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一見崔恆的語氣緩和，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剛纔崔恆的語氣帶給了他極大的心理壓迫感。
堂堂一個混洞境界的強者，在大衍聖地中也稱得上是長老級的強者，面對這種壓迫感，幾乎都要癱坐在地上。
若是時間久了，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崩潰。
好在這種壓迫感已經消失，否則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不過，即便現在王道一內心放鬆了些許，面對崔恆的詢問，他也不敢有半點馬虎，急忙答道：“回稟上仙，我是大衍聖地天奇府的弟子，是十四個混洞境長老之一。
“此番來這片星海是爲了追查逃離大衍聖地的太鴻長老，當年他偷走天奇府至寶‘六道天門圖’，逃到了這片星海之中。
“這個太鴻就是這方星域所說的開闢之神，他掌握了這片星海中央銀盤的奧秘，通過借用中央銀盤的力量，他完全激活了‘六道天門圖’的威能。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六個星域和六座天門，天門吸納凝聚一方星域的大道法則，凝成力量特性，而這種力量特性有需要人來煉化，所以就有了天門十二關的晉升方式……”
按照王道一的描述，太鴻設立六座天門的原因，就是爲了吸納凝聚這一片星海之中的大道規則，凝聚成力量特性，最終匯聚到他的身上，幫助他突破到玄海境界。
當然，這並不是說突破到玄海境界需要吸納一片星海中所有的大道規則，只是需要用凝聚了星海大道規則的力量特性來將自己體內的“混洞”化作“玄海”。
而這個過程又需要有人對成型的力量特性進行溫養，爲了節省這部分的功夫，太鴻就又設計了天門十二關，藉由這方星海的修煉者爲自己溫養力量特性。
所謂“混洞”和“玄海”，都是修煉境界的名稱。
在大衍聖地中傳承着仙凡兩界二十四境和真界三境。
其中仙凡兩界二十四境與太鴻在這片星海傳下的仙凡兩界二十一境有不少區別，兩者只有前面十九境界是一樣，後面的就有很大差別了。
也即是在仙界第七境“道體”之後，就不再相同了。
從仙界第八境開始，是福地、洞天、煉法、自在、通玄，合起來是仙凡兩界二十四境。
比太鴻傳下來的體系多了三個大境界。
其實這三個大境界是被太鴻統合在了天門十二關裡，並劃分出了三重天梯，基本上都是可以相互對應的。
通玄就是仙凡兩界二十四境的頂點，再往上就是“破碎玄妙，直指真道”的真界三境。
是爲：破碎、混洞、玄海。
傳說在玄海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是太古諸王們所在的層次，有着不可思議的恐怖威能，強大莫測，充滿未知。
先前王道一所施展的“星海洪流拳”，據說就是天奇府祖師從太古諸王留下來的遺蹟中所得。
若能修煉到玄海境界的頂峰，或許就能領略幾分那不可思議的境界。
因此這門武功也被稱作王者之法，王者絕學。
只不過，按照王道一的說法，古往今來，從來就沒人能把這門絕學修煉到那個境界。
所謂太古諸王的境界也只是傳說。
就算是大衍聖地中最爲頂尖的存在，對此也是知之甚少。
對於那個傳說中的層次，王道一也是心嚮往之。
在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甚至忍不住向崔恆詢問道：“上仙，您是否已經達到了太古諸王的境界？”
“我未曾見過所謂的太古諸王。”崔恆輕輕搖頭，微笑道，“沒見過他們，又如何確定他們是什麼境界？”
通過剛纔瞭解到的信息，以及對王道一實力的瞭解，他大致可以估算出，真界三境都對應什麼境界。
破碎境相當於擁有了比較多的化神特徵，但還比不上真正的化神初期。
而混洞境界就可以達到相當於化神初期的層次。
只不過，從王道一所表現的實力來看，混洞境巔峰也只是略強於化神初期初成的時候，還比不上化神初期巔峰的層次。
王道一還把沒有突破到化神中期之前的崔恆當做了玄海境界的強者，這就可以推斷出玄海境界最差應該也相當於化神初期的巔峰。
可是崔恆突破到化神中期之後，在王道一看來則已經是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遠遠超出了他認知中的任何玄海境界頂峰，甚至猜測他有可能是所謂的太古諸王。
由此可以得知，所謂的“玄海境界”，大概是相當於化神初期頂峰到到超越化神初期，但卻又遠不如化神中期的程度。
並不能與修仙境界完全對應。
這種情況崔恆已經習慣了，從凡界的神藏境界就是這個樣子。
至於“太古諸王”這個層次，崔恆實在是無法估計。
