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這種地方，最大的優勢，便是情報來源多。來這裡的尋歡作樂的江湖客，三五杯黃湯灌下去，面對聽雨樓專門訓練過的姐兒，什麼話能不往外倒？什麼話能放得住？
所以，作爲聽雨樓的老鴇，周嬤嬤手頭的情報信息，絕對是多得驚人。
“家主失勢，三大族老掌權。這局面很是微妙啊。看來雲家也未必如表面上那麼一團和氣嘛！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堡壘啊。”
那老鴇點點頭：“本來，這些情報，是打算說給七公主聽的。誰想得到，這盤查來得這麼快，老身都還沒來得及向公主殿下彙報。既然公子你和七公主關係如此密切，這些話，說與公子你聽，卻也不妨吧？”
青樓女子，哪怕是這徐娘半老的老鴇，她們都有一種特別的本事。一本正經的話題，她們總能用一種賣俏的方式表達出來。
比如說現在，這周嬤嬤的語氣，便帶着幾分戲謔。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爲公主殿下和丁統領不在現場。
秦易倒是不以爲意，問道：“只怕這三大族老之間，也是明爭暗鬥吧？”
“公子明鑑。在對付姜家之前，雲家絕對是鐵板一塊，勠力同心的。但是，摧毀姜家之後，他們自認爲大局在握，雲家內部，難免便開始有些暗流涌動了。如果不是這三大族老之間還有些暗流，恐怕姜家存活的這少數血脈，在王都的日子也絕對沒這麼好過。包括七公主，恐怕也未必就有現在這麼安全。”
“公子，不是老身長他人志氣。老身一直認爲，雲家對於追殺姜家剩餘血脈，並沒有用盡全力。”
“哦？何以見得？”秦易吃驚問道。
“首先，雲家這三大族老之間，都有競爭，他們都不希望對方功勞太大，所以彼此的行動互相都有牽扯。還有一個，便是雲家內部，有人認爲姜家王室的傳承，要落到姜家剩餘血脈的身上來尋找。第三，自然而然的，雲家也在提防陰陽學宮前來興師問罪。雖然雲家有靠山，但他們對學宮本能還是有種懼怕的。”
周嬤嬤分析的這三點，居然讓秦易無法反駁。
細細考慮之下，簡直是讓秦易隱隱產生了一絲恐懼。
姜心月自認爲離開王都，有很多辦法，會輕鬆自如。這一切，未必不是雲家故意製造出來的幻覺啊。
雲家部署那麼周密，可以瞬間擊破姜家，讓姜家的頂級強者一個都逃不了。他們會沒有能力，對付幾個年輕血脈？
或許，他們無法在第一時間抓獲姜心月和姜魁。但事後的追殺，正如周嬤嬤說的，未必真的用盡了全力。
難道說，雲家也在佈局？是在等姜心月他們出現，爲雲家提供線索？
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越琢磨，秦易便覺得越恐怖。
仔細一推斷，這還真不僅僅是一個猜測。
“該死的，看來一切並沒有心月想象中那麼簡單。心月把這一切想得如此簡單，恐怕已經上了雲家的當。”
白鹿山，太廟！
這一切機密，只有姜心月和姜魁有可能參悟。雲家肯定是不知道的。
但是，雲家不知道，他們要想辦法知道。什麼辦法最有效？當然是讓姜心月和姜魁帶路最有效！
想到這裡，秦易簡直有些不寒而慄。
他幾乎可以肯定，如果姜心月明天離開王都，肯定用不了多久，便會被雲家的人盯上。
說不定，雲家在白鹿山，便部署了大批強者。
畢竟，傳承舍利這種東西，供奉在太廟裡頭，顯然是最有說服力的。這種事，甚至用常理都能推測出來。
只不過，雲家能推理出來，卻終究沒有辦法找出這傳承舍利。無論如何，雲家還是要假借姜家之人的手。
周嬤嬤見秦易神情凜然，知道他在考慮很嚴肅的問題。
當下也不打擾。
片刻後，秦易回過神來，凝聲問道：“乾孃，這秦家的三大族老，在王都都有哪些表現，具體都負責哪些，你可知曉？”
“大族老雲龍一脈，一直負責在外追殺雲家餘黨，對外平定那些姜家的死忠擁躉。三族老雲琛一脈，則負責王都的搜尋，負責掌控王都局勢。至於二族老一脈，則過於低調，甚至沒人知道這一脈在忙什麼。倒是上一次，有一名雲家的核心子弟，曾在聽雨樓不小心說漏嘴，好像二長老雲潛一脈，在姜家覆滅後，便申請駐紮到王都西北方向的白鹿山，好像是要摧毀太廟，鎮壓姜家的氣運，讓姜家永遠無法翻身。”
摧毀太廟，鎮壓氣運？
這個說法，倒是比較冠冕堂皇。但是這件事，需要長期駐紮在白鹿山上麼？顯然，這裡頭有貓膩。
說不定，這二族老反而是雲家九老中，最雞賊，最狡猾的一個。
“看起來，這三大族老，每一脈都各有職責嘛！所謂的暗流，又體現在哪裡呢？”
“暗流暗流，自然是表面上看不到的。雲家家主一脈，對雲家的影響力日漸降低，尤其是雲沖和雲峰已經隕落，後繼無人。註定會慢慢退居幕後的。三大族老，恐怕早就盯上了雲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尤其是青羅國國君的寶座。現在，三脈都在賣力地包裝他們各脈最傑出的嫡系子弟。這雲家三子，其實不如當年的雲沖和雲峰。但也不會遜色太多。在眼下，他們無疑是年輕一輩，最爲耀眼顯赫的存在。三大族老，都想將他們培養成未來國君的候選人。”
家主的位置，國君的位置。
這對雲家而言，的確都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尤其是青羅國一國之君，必然不可能懸而不決，等局勢穩定下來，這個問題必然要放到檯面上討論。
到時候，必定是一次非常激烈的爭奪。所以三大族老提前造勢，提前爲自己一脈的子弟造勢，理所當然。
不過，在秦易看來，連雲衝雲峰都不如的所謂年輕天才，無非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罷了。
“乾孃，這三個傳人，可有他們的詳細資料？”秦易心中一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