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犧牲？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人皇后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
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句話原本是誰說的。
就是他自己！
是他在命令神樓毀滅那方有九幽魔神侵襲的仙土世界時說的話。
爲什麼會有人與自己說這個？
難道是……
“崔家的人？”人皇后人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人祖殿內，自己完全無法沒有察覺，至少也得是道界第五境，與他有着相同境界的強者。
這樣的境界，放眼廣大宇宙也沒有多少。
與自己有仇怨，又和那方仙土世界有關的人就更少了。
多半就是崔家的人。
“你的記性倒還不錯。”崔恆的身形顯現了出來，是真身降臨，並非假我。
畢竟，他過來是要詢問仙天道界法宴的，也不適合用假我的身份。
“閣下意欲何爲？”人皇后人沉聲道，無比警惕地看着崔恆。
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看清這個崔家人的境界。
其身上就好像是籠罩着一層迷霧，什麼都看不清，連估算都做不到。
這就意味着，此人的境界修爲已經遠遠超過了道界第五境，不止是道界第六境，多半是道界第七境，乃至更高層次的道界第八境。
整個道界層次也才只有九境而已。
如果這真的是一位道界第八境的強者，那就是當今這個時代最爲頂尖，最爲強大的存在了。
自己絕對惹不起。
可這人是來自崔家的……人皇后人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涌現的不詳預感。
內心頓時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我此來不會殺你，無需害怕。”崔恆看出了對方的驚慌，微笑道，“只是想要問你一些問題。”
“……”人皇后人聞言沉默了，內心反倒更加驚恐，他深知強者的嘴都是愛騙人的，說什麼不會殺，最後基本都會殺。
自己這就要被殺了？這個崔家未免也太過霸道了。
不過，作爲人皇后人，甚至還號稱人祖的強者，他也並非沒有倚仗。
“你也不能殺我。”人皇后人沉聲道，“我鎮壓着此地的九幽裂縫，你若是將我殺了，這裡的裂縫就必須由你來鎮守，否則自會有強者出手懲罰你。”
說着，他身後的虛空就浮現出了一條猙獰扭曲的裂縫，長逾十丈，彷彿是一條巨大的紫黑色蜈蚣趴在了這處空間上。
這條裂縫之中有濃郁至極的九幽魔氣翻涌，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似是連通着未知的恐怖區域。
“原來這就是九幽裂縫。”崔恆饒有興致地看向這猙獰可怖的裂縫，輕笑道，“是不是把你殺了，這裂縫就會失去鎮壓，徹底肆虐開來，導致九幽魔神降臨陽間？”
“正是如此。”人皇后人點頭道：“我已在這裡鎮守萬古歲月，從未出過任何紕漏，若因被你殺害導致九幽裂縫失去控制，讓九幽魔神降臨，你罪責難逃。
“我知你修爲境界高深，等閒強者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但此事不同，只要因此讓九幽魔神侵入陽間，你就會是人人共誅之輩。
“就算你修爲境界再高，實力手段再強，也不是舉世無敵之人，總有人是能將你降服的。屆時，道界最巔峰的強者都有可能出手將你鎮殺。”
“嗯，九幽裂縫確實不能失去鎮壓。”崔恆輕輕頷首，微笑道，“不過，只需要有人在這裡鎮壓不就行了嗎？未必是你，也未必是我。”
說着，他身邊的虛空就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似是鏈接了未知的虛空。
隨即就見這些漣漪忽然擴大，竟有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是一箇中年男子，魁梧高大，面容方正，不怒自威。
如果神樓在這裡的話，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就當初降臨到那方仙土世界的崔家強者。
