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個就好像真的是晚來了三天的轉校生一樣的林殊，馮雪默默推翻了自己之前搭建起來的猜測。
或者說，至少推翻了一部分。
他本以爲這些學生、老師都只是怪談衍生物，是一種可以隨意捏造的可刷新村民，類似於他隨手就能捏出來的蠱毒體那樣的東西。
但現在，隨着林殊這個本該因爲作弊而被“廢棄”的個體重回班級，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爲按照學校的運行規則，考試作弊被開除的話，應該是類似於即死規則的東西，從之後班裡同學對於林殊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也證明了這一點。
按理來說，哪怕是爲了維護這條規則，都不應該將開除的人重新加回來，或者說就算要加，也至少應該換個名字。
但問題就在於，這貨現在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了教室裡，不止外表沒有變化，連名字和人設都和原本那個林殊完全相同。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班裡的人似乎是真的不記得在兩天前，班裡還有個林殊了。
“也就是說，班裡這些老師、同學本身也並不是所謂的衍生物，而是承擔着某種特殊的功能，又或者這個怪談本身並不具備製造衍生物的技術，遇到‘自己人’違規的時候，就只能通過洗去相關記憶的手段，將其回收利用。”
馮雪試着和這個新來的林殊交談，發現他似乎真的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記憶，但除了上學的記憶外，別的記憶——或者說叫人設，卻是十分清楚。
原本他以爲那個長脖鬼之類的遊蕩鬼怪纔是這所鬼校裡最特殊的存在，但現在看來，這個猜測就算不是全錯，也至少漏掉了某種關鍵信息。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
也許，這個林殊，其實真的換了個人？
不變的，只有人設而已！
這個念頭讓馮雪一陣頭皮發麻，但同時，他又不得不重視這個忽然跳出來的想法。
雖然說在一個鬼校裡替換其他鬼的身份當鬼聽起來有點脫褲子放屁，但如果考慮到這是一套不論學生還是玩家都是一個流程的過程的話，就說得通了。
玩家如果觸犯了這裡的規則，會被某種即死（或者關押、放逐）類能力抹去，然後由某種類似於衍生物、僞人之類的玩意扮演這個玩家的人設。
但問題來了，這種扮演的意義何在？
如果是團體賽，僞人冒充玩家然後坑更多的玩家是有意義的，但現在這個關卡里雖然很多玩家，但並沒有抱團的情況，之前那些出局的玩家也沒有找上門來。
而如果是僞裝成通關玩家混入玩家羣體的話，那就更不實際了，畢竟玩家就算再怎麼不像人，本質上也只是養鬼或者養蟲的活人，而這個副本里的學生、老師之類則全部都是實質化的靈體，就算外形再怎麼惟妙惟肖，玩家們也不至於傻到看不出來纔對。
“一定漏掉了什麼關鍵信息！”馮雪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管是哪種猜測，都有一種卡在一半的感覺，這讓他對於現狀十分的不適。
“先放鬆，不要急，先把已知條件列出來。”
馮雪坐回自己的座位，捧着筆記本，腦子裡卻是開始將進入這個關卡後的種種全部列舉出來——
1、關卡類似於規則怪談的變體，基礎規則是學校的校規和公共良俗。
2、鬼校內絕大部分“鬼怪”都是以類實體NPC的方式存在，看起來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但在特定的情況下（被攻擊、觸發殺人規則）會顯現出鬼怪特質，但在結束後便會恢復正常狀態。
3、鬼校內有極少數遊蕩的靈體，它們長時間維持着鬼怪的姿態，實力並不算太強，並且存在獨立的思維邏輯。
4、鬼校內的規則一視同仁，無論玩家還是NPC都受到影響。
5、鬼校內會自然產生幻物，雖然效果相對尷尬，但通常與所處環境有密切關聯，並存在特定的銷燬機制。
6、每個NPC都有着固定的人設，哪怕角色觸犯規則而被抹除，它的人設仍舊會被循環利用（或繼承）。
……
馮雪反覆思索着幾條線索，在“遊蕩靈體”和“人設”兩個關鍵詞上劃了重點。
爲什麼鬼校裡會有遊蕩靈體？
這些遊蕩靈體是“還沒獲得人設”還是“失去了人設”？
之所以想這麼多，倒不是說這個關卡有多難——別說關卡，如果他想的話，甚至可以在這個沒有“天帝”怪談的世界直接召喚殲星炮洗地。
但問題就在於，那沒有意義。
馮雪是一個“唯目的論”者，他認爲任何知性存在的行爲必定存在一個目的，哪怕是扭曲的、瘋狂的、不切實際的，甚至於是人類無法理解的，它終究應該存在這樣一個目的，哪怕是最不可捉摸的樂子人，也有“看樂子”這個目的。
所以，當鬼校呈現出一種近似於規則，卻又違背常識的姿態時，馮雪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其中必然隱藏着某種目的性。
雖然馮雪的怪談之路在信息時代的加成下顯得尤爲順利，但他到底是個謙遜的人，並不會覺得自己就是牛【嗶——】，別的怪談都是傻【嗶——】，而青行燈的昇華和巴比倫之塔上層的秘密，更是讓他確信巴比倫之塔必然有某種目的性。
如此思考，那麼將他們這些“有潛力”的怪談送到各種怪談世界，也必然是有目的的。
“假如我想要讓勇者戰勝魔王，那肯定不是直接把新手期的勇者送到魔王城，而是按照魔王的特徵，針對性的篩選出特定的試煉，然後把勇者丟去練級，通過這些試煉掌握各種能夠針對魔王的技能，然後纔是挑戰魔王的時候。
“假如無限城的目的是讓我們這些‘勇者’挑戰巴比倫之塔塔頂的‘魔王’，那這層層遞進的穿越機制裡很可能就隱藏着要戰勝魔王所需要的必須之物。”
想到這裡，馮雪壓下了有些急躁的心情，他現在就好像是通關了遊戲普通難度的玩家，想要朝着更上級的位置進軍一般。
現在要做的，已經不再只是簡單粗暴的用一套公式化的打發套路把遊戲速通，當然也不是直接拜入風靈月影宗體驗無拘無束的快感，而是需要進行自我約束。
五門四鎖，自閉忍宗，各種各樣的限制不是爲了證明自己多了不起，而是爲了真正的讓技術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