的確有點實力,導致我上次沒有殺掉他。”

“他在哪裡?”

“不清楚,他那時候就逃離了此處,還提前破壞了我的犯人名單和畫像,不得不說十分可恨啊。”

霍德思將自己的酒水一飲而盡。

“我必須要懲治異教徒才行,他們是邪惡的存在,是不潔的化身;男人就該剝皮,女人就要火燒,即便是孩童,也必須給予淨化的試煉才行。”

“扭曲的傢伙。”

“這是信念啊,顧武閣下!”

提高音量霍德思繼續說

“我在過去犯下了錯誤,所以必須贖罪才行,而贖罪的方式就是拯救迷途的異教徒!”

“過去的錯誤……指的是刺瞎的王子的右眼?”

“看來顧武閣下知道了啊,不過那不是錯誤,是我故意的!真正的錯誤是……我曾經對敵人太過仁慈了,以至於我和我的部下都因此付出了代價!而那些敵人,便是帝國的信徒!邪惡的僕從!”

霍德思拔出了自己的劍刃。

“他們劫掠了我過去的領地,殺害了我的部下和家人,燒光了曾經居住的房屋……這些,這些都是異教徒的挑釁啊!”

因此霍德思纔會故意犯錯。

“只要到了邊境,就可以不受管制了,就可以殺光異教徒!”

常言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句話有些時候不適用,但放到現在挺合適。

然而顧武不是什麼大聖人,他只是爲了自己纔來到這裡的,至於其他的原因……儘可能無視掉。

“顧武閣下,你也是崇拜惡魔的異教徒吧!”

“我說過了……”

“殺光!我要殺光你們!”

猩紅色的劍刃在月光下閃爍着血色的光芒,周身被火焰覆蓋的霍德思化作火焰衝擊本身撞向了顧武!

兩者的距離在眨眼之間被拉近,顧武構成的障壁則是在瞬間形成!

爆炸衝擊於現場炸裂,奔走的火焰飛屑飄散於空中,這一刻的顧武以斬斷空間的劍刃砍向了敵人所在的區域!

轟!火焰區域二次爆發,霍德思也在同時消失了!

這是魔法?超能力?惡魔果實?

總而言之不是正常的招數!

想必這也是霍德思如此強大的理由。

“在上面啊!!!”

從天而降的火之瀑布把顧武徹底吞沒,他障壁無法隔絕一切,因此灼熱的溫度開始侵蝕顧武的身軀。

咻——!

跨越了空間的顧武直接移動到了霍德思的頭頂!

右腳踢出,這是附着着空間打擊的一腳!

空中的世界被顧武踢出的重壓支配,變得沉重的大氣撞擊地面,使得石塊崩碎的剎那,無形衝擊中的火焰四分五裂,混在其中的霍德思抓住機會揮出了下一刀!

“你是無法獲勝的,霍德思。”

顧武再度跨越空間,右手一握,大地和風流混雜着氣壓將火焰的領域吞噬!

劍光一閃,火焰之刃長達三米,直接切開了顧武的束縛。

“還不夠!還不夠!再多努力一點啊!異教徒!!”

霍德思雙手握住燃燒的劍刃。

“赤炎的開天!”

撕裂大地的火焰斬擊從天空連接到地面,爾後引起了恐怖的爆炸!!

顧武在熱浪衝擊中用障壁護身,同時又用氣流形成風的領域,反向壓迫過去!

“陽炎的瞬擊!”

再度釋放技能的霍德思猛然加速,猶如爆燃的火焰,一瞬間揮刀,擊中顧武的障壁!將其壓制住!

顧武跟着傳送,周遭的火焰似乎捕捉到了顧武的動作……

這一刻,化作火焰的霍德思好似也進行了傳送一樣。

“獄炎的轉身!”

兩處爆炸響起的剎那,霍德思跟火焰融爲一體,移動到了傳送結束的顧武的身邊!

“此爲——終炎的一閃!”

“你很強,不過也僅此而已罷了。”

顧武右手反向揮出,觸碰到陽炎之劍的剎那,霍德思的武器直接崩碎、消散!

失去了武器的霍德思尚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他的左臉便被一拳命中!

攻擊打碎了他的半臉,大量的鮮血從可怖的傷口中流出!

在使用火焰的力量治癒之前,霍德思周身的火焰逐漸熄滅。

砰!!

風之箭矢連同大地一起把他的腹部和腿部貫穿。

“結束了。”

顧武剛剛使用了阿爾泰爾支配設定的力量,再加上對空間的支配,完成了理所當然的反擊。

“霍德思,很可惜我無法理解的痛苦,不知道你的心情如何,畢竟我目前擁有着想要的事物,無須去拼命追求什麼;而你……是想要通過懲治異教徒來獲得心靈的安慰?讓自己得到救贖?我想這是不可能的。”

“啊……”

“這樣可得不到救贖。”

這麼說着的顧武發出了嘆息。

“你讓人厭惡,但也並非絕對的錯誤,這個世界還真是麻煩呢。”

這時候阿爾泰爾出現在了現場,看着眼前廢墟的她沒有多說什麼。

“搞定了。”

“恩……那我們離開吧。”

顧武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是爲了救贖,而是爲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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