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向莊一念身邊靠了靠,嘀咕道:“這人是怎麼憑空冒出來的。”
方纔莊一念與合歡二人說着話,確實並未見到旁人,夜間宮道之上本就靜謐,猛地出現一人自然有些慎得慌。
但聽着聲音是個年輕的女子,莊一念以爲是哪個宮裡的妃嬪。
“怎麼不回話,問你們是誰,可見到了你們的承親王?”
說話間,前頭的女子還未待莊一念主僕二人開口,便已然大步走上前來。
聽她口中提到了生如一,併成爲是“你們的承親王”莊一念便覺得有些奇怪,待她走上前來瞧見了她的衣着這才明白。
“姑娘,是玆烏國的女子。”合歡在莊一念身邊低聲道。
莊一念見那女子衣着華貴並且能夠參加今日宮宴之人必然身份不低,對其頷首一禮:“我們路過而已,並未見到承親王。”
“哦?”那女子聞言有點失望。她身材高挑,比莊一念高了半個頭,看着莊一念便有些趾高氣昂的模樣。
“你們是這皇上的妃子嗎?”那女子又問。
莊一念搖頭:“不是。”
“那就是侍女了。那你們可知道皇后娘娘的寢宮在哪裡?”女子睨着莊一念問。
合歡欲要開口,莊一念卻輕一擡手,遂即手向皇后寢宮方向一指:“那裡。”
那女子當即想也未想,朝着莊一念手指的方向大步走去,未再理會她主僕二人。
瞧着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女子,莊一念覺着有趣,合歡卻嘟着嘴說:“這女子好沒規矩。而且似乎是追着承親王去的,真是不害臊。”
“與我們無關,隨他們去了,走吧。”
……
莊一念二人回了府中天已是入了夜了,折騰了這多半日連口東西都沒吃,吩咐了合歡去準備些吃的,莊一念便自行回了房中。
房中黑暗無光,莊一念方纔一步入內便立在了當下,警惕起來,一聲低呵:“誰!”
“是我。”一人緩緩從暗處走上前來。
“千御?”莊一念意外。
千御近前道:“知你入宮,便來看看。”
知他是因擔心自己,莊一念一笑入內,反手關上了房門:“倒是嚇我一跳,你早就來了?”
二人入了內間,莊一念將燭燈點燃,昏黃的光線映着千御身上的銀色華錦流光熠熠。
千御點了點頭問:“皇后醒了。”
“嗯,按照你說的法用瞭解藥,終是醒了。不過說到這件事,你今日來的正好,我還有件事要你去幫我查一下。”桌前,莊一念自行倒了杯涼茶說。
千御見了,上前將她手中的涼茶拿開:“天寒,不宜飲涼茶。”
“沒關係,我又不冷。”莊一念方要去拿回茶盞,千御卻已將茶盞挪到了更遠處。
莊一念見千御不悅,抿了抿嘴:“不喝就不喝。”
千御這才問:“你想要我查什麼?”
“朝中武將,吳將軍的女兒,現如今他身邊的吳淑妃。”
“吳淑妃。”千御兀自重複了一聲。
“你認得她?”莊一念問。
千御搖了搖頭:“她有何不妥之處?”
莊一念將心中猜想與千御一一道來:“其實,現下我也並無證據只是有些疑心而已,畢竟若是一下子除掉了皇后與我,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這吳淑妃了。更何況皇后的父親李瑞與吳將軍二人一文一武在朝中向來不合,若是吳淑妃想要加害皇后也並不是不可能,而且……這吳淑妃的性子也有些古怪。”
千御並不關心皇宮內院這些爾虞我詐,只是莊一念讓他查,他自也不會推卻:“三日內,給你消息。”
莊一念聞言笑着頷首:“有你在,我倒是少了不少麻煩。”
千御看着她未語。
“還有一事。”莊一念說:“你可有得力之人,這宅子裡盯着我的眼線不少。”
千御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他執起莊一念的手,在她的掌心中用手指畫了一個圖案:“以此爲記。”
莊一念的手掌被他劃得有些癢,抽回了手笑着點了點頭:“對了,迦南可有消息了?”
“沒有,但他應該在洛陽附近。”千御說。
“哦?怎麼知道的?”
