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詛咒法則的猜測
諸葛臥龍，雖然修爲跌落至凡塵，但是曾經也是一位起碼化神級別的修士。
領悟了詛咒法則，並且能夠寫出《人間道》秘本，這樣的人，馮驥覺得對方修爲可能還在化神之上。
“難道說，諸葛臥龍也曾合道？他留下這卷詛咒法則的領悟秘本，名義上說是讓自己代爲轉交給諸葛青天，但是……會不會就是想要我來修煉詛咒法則？”
馮驥陷入沉思，很明顯，只要自己修煉詛咒法則，就肯定不會錯過這個無淚之城裡的七世詛咒和滅世詛咒。
倘若能親眼看到這七世詛咒之體，化魔的干將，自己或許很快就能真正掌握詛咒法則的力量。
心中念頭閃過，馮驥並未有太多遲疑。
不管諸葛臥龍是什麼原因，什麼目的，這詛咒法則，他必須要領悟。
這方世界即將走向平凡，自己務必要在這方世界徹底淪爲平凡之前，將殘存的法則之力全部領悟掌握，爲自己去往下一個世界打下堅實的基礎！
想到這裡，他擡頭看向素天心，沉聲道：“干將化魔，受到了詛咒，你沒有想過解開這個詛咒？”
素天心聞言，搖了搖頭：“我對詛咒法則並不瞭解，無法解開這樣的詛咒，唯一能做的，只有先封印無淚之城。”
“只要沒有人在城中流淚，干將便不會出來殺人。”
馮驥搖頭：“那你爲何還要抓那些人進去，還要蒐集什麼人間的愛情故事？”
素天心嘆道：“因爲我發現，人間的愛情故事，竟能削弱干將身上的詛咒，令他的魔性被鎮壓。”
馮驥一愣，詫異道：“這是什麼道理？”
素天心道：“可能是干將心裡，始終心存對莫邪的愛意，若是有愛情力量的支撐，他的愛可能會重新佔據魔性的一面，從而和魔性對抗，削弱魔性力量。”
馮驥無語，這……叫什麼事兒，這是愛情劇嗎？
素天心見馮驥滿臉無語的模樣，心中也知道這種解釋有些站不住腳。
她想了想，道：“我覺得也有可能與他身上的七世怨侶的詛咒有關。”
“七世怨侶的詛咒核心，便是一段愛情，那魔性牽扯到了滅世詛咒，二者都是詛咒，說不定是兩種詛咒的力量在相互抗衡，從而可以讓干將的理智稍微恢復一些。”
馮驥聞言，頓時眉頭一挑，這個解釋，倒是靠譜一些。
兩種詛咒的力量相互抗衡，類似以毒攻毒，作爲宿體的干將，因此纔會得到一絲喘息。
那麼七世怨侶的詛咒核心，有可能和情愛有關，所以需要情愛故事去刺激干將。
另一個滅世詛咒，和流淚有關，流淚代表着傷心，會刺激干將魔性大發。
馮驥摸了摸下巴，忽然發現，這二者似乎有一個共同的因素。
情緒！
“不，不能說是情緒，應該是七情六慾，人的七情六慾，在影響詛咒的力量。”
馮驥忽然眼中精芒一閃，他回憶起茅山派的《瘟部》傳承裡記載的詛咒法術。
大部分詛咒法術，都需要施術者取得對方的精血或者貼身衣物，以此作爲媒介，施展詛咒之術。
但是實際上，施展詛咒之術前，往往是施術者需要對祖師爺起壇做法，請求祖師爺賜給自己力量，詛咒對方。
這是道門的常見詛咒法術應用之法。
但是在民間，其實有許多詛咒，並非道術所爲，而是一個人臨死前強大的怨念情緒化作成了詛咒之力。
這些人原本也只是普通人，如何能觸發詛咒的力量？
他們又沒有法力，又不懂法則，更不會起壇做法，祭告先祖上蒼之類的。
他們純粹憑藉的是一腔怨念情緒，這才成功觸發了詛咒。
馮驥不由想起茅山派典籍裡記載的許多詛咒發生的案例。
有些被殘害的無辜之人，死前爆發怨念，死後化成厲鬼。
有人兩情相愛，卻愛而不得，最終竟能化蝶雙飛。
這種種案例在前，令馮驥越發肯定起來，詛咒之力，其實和人之情緒有着很大的關係！
這一點，在《人間道》秘籍上沒有記載，但是以諸葛臥龍寫下的詛咒法則領悟來看，他認爲詛咒的力量，根植於人間紅塵。
唯有走入滾滾紅塵，闖蕩人間，感知普通人的生活，纔有可能接近詛咒的力量。