崔庚！
“崔庚拜見宗正。”崔庚向崔恆拱手行禮。
他是崔恆的假我，但已經煉假成真，可以獨立存在。
崔恆自己在“崔家”內部也有明確的身份，就是負責裁決重大事務的宗正。
“嗯。”崔恆輕輕點頭示意，再次看向那人皇后人，微笑道，“你死之後，我可以讓他來接替你的位置，鎮守這條九幽裂縫。”
“道界第，第五境！”人皇后人看清楚了崔庚的修爲境界，頓時變得有些驚慌，沉聲道，“不，鎮守九幽裂縫需要的並不只是修爲，還要人道之力才行。”
“先前你要殺的那個人皇玉印傳人，就是我的弟子。”崔恆淡淡道。
“……”人皇后人這次是徹底失去了一切倚仗，臉色有些發白，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纔開口道，“閣下究竟想怎樣？”
“不是與你講過了嗎？”崔恆則是一臉奇怪的反問道，“向你詢問一些事情啊。”
人皇后人頓時啞口無言，你是這麼問過，但這不是不敢相信嗎？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已經沒有任何選擇餘地了，只得無奈道：“請講。”
“早這樣配合不就好了麼？”崔恆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取出了那張鎏金請帖，詢問道，“知道這張請帖嗎？”
“是仙天道界法宴的請帖！”人皇后人看到這請帖頓時眼睛一亮，“閣下竟也曾在六大仙域的覆蓋之下麼？”
正常情況下，只有在曾經的六大仙域覆蓋範圍之下修行的人，纔會收到仙天道界法宴的請帖。
“我這並非自然出現的請帖。”崔恆搖頭道，“是俗道人邀請我的。”
“俗道人？！”人皇后人聞言瞪大了眼睛，臉色完全變了，震驚道，“竟是這位世外高人邀請！”
在得知這一點之後，他看相崔恆的目光再次發生了變化，居然從驚懼變成了仰望。
畢竟，這位俗道人雖然無比神秘，但還是有一些人知道他的，人皇后人就是其中之一。
“你對他有了解？”崔恆直接詢問道。
“略知一二。”人皇后人點了點頭道，“在我所得的人皇傳承裡就有關於俗道人的記載，講他曾在人皇麾下爲官，早在久遠年代以前就已經是道界第九境的強者了。”
言下之意，這俗道人如今有可能已經超越了道界第九境，成爲了能夠與傳說中的人皇比肩的存在。
“這俗道人也會參加仙天道界法宴？”崔恆又問道。
“有時會，有時不會。”人皇后人道。
“原來如此。”崔恆輕輕頷首，對仙天道界法宴的層次已有了解，又問道，“你可知舉辦此宴的真正原因？”
“不知。”人皇后人搖了搖頭道，“以我的修爲境界只是能前去參會而已，遠到不了能接觸宴會核心秘密的程度。
“在法宴上會分成三個區域，道界下三境一個區域，中三境一個區域，上三境一個區域，高區域的參會者可以去低區域，低區域的不能去高區域。
”我只聽聞過一些關於高區域強者的事情，據說他們會在宴會上達成某些協議，影響非常深遠，我與麾下神將鎮守九幽裂縫，就是在一次宴會上定下來的，我們只是被通知的。”
“哦？”崔恆眉頭微微上挑，輕笑道，“這麼說來，不論着仙天道界法宴最開始是因何而設置，現在已經成了決定重大事務的會議？”
“是這樣的。”人皇后人點頭道，“高區域強者商議之後會通知給中區域的人，至於低區域的人是否能知曉，就只看自己的人脈是否足夠了。”
“有點政治會議的意思。”崔恆心裡暗笑了一句，隨後道，“這樣的話，我臨時被邀請進高區域，豈不是也會對重大事務的決策產生影響？”
“可能會是俗道人想要在這次的法宴上提議某件事情，需要更多的人支持他。”人皇后人道，“我曾聽人說高區域的強者會議，最終決策時是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
“這麼說來，高層法宴上還有能與俗道人想抗衡的強者？”崔恆饒有興致地道。
少數服從多數這種規則必須是以大家實力相當爲前提。
如果俗道人真的是超越了道界第九境的強者，而其他人又都是道界上三境，那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少數服從多數，只會是俗道人一言而決。
“除了俗道人之外，還有六位疑似道界第九境之上的強者。”人皇后人道，“不過，包括俗道人在內，都只是疑似，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超越了道界第九境。”