千御說了兩個字:“感覺。”
莊一念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你二人何時還有了心靈感應不成。”
千御未語,輕搖了搖頭脣角牽起一絲無奈的的淡笑。
“我不在的五年中,你們之間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情吧。”莊一念感慨。
從前他二人向來水火不容,見了面不是動嘴就是動手,五年後再見他二人,雖然表面瞧着依舊相互“厭棄”,但二人的言語行舉中卻多了些許默契。好像兩個鬥了半輩子的老友,誰也瞧不上誰,誰也離不開誰。
“你尋他,可是有事?”千御不想提起從前的事情,岔開了話題。
莊一念搖頭:“沒有,只是一直在眼前晃得人,突然消失了許久有些不習慣而已。”
千御並未多說什麼,但卻轉了話題提醒莊一念:“你與他和承親王之間,莫要走的太近。”
莊一念自然明白千御口中的他只指生玄隱,但卻對他突然說起的這話有些不解:“爲何?”
千御眉心微蹙:“現下無法確認,但他二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如表面一般。”
莊一念聞言想了想問:“你是說,他與承親王二人,面和心不合?”
千御道:“暫時並未發現他有何舉動,而是承親王……雖然無法確定,但他似乎在暗中隱藏着一些事情。所以你莫要與他二人走的過近爲好。”
莊一念想了想說:“承親王對他,極爲恭敬,而且如今他已然貴爲儲君之位,那皇位早晚都是他的,況且似乎在潛邸之時,承親王與他便很親近。”
莊一念明白千御話中之意,他不希望自己捲進那些皇位爭奪的爾虞我詐之中,但是若說生如一會對生玄隱暗中做些什麼,莊一念到不是很相信。
並非是她懷疑千御,而是會想,這其中也許會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
而聽了她的話,千御只語淡淡道:“一年前宮變,誰也未曾預料到。”
是了,他說的沒錯,連大皇子那樣自卑木訥的人最後都能夠爲了皇位而做出那麼多極端的事情來,其他人又如何不可能呢。
只是也許是因爲莊一念先入爲主的觀念,或者因爲生如一同樣是尚不知的朋友,莊一念潛意識裡還是偏向於相信他的。
“我知道了,放心。”莊一念頷首,不予讓他擔心,卻也並未再多說心中的想法。
此時,合歡在外敲門問道:‘姑娘,晚膳準備好了,是否擺在房裡用?’
莊一念聞言笑看千御:“你等了許久也沒用晚膳吧,不如留下來一起用。”
千御卻已站起身準備離開了:“不了,時候不早,我先走了。”他不想給她增添麻煩。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莊一念也並未強留。
只是千御方起身又對莊一念道:“你說的那位別院的馮公公,已經死了。”
“什麼?”莊一念吃驚。
莊一念讓千御去找那馮公公,試探着是否能從那人口中再套出些什麼有用的事情來,卻未料……
“怎會這麼巧,可知是怎麼死的?”莊一念蹙眉。
千御說:“是意外。”
“呵,這是老天也不幫我麼。”
好不容易找到了當年宮中老人,也許可以再探出些什麼來,卻在莊一念想要找他的時候意外身亡……
見她有些失落,千御寬慰道:“意外在所難免,我已命人四處搜尋當年皇宮中與端王府中的老人,也許很快會有消息。”
莊一念無奈輕嘆:“也只能如此。”
“姑娘?”
莊一念與千御說話間,合歡在外等了許久不見莊一念應聲。
“我這會兒沒什麼胃口了,不必送進來了,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罷。”莊一念揚聲對外道。
合歡在外默了默:“那好吧,奴婢給您備着。”
千御聽了,輕按了按她的肩:“即便再周密的手段也必會露出些許蛛絲馬跡,在此之前,好好照顧自己。”
因爲馮公公的意外身亡,莊一念你的心情有些鬱悶,好似所有的人與事情都在阻礙她向真相走的更近。
莊一念握着千御的手將他拉到身前,展臂抱住了千御的腰身。
二人一站一坐,莊一念將臉埋在他的懷裡,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千御的身子僵了一下,只聽她在他懷裡悶悶的說:“別動,讓我靠一下,千御,我累了,讓我靠一下……”
這世間有無數條路,無論是康莊大道還是崎嶇小路,想要走到盡頭都並非那麼容易,但在這過程中能有一個人無時無刻陪伴左右,在最需要的時候給你一個肩膀,在你失望的時候給你一個擁抱,那便支撐着繼續走下去的最大動力。
翌日。
莊一念醒來之時天已大亮,房中卻早已沒了千御的身影。
她記得昨晚一直抱着千御不讓他離開,後來便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這一覺到是睡的安穩,無夢好眠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