這些說的太過玄乎，但是馮驥結合自己所思所想，忽然覺得，走入紅塵，感悟人間，不也是體會人間七情六慾的方式？
諸葛臥龍以《人間道》命名詛咒法則，闡述他對這門法則的理解，事實上人間道是什麼？
人間是生活，是雞毛蒜皮的爭吵，是怨恨癡纏的糾葛，是真善美的閃光之地。
這是絕情斷欲，高高在上的仙人們難以領悟的法則！
馮驥忽然想到，茅山派爲什麼會擅長這門法術？
因爲茅山派屬於末法時代的門派，茅山道士們可沒有絕情斷欲，他們講的是道士下山，降妖除魔。
所以茅山道士們接觸了大量的人間苦難，悲歡離合，也因此他們在詛咒之道上，有着自己的理解。
想通這一切，馮驥頓時笑了起來。
他擡頭看向素天心，道：“天心仙子，我可否入城，看看這位入魔的七世怨侶？”
素天心看了看馮驥，道：“以道友的修爲，自然不至於被無淚之城的悲傷情緒所染流淚，道友隨我來吧。”
當下素天心終於讓開了身形，四周的結界也裂開了一條通道。
馮驥跟隨素天下，身形一閃，進入無淚之城。
剛一入城，馮驥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玄奇的氛圍。
整個城池空空蕩蕩，幾乎沒有任何人類。
街道上不時有怪風颳過，天上似乎有白色的紙錢飄灑。
整個城池，凝聚了肅殺和悲傷的氣氛。
而馮驥也敏銳的感知到，空中的的確確有一股奇異的力量。
這股力量，在影響着自己的情緒，似乎在迫使自己回憶傷心的過往，似乎讓自己情緒變得沮喪，低迷，隨時都想要好好哭上一場！
他心中不由驚歎：“很特殊的力量，這是一種來自元神的力量！”
素天心看了一眼馮驥，見馮驥似乎並未受到影響，稍微鬆了一口氣，道：“道友元神強大，這裡的悲傷之力，還無法影響到道友，不過道友千萬小心，這種力量不似其他力量那般來的迅猛凌厲，它無時無刻都在影響你的情緒，潛移默化的對伱產生感染，若是一個不慎，很有可能會被影響到。”
“我在這裡鎮守了很多年，見過不少元神修爲不弱的高手進來，卻無緣無故，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就流下了淚水，從而引來了化魔的干將掀起殺戮。”
馮驥聞言，好奇道：“化魔的干將很厲害？你殺不了他？”
素天心搖了搖頭：“不是殺不殺的了，是入魔的干將，不死不滅，即便殺了他，只要有人流淚，他就會再次復活出現。”
馮驥皺眉：“不死不滅？這是什麼力量？若是有這種力量，地府之戰死去的化神高手們多冤？他們爲的不就是不死不滅，長生逍遙。”
素天心苦笑，道：“這就是詛咒的力量，不過這樣的不死不滅，我想也沒有人想要的，只有在痛苦之中無數次醒來，沒有自己的理智和感情，這樣的長生，能算逍遙嗎？”
馮驥一想也是，這種詛咒類型的長生不死，實際上已經是妖魔了。
而且無法控制自己，那還算什麼逍遙自在？
相信任何一個修士，都不會想要成爲這樣一個存在。
馮驥忽然又問道：“倘若這是詛咒的力量，導致的干將不死不滅，那是不是說，哪一天詛咒法則消失，他自然而然就會消亡？”
素天下一怔，遲疑了一下，道：“應該是吧，但是法則消失，還不知道需要多久，若是在這之前，滅世詛咒爆發，只怕人間根本等不到超凡消失，步入平凡吧。”
馮驥點了點頭，這倒是，他道：“走吧，帶我去看看這位干將。”
“他不久前剛剛隕落一次，現在城內被我帶回來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觸發干將出現的機制，他們現在很警惕，誰也不敢輕易睡覺或者放鬆心神，因爲有人曾經在睡夢中流淚，從而激發干將出現了。”
馮驥驚愕，道：“干將每次死亡，他的本體在哪兒？”
