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如此。
看着前方沖天而起的劍氣長城，浩浩蕩蕩的百萬行軍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哪怕是其中最衝動的那些人，也都在一瞬間恢復了冷靜。
如果讓他們衝擊混亂戰場，腦子一熱之下也許還真有人會上頭，畢竟總還有一定的生還概率。
尤其他們這麼多人，對方多少總會有些顧忌。
可是換做眼前的劍氣長城，這幫人立馬就清醒了。
這種明擺着上去就是必死的事情，哪怕他們頭再鐵也不敢上啊，除非真就是鐵了心不想活了，然而真要是心存死志之人，又怎麼會跟着他們一起遊行？
人羣被迫停下，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不過就在所有人都以爲百萬行軍到此爲止，只能駐留在北海王城之外，等待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一道身影緩緩從人羣后方走來。
其所過之處，衆人自發爲其讓路。
倒不是此人在百萬行軍之中有着多高的影響力，事實上，包括這些自發爲其讓路的人一個個也都驚疑不定。
根本就不是他們自發讓的路，而是有一股無形而強勢的力量將他們推向兩邊，不過卻也並非是那種實質性的力量，嚴格說起來，反而更像是一種無形的氣場。
“你是……”
帶着守劍人鎮守前方的王侯，等看清來人的相貌之後不由一愣，不確定道：“紂俠？”
面前這人身形與紂俠相似，身後也同樣揹着一把長刀，不過卻不是其標誌性的巨型陌刀，最重要的是此人滿頭白髮，臉上俱是各種觸目驚心的駭人刀疤。
要不是王侯對其實在太過熟悉，換做其他人，哪怕是那些專業的情報機構，也絕對無法將此人跟看刀紂俠聯繫起來。
紂俠止住腳步，明明年歲與王侯相彷，然而此刻兩人所展現出來的氣質，卻完全是兩代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看着面前一臉滄桑的這位發小，王侯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印象中，對方無論處於何種境地，永遠都是意氣風發，頹喪這兩個字眼從來都與對方絕緣，如果不是現在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相信紂俠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紂俠沉默無語，片刻後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你先帶你的人讓開，解決了眼下這件大事再說。”
王侯一愣，皺眉看着對方：“你要替他們出頭？”
“侯子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行走江湖就爲一個義字，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從未有負於它，今日自是也不例外。”
紂俠語氣堅定道：“廣大平民受生命晶石盤剝荼毒，時至今日已是民不聊生，那些高高在上的當權者們只會將他們當成實現野心的籌碼，何曾理會過半分他們的死活？
事關天下大義，我今日要是坐視不理，那就不是我紂俠了。”
“這話倒像是你會說的。”
王侯點點頭，但隨即同樣堅決道：“不過既然是這樣，我就更不能放你們過去了，我家劍聖大人所做的一切，也是爲了四海蒼生。
只有拿下北海王城，真正統一了四方海域，才能給廣大平民過上好日子的盼頭。
否則繼續這麼混亂下去，最終受苦只會是他們。”
對面人羣聽言，頓時紛紛起鬨。
他們這次百萬行軍的目的，就是逼迫林逸這個始作俑者下臺，讓其當衆自裁，爲之前造下的種種罪孽贖罪，怎麼可能輕易就被王侯幾句話說動？
紂俠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搖頭道：“每一個野心家用的都是這一套說辭，可是最終無一例外，他們都變成了惡龍！”
王侯神色堅定：“我家劍聖大人不一樣！”
在此之前，他本身對林逸也說不上有多順服，當初第一個站到林逸這邊，除了權衡利弊之外，主要還是看敖太一那副尿性不順眼。
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尤其是林逸真心接納，親自傳了他一套絕殺劍陣之後，他對於林逸已是真正的心悅誠服，如今已是林逸在劍閣最堅實的擁躉之一。
“他有什麼不一樣？”
紂俠越發失望，轉頭指着身後風塵僕僕的百萬人羣：“你問問他們，自從林逸上位以來，他們的日子是過得更好了還是更差了，他們受到的剝削是更輕了還是更重了？
但凡他真能做得比其他那些惡龍們更好一點，這些人怎麼可能不惜背井離鄉，冒着天大的危險來參加這百萬行軍？
侯子，看一個人不能只聽他說了什麼，更要看他做了什麼。
認清現實吧，不要再助紂爲虐了。”
王侯卻還是搖頭：“紂俠，你確實是一個世間罕有的真正俠客，但是對於治理天下的事情，你是真的不懂。
你也知道他們要求的是什麼，將全部生命晶石免費開放，甚至還要求從今往後生命晶石都要一直免費供應，你真覺得這種事情現實嗎？
相信我，這事如果可行，根本無需你們搞這個百萬行軍，我家劍聖大人早就已經做了。
他之所以不做，就是因爲不能做。”
話音落下，對面又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罵聲。
“侯子，林逸對你的影響太大了，你已經被他徹底洗腦了。”
紂俠指着身後衆人道：“什麼是民心，你現在聽到看到的就是民心，他林逸有什麼資格替四海蒼生規定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我最後說一句，民心就是天意，如果他林逸執迷不悟，一定要站到四海蒼生的對立面，那就別怪滾滾大勢從他身上碾壓而過。
他就算實力再強，下場也只有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
王侯無言的嘆了口氣。
話聊到這個地步，已經徹底聊不下去了，對方說他被林逸洗腦，而他何嘗又不是覺得自己這位一心行俠仗義的發小中毒太深，已經根本拉不回來了。
見王侯沉默無言，卻依舊堅定的擋在前方，紂俠眼神漸漸犀利，緩緩從背後拔刀。
“侯子，我不想對你出刀，但如果你一定要站在四海蒼生的對面，那麼我也別無選擇。你我之間是小義，四海蒼生是大義，爲求大義，只能捨去小義！”