“還有六位？”崔恆聞言沉吟道，“與當初的六大仙域有關？”
“據說那六位都是曾經六大仙域的顯赫人物。”人皇后人點了點頭，“只不過他們曾經的身份都不爲人知了。”
“嗯，你沒有隱瞞。”崔恆輕輕頷首，笑道，“做的還算不錯。”
“不敢有絲毫隱瞞。”人皇后人急忙道。
“那這條九幽裂縫你就暫時找鎮守着吧。”崔恆輕笑道。
隨後，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光門，便要帶着崔庚一同離開。
“多謝前輩！”人皇后人頓時感激不已，畢恭畢敬地行禮。
“我說過不殺你，自然就不會殺你，但也沒說要饒過你。”崔恆背對着人皇后人，淡淡道，“你的生死，我會交給我的弟子，是否殺你，由他以後親自決定，親自出手，你好自爲之。”
言罷，他便帶着崔庚一同離開了人祖殿，返回了仙土世界。
待到光門消失，確定崔恆真的已經離開之後，人皇后人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纔崔恆帶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好自爲之，我該如何去做？”人皇后人皺起了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不過，那個人皇玉印的傳人應該還未踏入道界，差的很遠，我還有時間。
這次仙天道界法宴也是個機會，只要處理得當，我未必沒有活命的可能。”
……
崔恆回到仙土世界之後，便叫了洪福貴過來，想他說明了人皇后人的情況。
“老師的意思弟子明白了。”洪福貴點頭道，“雖然我無意走人皇之道，但進行這一次大道之爭對我來說也是很有裨益的。”
“嗯。”崔恆點了點頭道，“道爭是危機也是機緣，你若真能在人皇一道上勝過他，你自己的道也會更上一層樓。
“不過，如今你們之間的修爲境界還差的太遠，想要擁有能與他爭道的實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這段時間裡他多半會有些動作，即便不敢對你動手，多半也多方尋求幫助。”
“弟子明白。”洪福貴鄭重其事地點頭道，“如今這方仙土世界已經同意，我的修爲境界進步的很快，用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嘗試突破至真界第十一境了。”
“不錯。”崔恆輕輕頷首，隨後又道：“兩千五百年後，爲師會去參加一場法宴，那人皇后人也會去。
“若你那時候能踏入道界，我會帶你一起過去，以免那人皇后人在法宴上憑藉人皇傳承的身份聯絡幫手。”
“弟子明白。”洪福貴沉聲道。
……
兩千五百年的時間，對於現在的崔恆來說並不算長久。
在這段時間裡，他的假我依舊在不斷地誕生。
這讓他的修爲也越來越強，實力已經是剛突破到化神巔峰時的許多倍。
不過，這種變強並沒有讓崔恆感到欣喜，反倒是讓他感到更加緊迫了。
距離四億八千萬假我的數量上限又近了一些。
一旦超過這個數量，他就無法踏上返虛之路了。
只能永遠止步於化神巔峰。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情況。
“仙天道界法宴的場地，就有可能是一件根源寶物，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崔恆的心中暗道。
洪福貴也當真是天縱奇才。
在兩千五百年之期即將到來的時候，他竟真的突破到了道界層次。
雖然這些年來崔恆幾乎天天給他講道，但能夠達到這樣的修爲境界，他自己的天資與才情也是極爲重要的。
終於，仙天道界法宴請帖上約定的時間到來，那張請帖自然而然地亮起了金光，然後沖天而起，化作了一條金色的階梯，通向無窮高處的未知所在。
只要走過這條滿是金光的階梯，就可以抵達仙天道界法宴的會場。
不過，崔恆並沒有立刻走上去。
而是將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那金色階梯的盡頭。
與此同時，他施展了一種特意爲了這次法宴推演的一門仙法。
可勘破一切虛妄，洞徹真實根源的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