素天心搖頭：“這一點我也不知道，事實上在最開始的時候，我也一直在尋找他的本體，但是他的本體，似乎和那把干將劍融合爲一，除非毀掉干將劍，否則找不出他的本體。”
“但干將劍乃是以天魔妖礦鑄造，沒有仙靈法則，絕對無法毀壞，縱然是六合金英所鑄的神劍，也無法毀壞干將劍。”
馮驥想了想，忽然問道：“你之前說，莫邪曾經利用剩下的天魔妖礦，鑄造了一把莫邪劍，你說同樣是天魔妖礦所鑄的劍，莫邪劍能不能砍斷干將劍？”
素天心神色一滯，眼神有些躲閃迴避道：“不知道，我沒有試過，不過……應該不行吧。”
馮驥見她神色有些異樣，微微皺眉，道：“行與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道友，莫邪劍何在？”素天心頓時着急起來，道：“不能試，莫邪劍同樣是天魔妖礦所鑄，也受到了詛咒之力的影響，若是二者相觸，激發了詛咒之力爆發，滅世詛咒提前降臨，那該如何是好？”
馮驥看了看她，素天心神色有些閃爍，不願與馮驥對視。
馮驥忽然笑了起來：“你捨不得殺他？”
“……”素天心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馮驥卻看出來了，素天心其實有辦法殺干將，但是她遲遲沒有動手。
結合之前她說的，她以武入道，修煉成仙之前，斬去了情絲。
而這情絲，便是干將！
她與干將，曾經是戀人，爲了修仙，她放下了這段感情。
然而如今仙界破碎，天道殘缺，她的修爲更是從仙人跌落，連合道都做不到，如今只有區區洞虛境界修爲了。
她的道心，早已不穩，她昔日斬去的情絲，也再次藕斷絲連！
她對干將，還有愛！
所以她只是封印了對方，卻不肯殺了對方！
馮驥搖了搖頭，淡淡道：“你這樣留着他在無淚之城，你以爲他活的幸福嗎？你看着他一次次因爲悲傷而復活，再被殘忍的殺死陷入沉睡。你開心嗎？”
素天心渾身一顫，她咬了咬牙，沒有說話，但是眼中卻閃過一絲淚水。
這座城池之中，任何一點點的情緒波動，都會令人的悲傷無限放大。
馮驥僅僅只是挑了個頭，素天心就險些流淚。
她連連深呼吸，壓下心中悲傷，扭頭喝道：“住口！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馮驥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素天心即便深呼吸強行壓下悲傷，但是她此刻如此失態的模樣，顯然還是被情緒所感染了。
“你的心亂了。”
馮驥淡淡說道。
素天下頓時一愣，眼角頓時抽搐了一下，她閉上眼睛，法力運轉，元神籠罩自身，一遍又一遍的洗刷心中悲憤情緒。
良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此時的她，已經變得古井無波一般，看向馮驥，她微微沉默。
片刻後，她纔開口，嘆了一聲：“對不起，讓道友見笑了。”
馮驥搖了搖頭：“說說你的打算吧，你要這樣蒐集愛情故事多久？這天底下又有多少故事可以寫？你能一直維持他的狀態？”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甘心。”素天心呢喃。
她不甘心。
馮驥看了看她，不知道她不甘心什麼。
是不甘心心愛之人死去？
又或者是不甘心曾經揮劍斬斷的情絲，現在不想放手了？
馮驥沒有再問，道：“帶我見見干將劍和莫邪劍吧，放心，你沒有決定之前，我不會動他們。”
“當真？”素天心問道。
馮驥點頭：“當然，另外放崑崙派的人回去吧。”
“爲什麼？”
“崑崙派與我有舊，我受人所託，將他們的人帶回去。”
素天心搖頭：“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爲何不殺干將？”