王道一對此的瞭解太少了，只知道是玄海之上的強大存在，曾在太古年間稱雄寰宇，橫行於諸多聖地之間。
在聽王道一描述的時候，崔恆甚至都感覺這未必是一個境界。
而是一個羣體。
這個羣體中或許包含了多個境界也說不定。
太古諸王裡可能存在着弱於化神中期的，也有可能出現強過化神中期的。
“宇宙廣大，無邊無際，有着數不盡的玄奧，數不盡的神秘，自然也就有着數不盡的強者。”
崔恆心中有些感嘆，“我雖然已經突破到了化神中期，但放眼整個宇宙依舊是如微塵一般，不能因此而自滿，更不能因此變得莽撞，以後做事依舊是要三思而後行。”
太古諸王這個境界或者說這個羣體，對於他來說是充滿未知的。
未知通常就意味着危險。
按照他的估計，太古諸王可能會強過化神中期，甚至可能會強過化神後期。
這樣的境界層次，即便沒有如他這般的不滅特性，肯定也極難徹底隕落，就算是已經消失了萬古歲月，也隨時有可能歸來。
如果遇上了這種層次的存在，肯定是極其危險的。
還是要儘量避免。
而且崔恆向來都知曉一個宇宙是何等的廣大，他現在只不過是能俯看星海，連摧毀一片星海都做不到，還是很弱小的。
謹慎行事依舊是必須的。
因此，他接下來又仔細向王道一打聽了關於大衍聖地信息，以此來判斷自己接下來究竟是去大衍聖地，還是去探索這片星海之中的那方神秘天地。
畢竟，在踏入化神中期之後，只是單純的與星域之中的大道法則進行交流，所能獲得的修爲提升已經是十分有限，必須要找更高層次的修行之處了。
面對崔恆的詢問，王道一自然不敢有任何保留，立刻就把自己所知曉的情況都講的清清楚楚。
大衍聖地的情況有些出乎崔恆的預料。
原本他根據王道一的語境，猜測這可能是一個特殊的世界稱呼，天圓地方的那種。
沒想到所謂的“聖地”竟不是指某個世界。
而是指衆多星海聚集起來的星海羣。
廣義上的大衍聖地包括三百七十六個星海。
這些星海的直徑都在十萬光年到三十萬光年之內，有着數以千億計的恆星和無數的其他星體。
整個大衍聖地覆蓋的虛空範圍大約有八千萬光年。
狹義上的大衍聖地則是指這八千萬光年虛空的核心，那裡有一個直徑超過一百萬光年的巨大星海。
在這個巨大的星海中央，有一個無特的星球，體型極其巨大，法則也極其嚴密，更是作爲這片巨大星海的核心，聚合着數以萬億計的恆星和無數星體。
甚至，那個巨大星海本身都是以這顆星球爲核心在旋轉着的。
這顆星球被稱作“大衍星”，上面存在着極其繁盛的文明，武道昌盛至極，有着數之不盡的宗門、教派、家族、國度，強者更是層出不窮。
天奇府算是大衍星上的一流宗門，其府主有着玄海境第二重的境界，還有兩位太上長老也有玄海境第一重。
玄海境在大衍星上已經是最爲頂尖的強者，即便是玄海境第一重，放眼整個大衍星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天奇府能有三名玄海境，在一流勢力裡已經稱得上是佼佼者了。
能比天奇府強大的基本都是傳承極其古老的大教派和大家族。
那些勢力擁有玄海境三重，甚至玄海境極巔的強者，是真正主宰大衍聖地的至強者。
其實，玄海境正常只有三重境界，但自古以來一直都有部分絕世天才可以超越第三重，達到所謂的極境巔峰，從而擁有遠遠超越第三重的實力。
這就讓玄海境有了四重境界。
王道一的實力不算弱，但與大衍聖地的頂尖強者相比，還是存在着一定差距的。
因此他雖然瞭解不少信息，但卻並沒有接觸到大衍聖地的核心秘辛，許多情況也都只知道表面，難以深入。
不過，這對崔恆來說已經基本足夠，可以讓他摸清大衍聖地的一些基礎情況。
除此之外，他還了解到，在大衍聖地之外，其實還有其他的聖地。
不過只有零星古籍中有記載，沒有什麼清晰的描述，大衍聖地的人也從沒遇到過別的聖地的人。
王道一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事情而已。
“對於周鈞天此人，你瞭解多少？”崔恆要詢問的東西當然不只是大衍聖地的情況，還有這個似乎一直在參與各種事件的人。
他曾經懷疑過道神與周鈞天存在合作，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
王道一已經來到這片星海很長時間了，不太可能不瞭解周鈞天的情況。
“回稟上仙，周鈞天是六道天門圖的器靈。”王道一恭敬道，“那幅圖錄上留有繪圖者的署名，就是‘鈞天’。
“後來六道天門圖誕生靈智，就以鈞天自號，天奇府的人都尊稱他爲鈞天圖尊，來到這片星海之後，他就改名叫了周鈞天。”
“竟是六道天門圖的器靈？”崔恆對這個答桉有些意外，隨即眼睛微微一眯，笑道，“這麼說來，當初太鴻之所以能悄然偷走六道天門圖，也未必只是他一人的功夫。”
一個混洞境巔峰，在一羣同境界強者和數位玄海境的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地把宗門至寶偷走，還直接逃出了大衍聖地。
