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情緒十分低落。
但是當着方徹，總不能和自己大哥幹起來。
說着話，從空間戒指裡擺出來一桌子酒菜。
道：“小弟，坐。”
事情不但不成，而且弄擰了。
方徹若是立即就走了，未免就顯得沒有風度，讓夜皇兄弟兩人也尷尬。
所以方徹沒有走，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大哥今天居然早有準備。那真是好。”
司空夜眼中略過一絲尷尬，這本是他專門買來準備事情談成後慶功的，結果搞成了這樣，慶功的酒，幾乎就等於是成了散夥的酒。
心中的尷尬已經到了極點。
方徹倒是談笑自若，拉着司空豆一起坐下，三人說着江湖軼事，談天說地，從之前的江湖道義，談到如今的世風日下；從遠古英雄事蹟，到現在的江湖高手。
整個過程，對於今日之事，連提都沒提。
司空夜數次想要將話題圈回來，
但方徹都是立即不着痕跡的岔開，對孩子們資質的事情，更是連擦邊都沒擦邊。
談到接下來的事情，司空夜問起來。
方徹嘆口氣：“接下來，應該是要對春樓下手，挖一挖這條線，雖然不會全動，但是估計風波也不會小。”
“……春樓。”
司空夜爲之無語。
當初他震撼整個地下世界的時候，也沒想過對春樓下手！
“那你多加小心，春樓是有高手的。”司空夜提醒道。
“應該到不了觸動春樓的高手那個地步。”
方徹點點頭：“我曉得。到時候若是遇到什麼事情處理不了，恐怕還少不了來找兩位哥哥求援。”
司空豆和司空夜同時答應：“沒問題。”
酒足飯飽。
方徹飄然而去。
小院中。
兄弟兩人相對無言。
片刻後，司空夜冷冷道：“我也走了。”
“等下！”
司空豆皺眉道：“今天的事，你還沒說清楚。”
“說清楚？”
司空夜冷冷道：“什麼說清楚？今天這事兒，說到家，不過就是和你開個玩笑，順便用開玩笑的方式，來給幾個孩子做點事而已。”
“你別說我們算計你，第一，什麼大牢能關得住你這第一神偷？連修爲都沒禁錮，你什麼時候不能跑？第二，這個計劃漏洞百出，留給你無數的線索讓伱看出來這是我們故意的；就是爲了你心裡過得去這件事。”
“千百年沒查書店，這一次查了，此其一；其二，不僅查了，而且把你抓了；其三，連審訊都沒審訊就死刑了；第四，明知道你剛認識方徹，只能找他；第五，方徹一到，死刑立即就沒了，都沒走過場，你就出來了。第六，出來就告訴你，資質問題……”
司空夜冷冷道：“這還不夠？再說這件事，完全是我的主意。跟人家方徹沒什麼關係。只是咱們兄弟想辦法，用開玩笑的方式走走過場，來報答一下救命之恩而已。順便用玩笑再次拉一拉情感關係。”
“虧你還是老江湖，上來就把事情鬧僵了。你若是先裝着被騙，過幾天等方徹那邊把東西都給幾個孩子用了，然後你再裝着反應過來，如今天這般再發一通火，我們哄着你過去這件事，關係也就更加親近了。”
“連退身之路都給你想好了。結果你非要今天就發作了，順序搞得稀爛，皆大歡喜的路子被你完全堵死，你還問什麼？”
“一直到最後，方徹完全是順着我，厚着臉皮按照你所說的正面討要的路子張口，你還是不給。把人最後一點臉皮也耗光了，你還要問我什麼？”
司空夜嘿嘿嘲諷一笑，問道：“這就是你這八千年的老江湖做出來的事？”
“就你自己要臉？我們都不要了？人家方徹照顧咱倆面子，沒有立即走了，而是陪着吃完飯喝完酒走的，就是擔心咱倆尷尬，你心裡沒點逼數？”
“最後人家留下一句，以後有什麼事情還會來找咱們幫忙；你真當真了？傻逼，我告訴你，以後他死了都不會來找你幫忙的！你特麼等到骨頭髮爛吧！”
司空豆低着頭不說話。
“你知道他要那東西給誰？”司空夜問道。
“不是說，幾個孩子？”司空豆道。 “是什麼樣的孩子你知道嗎？”
司空夜憤怒道：“是如當年我們一樣，差點被抓進地下世界的幾個小孩子，被他救了收養起來了，他想要給那幾個孩子一個前途。但是，那幾個孩子資質太差。”
“你怎麼不早說？”司空豆猛地擡起頭。
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和弟弟被抓進地下世界的悽慘，忍不住心頭一陣悸動。
“你以爲我爲什麼出主意？因爲我看過那幾個孩子。”
司空夜意興闌珊，道：“之所以幫忙，就是想到了我的師父。和帶走你的人，是他們給了我們希望，也培養我們成才。而方徹現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所以我才……”