馮驥看了看這座城池，嘴角一咧：“這裡就是一座天然的詛咒法則形成的道場，我爲什麼要着急殺死干將？他的存在，或許更能幫我領悟詛咒法則！”
素天下一愣：“你……你想要藉此領悟詛咒法則？”
“不行嗎？”
素天心搖頭：“不是不行，是有些困難，我在此地鎮守數百年，也不曾悟透詛咒法則。”
馮驥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你成過仙，斬斷過七情六慾吧？”
“是。”
“即便天道有缺，仙界破碎，實際上，你的七情六慾，並不能完全恢復。”
“你現在之所以放不下干將，不過是當年這段感情讓你刻骨銘心，所以在天道有缺的情況下，你能忘記其他凡人的感情，但是情絲卻難斬斷。”
“倘若詛咒法則，實際上是人之七情六慾的情感所誕生的法則，你即便在這裡再枯坐百年千年，也絕對沒有可能領悟詛咒法則。”
素天心頓時愣在了原地，驚聲問道：“詛咒法則，是七情六慾的情緒力量？”
“不，這絕不可能，若是如此，漫天神仙，爲什麼各個都說要斷絕七情六慾，才能做神仙？”
馮驥搖了搖頭：“天上的規則，都是神仙制定的，玉皇大帝作爲統治着，自然要爲統治者考慮事情。”
“仙界的資源就這麼多，倘若神仙們可以談情說愛，可以生兒育女，仙界早晚也會和人間一樣，人滿爲患。”
“人還會自然死亡，仙界的仙人們可不會，他的子嗣只怕也會走上修仙道路，自然也不會死，仙界的仙人們後代子孫無窮無盡，又不死不滅，仙界能養多少人？”
“這麼看的話，斷情絕欲不是很有必要？”
馮驥的這番話，頓時讓素天下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這個問題！
此時忽然聽到了馮驥這番理論不由得睜大眼睛。
“這……這……就因爲這個？就因爲這樣虛無縹緲的事情？所以天條就要規定大家斷情絕欲？”
馮驥看了看她，道：“這難道還不夠？”
“這怎麼夠！這樣荒誕的理由，怎麼能讓大家斷情絕欲！”素天心憤怒大叫起來。
馮驥卻很理解她的憤怒。
就如同前世藍星，無論政府如何講解全球變暖危機，但是和普通大衆來說，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在千百年後了，和他們現在生活有什麼關係？
大家自然不會在意這種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對於仙界的統治着們而言，倘若任由仙人們不斷談情說愛，生兒育女，仙界早晚容不下這麼多仙人。
另外一個，仙人們生兒育女，不斷誕生後代，豈不是無形之中在擴大自己的勢力？
作爲統治着而言，誰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然，這只是馮驥的一個猜測，斷情絕欲的概念，甚至從仙界傳承到了人間各大修煉門派裡了。
有些道門修士就需要禁慾，直接斷絕了這種念想。
其實這很不合理，天道都有陰陽，如果說成仙需要斷情絕欲，才能符合大道修行，那這不是違背天理麼？
所以馮驥堅信，這個天條，很明顯是統治着後加的。
不管素天心如何想，馮驥已經不再解釋了。
他雙目之中，因果法則流轉，看着這座城池上空稀薄的因果線，他已經找到了素天心身上唯一一根赤紅色的因果之線。
那是她曾經斬斷的情絲因果。
因果線的另一頭，在無淚城最中央的方向。
馮驥笑了笑，指向城中央，道：“那是何處？”
素天心聞言擡頭，看到馮驥所指，臉色頓時一變：“你……”
馮驥笑了笑，身形一晃，根本不用她回答，就已經消失不見。
素天下頓時回過神來，連忙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