這種事情，怎麼想都讓人感覺有些玄幻。
不過，如果是六道天門圖自己主動配合的話，卻是未必做不到這種事情。
“府主和太上長老也有過類似的猜測。”王道一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周鈞天可能很早就和太鴻達成了某種協議，這才能一起逃離。
“茫茫宇宙，追查起來極其困難，等我們鎖定這片星海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在先後損失了兩個破碎境之後，我纔在一百萬年前來到這裡。
“那個時候，太鴻已經不知所蹤，六道天門圖也已經化爲六座天門分割了六個星域，就連周鈞天也隱藏起了本體，只留了一道化身作爲天界之門的器靈行走世間。
“我又不敢直接現身出後，這樣容易激起周鈞天的警惕，他極有可能因此選擇直接逃走，還可能通知到不知去向的太鴻。
“所以，我就在暗中策劃了異域入侵，讓天界封閉一事，一方面藉此對太鴻遺留的傳承進行清理，削弱他的影響，另一方面則是讓給周鈞天一個敢於嘗試的機會。
“其實，早在他還是鈞天圖尊的時候，就曾向歷代府主尋求幫助，能否庇護他轉世成爲真正的生靈，讓他可以作爲真正的生靈進行修煉，好突破器靈的桎梏，在境界上更近一步。
“只不過，這種行爲對於天奇府來說是非常冒險的，極有可能導致六道天門圖的威能大降低，所以歷代府主都是以搪塞和拖延爲主。
“因此，我從一開始就猜測，鈞天圖尊之所以會跟着太鴻離開，就是想要找機會成爲真正的生靈，然後作爲生靈進行修煉。
“可是直至我來到這片星海的時候，周鈞天依舊沒有轉世，我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爲還沒準備好，也可能是因爲缺少某些必要的環境。
“在合情合理的情況下，讓天界封閉，與世隔絕，天界內的最強者還被封印了，絕大多數的勢力也被清洗了一遍，再沒有比這個時候更安穩的環境了。
“果然，周鈞天終於選擇了轉世，而一旦轉世，他與六道天門圖的聯繫就會大幅降低，轉世的次數越多，這份聯繫也就會越弱，我就有機會取走這件至寶。
“於是就有了後來紫陽天主將他貶謫至道周星，還陷入了胎中之迷，我又在道周星上建立了道一宗，繼續對他進行掌控。
“他師父是我的化身，他的妻子林青竹是我的部下呂青竹，就連他的女兒其實也受到了我操控，最終他這一生近乎瘋狂，卻還以爲一切都是他師父紫陽天主所爲。
“最終周鈞天衝上紫陽天，通過自己與天門之間的聯繫，強行引動了天界之門的力量，將整個紫陽天摧毀了，這次的消耗讓他與六道天門圖的聯繫再度降低。
“只可惜，在紫陽天覆滅之後，周鈞天就不知所蹤了，否則的話，我一定可以……”
說到這裡，他勐然停了下來，閉上了嘴巴。
此時王道一意識到，關於周鈞天的情況講述到後面，他的語氣其實已經有些不太對勁了。
萬一這位上仙與周鈞天之間並沒有矛盾……
念及此處，王道一的心裡頓時就充滿了恐懼，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怕什麼？”崔恆見狀笑了起來，輕輕頷首，微笑道，“其實講的不錯，確實解答了不少我心裡的疑惑。
“我與周鈞天之間，沒有什麼仇怨，但也沒有什麼交情，你不必忌憚什麼，暢所欲言就是了，隨便說吧。
“先前你說周鈞天在紫陽天覆滅之後就不知所蹤，這意思是說，最近的這五十萬年裡，你都沒查到周鈞天在做什麼？”
“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王道一搖了搖頭，在得到崔恆的承諾之後，他的內心平復了一些，“我知道他從六座天門裡取出了呂青竹的殘軀，交給了天庭之主。
“這表面上是在跟天庭之主合作，其實是想要幫助呂青竹復活，可他並不知道，呂青竹和石天尊都是我的部下，也是最先找到這片星海的人。”
“你剛纔說，石天尊也是你的部下？”崔恆的眼睛微微一眯。
雖然從石天尊在等王道一降臨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懷疑，但現在聽王道一親口承認，就讓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是，是的。”王道一點了點頭，不明白崔恆爲什麼忽然要問這個。
“那你知不知道，當初石天尊曾讓化身降臨這方星域，打開了一次天界之門？”崔恆又問道。
“知道的。”王道一點頭道，他越發疑惑了。
“那你可知道，當時有一尊石人也在那裡，並且對人說，他叫做‘周鈞天’？”崔恆道。
“什麼？！”王道一頓時瞪大了眼睛，只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