說到這裡，說不下去，停了停，嘆口氣道：“現在，事兒全辦砸了！而且把人家臉面直接踩在了地下！嘿嘿……我是真沒想到，你不同意。”
司空豆喃喃道：“我以爲……我以爲……”
“你以爲別人都跟你一樣自私。”
司空夜淡淡道：“你那些靈晶石乳，自己留着吧。我跟你打賭，你就算現在追去送，他都不會要了！你懂得，臉面這兩個字，開玩笑的時候一文不值，不開玩笑的時候，重若天下！”
司空豆茫然：“那怎麼辦？”
夜皇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因爲我根本沒想到，你會將正確的順序反着來……”
他想了想，認真嚴肅的道：“大哥，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是精緻自私利己的人；所以，你做這行，什麼東西都往自己口袋裡劃拉，賺的夠了，遊戲人生，天下興亡，從此與你無關。反正，不管是唯我正教還是守護者主宰大陸，你這樣的高手，都可以活的風生水起舒服快意。”
“而我是一個爲了自己理想奮鬥的人，我因爲幼年關係，對地下世界深惡痛絕，所以我立志要做夜皇，要統一整個東南地下世界。但也僅僅止於此。”
“但方徹和我們不同，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守護者，他的心裡，裝的是天下蒼生！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這樣的人，我們做不了；這樣的人，這輩子也會很累。我們不願意加入他們，但不影響我們尊敬這樣的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司空豆緩緩點頭：“是的，方徹雖然有些時候劍走偏鋒，但是他的一切原因，都是爲了他心中的理想。若是爲惡，可以說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此心大公，卻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是心思靈活懂得變通。”
夜皇淡淡道：“人家主動找上門，救了你弟弟的命，只是爲了讓你弟弟重整地下世界。做你弟弟曾經做到的事情，而且是拿回曾經的榮耀，恢復昔日的榮光，除此之外，人家有別的要求嗎？”
“沒有。”司空豆低下頭。
“就算是人家不提，我只要是恢復了，我能放棄地下世界嗎？能放棄當年的仇恨嗎？”夜皇冷冷問道。
“不能。”司空豆臉皮哆嗦了一下。
“所以你在人家救命過程裡，餵了人家一口靈晶石乳，你就覺得這救命之恩報答了？”
夜皇嘿嘿冷笑，氣憤道：“我走了。這樣的烏龍，發生在你這種萬年老江湖身上，我也真是沒臉待下去了。”
“你等下！”
司空豆拉住司空夜的衣袖，愁苦滿臉，道：“我現在也反應過來了，但這事兒，你得想辦法補救補救啊……”
司空夜一頭黑線：“我是真沒辦法。大哥！方徹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脾氣，雖然接觸不久，但他表現很明顯吧？？人家從未隱藏過吧？你看不出來？”
“就在剛纔喝酒的時候，只要他說一個字，哪怕是擦着邊的說一下這件事，那我寧可與你翻臉，也要從你手中搶過來給他。但是人家自始至終半個字都沒提！而且自始至終，談笑甚歡。不斷地趣事，不斷地笑話，讓這場酒局盡歡而散！”
“我不信你心裡想不到，他在今日酒局上多笑一次，距離就遠一步；情分就冷一分！”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是真心的沒辦法了。”
司空夜嘆道：“因爲我沒辦法將別人丟掉的臉還回去。我提出來給人家好處，結果到後來是把人家臉打得稀爛了……”
司空豆茫然，道：“當時我是真沒想別的，只是本能的不捨得……”
司空夜大怒，道：“那你弟弟的臉呢？你捨得？你弟弟救命恩人的臉呢？你捨得？你臭了兩千年的弟弟的救命之恩，你捨得！？”
“一切都不如你的兩滴水！呸！留着爛吧你！從此以後，我也不喝你那破水！”
嗖的一聲。
司空夜消失在夜空中。
院子裡，司空豆茫然站着，一臉懊悔。
良久，深深嘆口氣：“哎……這叫什麼事兒……怎麼就糊塗了呢……”
啪的一聲，拍了自己一個耳光子：“就你也算是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